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冰淺知道,那毒,應該是下在酒裏的,可奇怪的是,為什麽隻有她一人中毒了呢?


    她記得,那晚的自己,心情非常不好,所以,酒也喝多了幾杯,雖然沒有醉,可是,到了最後,就連她自己究竟喝了多少,都已記不起。


    而她是被冷昊強行拉起來的。本來,他是要送自己迴去的,可是,恰在此時,有人急步而來。上官冰淺自恃武功高強,也就一個人先行離開了……


    腳步聲音更加輕俏,來到帳內的時間,已沒有一點聲音。隻有細微的衣帶的風聲,還有那席卷而來的,屬於冷秋的涼意,點點沾過上官冰淺脆弱得仿佛嬰兒一般的身體,使上官冰淺清晰地感覺到,那個人刻意屏氣凝神的人,已經輕輕地跨入內室的門,正一一分一分地向她靠近。


    那個人氣息微冷,淵停峙嶽,整個人的身上,都帶著一股濃重的,令人心折的凜然氣質,令人一望之下,都不由地想要轉過視線。隻是,此時的他,是小心的,也是刻意的,仿佛發出任何聲音來說,都會令床上的人不安一樣,仿佛這床上躺著的,就是一顆稀世的珍寶,是一顆屬於他的心尖上的肉……


    濃濃有陰影,將重重燈火的光線隔開,一重一重的幕簾被打開了,露出了床上那個靜靜沉睡的,氣息微弱的女子。


    那個黑影仿佛遲疑了一下,然後,再一寸一寸地上前,慢慢移動的陰影,閃過華貴的帳幕,籠罩在那個沉睡著的人身上。仿佛天際覆蓋著的陰雲一般,正將太陽的光,一分一分地遮蔽。


    那人慢慢地上前,然後在床前坐下,將女子的被子蓋好,然後握緊她的冰涼的小手,仿佛握住了一生的幸福和安定一般,握緊,再握緊。


    不得不說,那個人的每一分接近,對於上官冰淺來說,更象是煎熬,更象是正在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渾身幹燥,不知道該躲向哪裏。


    可是,她傷重在身,她被人發現秘密在先,若真要躲,真的躲的開麽……


    哎,她向來不信天,不信命,可是,此時,卻不得不在心中,向上天祈求:天啊天,上帝啊上帝,滿天神佛啊滿天神佛們,不能因為我曾經不信你,或者說咱們有過節,你就把我當節過才好啊……此時,我誠心地祈求。你們就不要讓這個人再來折磨我了……


    如果你聽不到我的祈求,容不下我的哀告,說明不是你的心胸太狹小,就是我的人格太偉大……


    ……


    祈求無效,哀告無人理,近在咫尺的黑影,動作繼續。手心在被包裹在那個人的大手裏,一分一分地溫暖起來,可是,上官冰淺的心,早就急得找不著北了……


    我說哥哥,你就不要再玩她了好不好。她裝睡,隻不過想知道你是誰,可您老這般的折騰,還讓她怎麽裝得下去……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氣往關頂衝,惡向膽邊生。無計可施的上官冰淺暗中咬了咬牙,在心裏暗暗發誓。如果對方真敢要圖謀不軌的話,她即便是拚了這條“老”命,也不在乎,讓自己的手中,多一條人命……


    滑了一半的被子,被拉好,重新蓋在了上官冰淺的身上。被握在那人手心的手,鬆開了一隻,有個人,正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來,細細地幫上官冰淺理著有些散亂的發絲,溫柔而且小心,體貼而且窩心。那人的修長的指尖,輕輕地滑過上官冰淺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頰,輕微而心痛的歎息,輕淡如空氣。


    忽然,他俯下身來,在上官冰淺的額頭輕輕地印下一吻,仿佛自言自語地說道:“你啊,難道還不準備醒麽?要知道,你已經睡了很久,很久。而我,也等了很久,很久了……”


    是啊,沒有什麽比這一刻,他更期待她能馬上好起來,期待看到她冷淡或者歡笑時的樣子,哪怕隻是看到她每一次遠去的背影一樣。而不想看到,那個一向生命力、毅力都極強的女子,象現在這樣,就象一個衝氣娃娃一般,了無生意地睡在他的麵前,任他千唿萬喚,都置若罔聞,沒有一絲的反應……


    我們並不漫長的人生歲月,就好像是一條長長的河流一般,河的左岸,是我們永遠都無法忘卻的迴憶,右岸,卻是最值得把握的珍貴感情,而中間,則是飛快流淌著的我們通常難以決斷的取舍,還有屬於我流放在你身上的,年輕隱隱的傷感。


    有的人,隻存在我們的生命裏短短的時日,可是,卻足以影響我們的一生,而有的人,在我們漫長的一生裏,總是伴隨左右,可是,我們通常記不起他的樣子。那是因為前者,是我們的誠心祈求,後者,卻是無關緊要的追隨……


    女人,當年的驚鴻一瞥,卻無形地影響著他此前,還有此後的一生。


    秋風起,花瓣落,所有的璀璨年華,都將蒙上塞外的風塵,可是,他長活一世,隻要一閉上眼睛,就能想起你開心歡笑時的樣子……


    閉緊了眼睛的上官冰淺,就在對方溫和得仿佛情人的動作裏,在對方輕如蟬翼的淺吻裏,幾乎想要抓狂……


    雖然,她不得不承認,對方的吻,令她心悸,對方的淺淺的充滿哀傷的歎息,令她心酸,可是,現在並不是心動,或者心酸的時候,她更想的是,知道對方救了她之後,在知道了她是女兒身之後,意欲何為……


    是啊,這人救了她,究竟是意欲何為呢……


    “怎麽迴事?早就應該醒了啊……”看到床上的上官冰淺,依舊臉色蒼白,唿吸均勻,隻是氣息微微地亂了起來。那人有些納悶,他撫了撫上官冰淺的額,再喃喃地自言自語了一句:“不對啊,這時辰,怎麽還沒有醒呢?難道,這女人的身體,真有那麽不中用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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