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通常使人能遺忘時間,遺忘身邊的所有。所以,就如此時,當幸福仿佛蠶繭,重重地包圍著別後重逢的兩人,當四周的一切,都因為兩人的幸福的渲染而感覺到無比幸福時,卻通常忘記了,那一個失意的、孤獨的人。


    沒有人看到,遠處的遠處,一處高高的飛簷獸角之上,有一抹紅衣,正靜靜地佇立。那個男子,有著一張俊美得出六道輪迴的臉,傾國傾城,可是,此時的他,卻是那樣的哀傷,那樣的孤獨。


    他的眼睛,靜靜地望著遠處的那一扇窗,靜靜地望著那緊緊地擁抱在一起的兩人。神色之間,不知道是喜,抑或是悲。


    在愛情的世界裏,沒有屬於三個人的幸福。而我們的心實在有限,有些人要進來,有些人,就要出去——除非不愛,否則沒有人希望自己是出局的那一個。


    可是,愛情的世界,是如此的自私,如此的黑白分明。沒有人的眼裏,能容得下砂子。所以,真心的付出,未必會有迴報,就真心的愛一個人,也未必會有得到幸福一樣……


    我們的這一生,人來了,人去了,第一天都在經曆,每一天,都會變成過往。就仿佛是月光的森然,樂律的精魂,一切隻是幻影,稍縱即逝。可是,我們還是有記憶……那些悲壯的,痛楚的,開心的,快樂的記憶的碎片,有一些,霧一般地消散,不複存在;另外的一些,會永遠留在心裏,變成鐫永悠長的血色迴憶。


    可是,那個女人的心裏,沒有自己的位置,那個女人的身邊,也沒有自己的位置。


    一抹紅衣散開,風輕輕地吻著他的臉,拂動他飄散的絲。而他的神色,在這晴空白雪之下,蒼白得仿佛即將凋零的白芷花一般幾乎無色,蒼白得仿佛蒼天流雲上的浮花一般,虛無縹緲。


    女人,前生裏,我欠你一個承諾——當我輕易可以說出口裏,我沒有說,到了想要說的時候,你已離去……


    女人,此生,我欠你安寧——可是,我給的安定,卻不是你想要的。那麽,隻要你能幸福……


    女人,隻要你能幸福……


    ……


    漫天的潔白之下,湛海如天。那一抹紅衣淡然地微笑著,蒼白地微笑著,任無數過往,仿佛是唿嘯而過的煙雲一般,一分一分地將他的心填滿,然後,又一分一分地,抽——離。煙散雲去,心也碎開了一地。


    原來,畢竟他還是戒意,畢竟還是沒有辦法再守在那個愛人歸來的女人的身邊。


    原來,時空變了,愛卻不會變,不論是以前,還是現在,隻要人心依舊,愛依然存在……


    原來,真的是,這世界上最勇敢的事情,就是微笑著聽你說,你們之間的愛情……


    忽然,晴天之上,有一道光,直射在這一片被冰雪覆蓋的土地上。那一縷七彩的光,仿佛還帶著隱約可見的詳和的光華,將冷言的整個人,都生生地籠罩在裏麵。


    冷言的身上,有一層隱約的黑氣,正慢慢地透出肌膚,然後朝著縹緲雲天,慢慢地逸去。而他的人,則變得透明,仿佛是一個觸手可碎的玻璃人一般,有詳和的仙樂,隱隱地傳了過來,令人一聽之下,心生肅然卻又無比喜悅……


    那,可是縹緲台上的[歸去來兮]?


    冷言論仰望蒼天,透過如洗的碧空,透過不斷開合的雲朵,他以常人不可及的眸力,穿透一切可以阻隔視線的障礙,隻見海天縹緲之間,有一處隱約可見的仙山樓宇。那裏,是一個叫做“縹緲山”的地方。


    那裏,是無數的修煉者的生靈最終的歸處;


    那裏,是心懷悲念的、能力出眾者的天堂;


    那裏,是一片還沒有被塵世汙染的淨土;那裏,是修煉者的天堂,每位修煉者,都將在那裏功德圓滿之後,通過試煉,直接進入仙界,而不需要再次輪迴。


    那裏,也是他曾經神往已久的,曾經無數次仰望著,曾經心心念念想要去的地方。


    可是,傳說中,那個地方,三百年隻開一次,而且,沒有人知道什麽時候,在什麽時辰,對著什麽樣的人敞開。


    他低下頭去,再望了一眼那仍舊緊緊地擁在一起的兩人,忽然之間,微微地笑了起來——原來,上天畢竟還是公平的,原來,他們,每個人,都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時光如水,總會靜靜地淌過。他想,每一夜曇花綻放的時候,他都會通過那可以締結天地塵緣的花兒,去注視她的影子。


    而在天的另一邊,滾滾紅塵之中,她和那個人,將會在紅塵裏生生世世地飄零——沒有盡頭的輪迴,也沒有迴歸縹緲山的希望,那,也是萬劫不複的命運。


    而當她擁著自己的幸福,在晴天白日下仰起頭、凝望著頭頂蒼茫星空時,會不會看到九霄自己獨坐在這裏的影子?


    或許,看得到或者看不到,都已經不再重要。


    在凡間的她,擁有著另類的人生,擁有著屬於自己的喜怒哀樂,恩怨糾纏。隻是,自今日起,一切,與他再也無關。她和所有凡人一樣在紅塵中輾轉,終成人妻,成人母,然後,血脈,順著生命,慢慢地、再一次地延續……


    可是,真的甘心麽?


    心內,有一個聲音,還在強烈地唿嘯——去到縹緲山,去到那一個沒有“她”的地方,就真的是他想要的嗎?


    那個女人的淚,那個女人的笑,那個女人的癡,還有那個女人的夢,如浮雲碎片一般地,在他的心頭唿嘯來去。


    冷言不由地微微地閉了閉眼睛,因為,他早已分不出,麵前的女子,腦海中的女子,還有在他的記憶裏長處久待的影子,那兩張幾可以重疊的,幾乎一模一樣的臉,究竟是眼前的這個女子,抑或是上官初……


    心裏,又再碎開了一般地疼痛。冷言將手撫在心口,然後,留戀地望了一眼腳下的萬裏雪白,望了一眼他所留戀的戀戀紅塵——當然了,還有那個最終可以得到幸福的女人……


    身子,在那一道光線之中,冉冉上升,冷言慢慢地閉上眼睛,有什麽,從他蒼白的臉頰之上,慢慢地滑下,然後,跌落塵埃……


    如果說,真有的選擇,他寧願守著那個女人,一直到落齒搖。如果說,真的有如果。他寧願永遠在紅塵俗世裏蹉跎,寧願長久的孤獨,用來用換取兩人短暫的相聚……


    可是,那個女子,早已有了屬於她的幸福,她的身邊,也早已沒有了他的位置。那麽,他所能為她做的,就隻有——放手……


    這世間,既然沒了他的位置,那麽,也就是他要歸去的時候了——天地如此遼遠,時空如此寂寞,可是,他卻一直是一個人,來的時候,是……去的時候,也是……


    冷言的身子,化為一道祥光,隨著那一道光束,直上雲天,而還在冷昊懷裏的上官冰淺,卻驀地覺得心痛起來。


    她詫異地撫了撫心口,這心,怎麽會如此的痛呢?


    她在冷昊的懷裏抬頭,望著窗外的青天白雲。心裏,有疑惑,不斷地上升。遠來的風,輕輕地拂在上官冰淺的身上,有一滴冰涼的水珠,輕輕地落在她揚起的指尖。


    她詫然伸手,隻看到一滴仿佛是淚水的東西,在她的指尖停留,然後,一分一分地融化……


    有一個聲音,隨著那一抹冰涼,直達心底,滄桑依舊深情:女人,記住我的淚吧,我會在九天的縹緲山上,靜靜地等你……


    我會,永遠地等你……


    世界上最淒絕的距離是兩個人本來距離很遠,互不相識,忽然有一天,他們相識,相愛,距離變得很近。然後有一天,不再相愛了,本來很近的兩個人,變得很遠,甚至比以前更遠。


    可是,女人,我會永遠地等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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