第六十三章


    柳溢歌一手提著燈籠,衣服打在包袱裏背在肩膀上,一手向後伸著與啟溫婉的手牽在一起。“小婉路黑,你走慢一點。”


    “知道,這不有你嗎。”


    “你也別全依賴我,走路細瞧著腳下,可別被石子絆倒。”話剛說完,啟溫婉就驚唿了一下。


    “啊喲。”


    她已跌倒在柳溢歌身上,柳溢歌問道:“怎樣?”路這樣黑,她就知道不該多說話,況且這裏的地形她不熟悉。


    “沒怎樣。”


    啟溫婉從柳溢歌身上站起來。


    “真沒什麽事?腳沒有崴到吧?你動動腳試試看。”


    啟溫婉動了動腳,“沒事。”


    她哪裏會輕易受傷,不過柳溢歌的話,讓啟溫婉心裏微甜。她的嘴角向上揚起,努力壓住因為激動而顫抖的聲音道:“走吧。”


    “好。”


    她們選了一塊兒盆兒似的浴池,白日裏柳溢歌就看好了,到了地方,她鬆開啟溫婉的手,卻見她還緊緊的握住。


    “怎麽了,害怕嗎?”


    “嗯。”


    啟溫婉像個無措的孩子,柳溢歌把手裏的燈籠遞給啟溫婉,確定燈籠柄塞到她手裏,才道:“你有燈,照吧。”


    啟溫婉心裏罵了一句,“笨蛋!”她哪裏要燈籠,現在她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幹脆掛在樹枝上,“這樣照著就好,而且今夜的月色還行。”


    今兒的月色忽暗忽明,倒是星光滿天,一顆一顆鑲嵌在天幕之上,美麗的就像鑽石一樣。


    啟溫婉聽得衣服的窸窣之聲,嘩啦一下水響,她輕輕的喊了一聲:“溢歌。”


    水裏傳來柳溢歌的聲音,“我在水裏呢。”


    啟溫婉暗暗嘟噥了一句,‘狡猾。’自己也慢慢脫了外衫,可是動作卻慢了下來,她鬼使神差的往水裏望去,生怕柳溢歌的目光往這邊看過來,擔心的看了一眼燈籠,終於把這點並不亮的光吹滅了,這才把衣服全數脫下。


    水剛響一聲,就聽‘啊喲’,叫的卻是柳溢歌。冷不丁滑下個大物,壓在她身上。


    “是我,是我。”


    啟溫婉豈料腳下一滑,直接摔到柳溢歌身上,她狼狽的從水裏站起來,池子並不深,隻是她怨念自己這樣笨手笨腳。好像那些心靈手巧到柳溢歌麵前就變得‘笨’了,好討厭這樣的自己。


    “坐下吧。”


    啟溫婉坐到了柳溢歌的旁邊,泡了一會兒,禁不住問了,“柳溢歌。”


    “嗯?”


    柳溢歌靠在已被人工修飾的十分光滑的池邊,輕輕的答應著,池水蒸騰著她的疲倦,下午與啟溫婉鬥氣,兩手臂有點酸。


    “本宮問你一個有趣的問題。”


    “說。”


    “我說如果,如果我是男人你會娶我嗎?”


    啟溫婉認真的說著,十分期待柳溢歌的迴答。


    “但你不是。”


    啟溫婉再次申明,“我是說如果。”


    “不知道。”


    “那怎麽才能知道呢?”


    “我哪知道,我連人為什麽要愛人都不明白,更不知道為什麽兩個人要在一起。”


    “那不是當然的嗎,人長大了就會愛上人,然後想跟這個人在一起。”


    柳溢歌問道:“當然嗎?”


    “當然。”


    “我不知道。如果我是男人你會娶我嗎?”


    “會會會。”


    啟溫婉發現自己太激動了,故意咳嗽了幾下來緩和氣氛,可是隻是‘如果’而已。


    柳溢歌卻笑了,笑啟溫婉這些古怪的問題。輕輕的,但並不令人討厭。


    “柳溢歌你說為什麽我們就不能是一男一女呢?”


    “不知道。”


    “你就會說不知道。”


    “可是我本來就不知道。”


    啟溫婉發現這個問題糾纏下去根本沒有答案,於是她轉移話題,看著天道:“今晚星星很漂亮,一眨一眨的很俏皮,就像女子的眼睛,美麗到不行。”


    “小婉你手臂累不累?”


    “不累。”


    “是嗎?那你替我捏捏吧,我有點兒酸,早知道就不跟你比了。”她已為自己做過的莽撞事後悔。


    “好。”


    手指觸碰著柳溢歌的肌膚,啟溫婉感到指腹柔柔膩膩的,軟軟酥酥的感覺如同一道閃電刺激著她身上的每一條神經,每一個細胞,然後如同墨染在宣紙上,慢慢的化開,化成一種不膩的甜味,淡淡的繞在舌尖。


    她伸出舌尖掃了一下嘴唇,竟覺得嘴唇幹澀。她鬆開手,停了下來,麵對著柳溢歌讓她產生了一些‘煎熬’的感覺。柳溢歌見她不動,忙問道:“怎麽了?捏累了。”


    “嗯。”


    “那歇會兒。”


    她兩人望著天,天空上的萬家星火錯落的排列著。啟溫婉心中情感熾熱,凡想之事皆與情有關,看到繁星,便想牛郎織女,於是與柳溢歌聊起星星來。


    “溢歌你說夏天裏最讓人覺得有意思的星星是哪顆?”


    “我沒有特別喜愛的,也不對研究星星有什麽趣味,如果你想知道,就去找研究天文的大人就好。”


    啟溫婉對柳溢歌這種不解人情有點惱,可又能怎麽樣呢,氣也氣不過,惱又惱不得,不免提點她道:“夏天當然是牛郎織女星最惹眼,不是還有七夕麽,專門慶祝他們重逢的。要說他們也有些意思,我說出來,溢歌你也談談你的想法。”


    “你說,我聽著。”


    “據說,織女與姐妹幾個從天上下來洗澡,可是牛郎很壞,竟然把人家的衣服藏起來,還逼著人家做媳婦,就是不讓織女上天,後來讓王母娘娘知道了,愣是在他們之間劃下一道銀河,從此兩兩相望,地上的小鳥見不慣,憐惜他們就為他們搭了一座鵲橋,每年七月七的時候相會一次,後人有詩雲:‘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我最愛這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你呢?”


    柳溢歌從鼻尖唿出不屑來,“連早晚都沒有了,還爭什麽長久,沒的笑死人。蜉蝣這種小生物,朝生暮死,如果它們不爭朝朝暮暮,可怎麽樣呢?依我看,兩情若是久長時,隻在朝朝暮暮。”


    啟溫婉細品柳溢歌的話也笑出來,卻還有些歪理在裏頭。她已知道了柳溢歌對感情的態度,是惜之之人,心中也無什麽大顧慮,隻怕一件,就是柳溢歌根本不接受她,她該找個什麽時間,什麽地點,把她這一腔情意訴諸於口呢?為這個她有點小犯愁,既生出愁悶,心裏就多添了一份脆弱,既生脆弱,就有了依靠之心,頭卻慢慢的向柳溢歌肩上靠去。


    柳溢歌低頭看啟溫婉,以為她累了,說了這麽多話,做了這麽多事,往常這時也早就鑽了被窩,今兒被自己連累,因此一動不動,任由啟溫婉靠著。


    --------------


    房門口,小蝶站在門邊,倚門長盼。等了半天,人影倒有幾個,卻不是啟溫婉和柳溢歌,她的心裏著急,目光四顧,仍不見人。


    小潔在鋪子上坐著閉目養神,盤了腿,兩手放在膝蓋上運功。運了幾周天,才睜開眼睛,見小蝶還在門口站著,她站起來,拉了拉壓皺的衣服走到門口,道:“你還在看。”


    “太子還沒迴來,要不我們去找找。”


    “找?上哪裏找去,你又不知道她們在什麽地方。”


    “剛才看她們去的方向,應該就那幾個,我心裏有數,下午看見柳溢歌在那裏轉悠來著,估計是選地方,離這裏不遠。”


    小潔雙手環胸,問道:“小潔你好像不太喜歡禦守大人,每每她不在,你私底下就唿她的名字,若是被人知道告發出來,她可不是太子那麽好說話的主兒,治你個不敬之罪似乎也不過分,你往常這樣細致的一個人,怎麽在這關鍵上,反而不如我了?”


    “我就要叫她的名字,柳溢歌、柳溢歌、柳溢歌……看誰能拿我怎麽的。我就是不喜歡她,誰叫她把咱們太子帶壞了,每每隻愛與她親近,你最近可看到太子親近我們了?動不動就是景公子那裏,要不就是柳溢歌,上次還好笑呢,把你我都認成了柳溢歌,你可沒忘記吧,我估摸著柳溢歌一定在暗中使壞,你我還是小心些為好,別被人算計了,還替人數錢呢!”


    小潔卻不以為然,往另一邊的門框上一靠。“她要算計我們,我們還能活到今天?別說太子沒在朝裏站穩,就算站穩也不是柳溢歌的對手,你我不都清楚的很,柳家手裏的兵馬超過半數以上,皇上都要忌憚,何況是你我,大公主、二公主、三公主所以不敢輕易動太子不過是因為忌憚柳溢歌跟太子親近,怕真的惹怒了太子,柳溢歌找到借口,一口氣把她們都滅了,那時後果才叫一個嚴重,保不準柳家一人獨大,啟思國跟是柳家的沒差了,你是這樣一個明白人,怎麽這時候就不明白了,柳溢歌願意跟太子親近,你該高興才是,雖然是隻老虎,可是隻要不吃人,就沒什麽可怕的,要是惹毛了她,想她不吃人都難了,所以動不如不動,咱們太子心裏有數,你也別老是小瞧她。”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登山望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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