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花雨,還在輕輕地墜落,落到站在樹下的兩個人的身上。上官冰淺仰望樹端,忽然靜靜地說了句:“不知道小言,現在怎麽樣了呢……”


    沒有人迴答。


    話題到此為止,仿佛沒有什麽可以繼續下去,莊聰靜靜地立於上官冰淺的身側,靜靜地聽著近在咫尺的,均勻的、輕緩的唿吸,垂眉斂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上官冰淺不再開口,莊聰明能幹也沒有開口,兩個人,就這樣,都沉默下來。


    自從三日前,藍言受分身無暇的她之命,去到青衣會的總壇,到現在,都沒有看到他的影子,雖然並不擔心他會出什麽意外,可是,上官冰淺還是擔心,為什麽,他過了預計的時間,都還沒有任何消息……


    當上官冰淺正在擔心著那個遠去到青衣會總壇的冷言時。冷言,卻正陷入在一場,殊死的搏鬥裏。


    那是因為,他辦好事情,在準備離開之時,碰到了一個絕對不應該碰到的人,天官霜華……


    借助陳內侍之力,暫時離開觀星台的霜華的第一個目標,就是青衣會的總壇。


    因為,他雖然身居高台,卻也一直知道,那把可以克製他的破天斬,就在青衣會的總壇裏。


    可是,他來到地宮深處,卻被告之,那把破天斬,已經被新一任的會主拔出,然後帶到京城去了。


    被新一任的會主拔出?


    霜華一聽,怒不可遏。


    要知道,若破天斬一旦破除封印,不但他不能力敵,就連附在他身上的遠古的力量,都會消失。


    所以,他怎麽能,怎麽能讓他任意流入外人之手……


    之怒,驚天動地。


    霜華在怒極之下,準備大開殺戒……


    恰在此時,他碰到了受上官冰淺之命而來的冷言。


    遠遠地,黑暗帶無數塵煙而來,雖然冷言因為封印,已經人間蹉跎三百年,可是,霜華還是在第一眼時,就認出了他。


    他就站在地宮的深處,當看清那個以非人的速度,禦風而來的冷言的時候,先是驚異,然後冷笑:“怎麽,你還沒有死呢……”


    是啊,被封印了足足三百年,那個向來集驕傲和暴躁天一身的大蟒蛇,怎麽還在苟延殘喘呢……


    他冷笑,冷言笑得更冷:“你都沒有死……哦,你已經死了,隻不過,意識還沒有消失……我怎麽能死呢?”


    怎麽能忘記恩怨,怎麽能忘記自己被封印的始作俑者呢?


    冷言的眸子,由黑白,變成平日的幽幽青色,再由幽幽青色,變成血一般的嫣紅。


    三百年前,那個可惡的東西,將他引入陷阱,從而造成了漫長的,三百年的被封印的艱難旅程。那麽,三百年後,仇人見麵,分外眼紅,冷言發誓,絕對不能放過這個改變他一生的始作俑者……


    颶風吹起亂塵,紛揚了半天,掩住了通道裏的冉冉燭光。


    一紅,一黑兩道光芒,同時劃破空氣,宛如騰起的蛟龍。雨落珠盤一般的暴風雨中,冷言的身形暴起,人升到半空之時,反手錚然拔劍,隻見一道耀眼的光華閃過,削向了向自己不停襲來的厲風。


    那風,一縷一縷而來,因為極快,發出刺耳的嘯聲。兩股巨大的力量,在空中相遇,那指風,仿佛有形之物一般。在長劍的碰撞之下,叮叮幾聲。


    然後,有什麽被反彈出去了,仿佛明光一般地,反向飛出,迅速變幻了方向和速度,又從另外幾個方向打來。


    冷言的身子在鬥室中迅速穿梭,宛如紅色的光。然而,還是漸漸感到了窒息——那些光,那些力量,借著那個凡人之手,仿佛無形的長索一般,一層層,一團團地纏繞包圍過來,羈絆的他甚至都無法躲開,而那仿佛如縷的介於有形和無形的透明鎖鏈,甚至不知道到底有多長,有多麽大的力道,隻是一圈一圈地纏繞,一層一層地包裹,仿佛透明的絲繭一般,將她慢慢束縛起來。


    如閃電般來往的身影裏,被封印的冷言,因為無法將自己的力量發揮到極致,所以,對自上形體已經消散、將靈魂附在了人類身上的故人,明顯地無法招架。可是,他為什麽要到青衣會總壇來呢?


    冷言不由地在心中,劃下了一個長長的問號……


    可是,上官冰淺還在家裏等他,還在等他即將取迴去的東西,而今,他出來已經三天有餘,離上官冰淺出征的時間,也不過數天,那麽,如果他不能及時地趕迴去的話,怕不知道,又會生出什麽樣的變數出來……


    所以,冷言驀地在心中定下了決心……


    一念及此,冷言驀地將長劍豎在自己眉心,左手兩指按眉,默默地念動咒語。他手中的長劍,仿佛火團一般,揮動之下,將那些透明的,半透明的繩索,生生斬斷。


    那樣的幾乎同時失去力道的拉扯,使霜華驀地身體後退,生生數十步,這才止住身形。


    風從身邊吹過,漫天的塵沙,吹在人的臉上,生疼,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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