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上官冰淺鏗鏘有力的誓言,那個一臉威嚴的王者忽然微笑起來。他一邊笑,一邊搖頭,他說:


    “不,楊愛卿,你錯了……我軒轅皇朝,不缺熱血少年,缺少的卻是指揮方遒的將領,所以,官謀其政,商謀其財,朕和天下百姓,要的不單單是你的全部的生命和血,還有你全部的智慧和魄力……”親自走下玉階的炎帝,望著這個在三千人眾脫穎而出的勝日皇朝最年輕的元帥,一向疲憊暗淡的眸子裏,終於現出了些微的安慰……


    說不出為什麽,他一看到這個不過十幾歲的年輕人,心裏都會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切的熟稔的感覺。


    仿佛,在歲月的長河裏,他們曾經擦肩而過,仿佛,在時光的流雲之中,他們曾經四目相對,又仿佛,他們在山之巔,海之涯,曾經一起觀看過那輝煌壯觀的落日……


    熟稔、熟悉、親切、親眷、親緣……


    然後,再加上她的名字——楊俊……


    說不出為什麽,每一次,那個“楊”字一脫口而出,他的心裏,都會泛起安慰的酸楚,還有感懷。


    而眼前不過十幾歲的男子,目光冷定,沉著淡漠,有著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沉穩,還有風雲千幻,水到窮處,她依然坐看雲起的淡然,還有聰慧。


    於是,瑾帝知道,他是真心的喜歡這個年輕的元帥……望著她,他仿佛想起了自己的朝氣蓬勃的,英姿煥發的,少年的歲月……


    看到少年忠心地吐出誓言,一向威嚴冷醒的帝王,忽然衷心地微笑起來,他相信,這個年輕的一國之帥,一定會和他的三弟相處融洽,共同攜手,為這個平安日久的王朝,再創一個平安盛世……


    上官冰淺一手持著帥符,然後,一手攬過長衫,冉冉跪倒在地,再次朗唿:“我主萬歲,萬歲,萬萬歲……”


    如果說,瑾帝可以歲活萬年,那麽,將會免去多少朝堂紛爭,爾虞我詐啊……


    這個念頭乍一浮出,上官冰淺竟然微微苦笑起來,因為,理想,總是豐滿,而現實,卻是骨感非常……


    沒有人能淩駕在歲月之上,就如沒有人,可以以一人之力,扭轉曆史前進的腳步一樣……


    封帥之典結束,八副將參聖完畢,然後對視一眼,聯袂向手持帥印的上官冰淺走來。


    不得不說,他們的每一步,都是極其慎重而且艱難。各懷心事。


    昨日,他們論武點將台,今日,共同朝聖。表麵上,他們仍然站在同一起跑線,可是,每一個人都明白,仿佛有一條無形的裂縫,正在他們的腳下,無限度地延伸,一直會延伸到不可逾越的地步。


    世事無常,昨日,他們還是點將台上以死相拚的八強,為了自己的目標,而竭盡全力,而今天,勝負出,官階現,他們之中,隻有一人高在雲端,而其他七人,則伏在塵埃。而他們,自今日起,將會站在權力的彼岸,永遠地仰視著那一個身居在高台之上的人,猶如雲泥……


    “屬下呂梁……”


    “軒轅烈……”


    “張遷……”


    “阮玉……”


    “肖暖陽……”


    “唐天……”


    “楊尚海……”


    “見過楊無帥……”


    八個偉岸男子,國之棟梁,在上官冰淺的腳下,齊齊單膝跪下。那樣的威武而且有力的宣誓般的聲音,仿佛汀上水花一般,泛出色澤和形狀有著天壤之別的浪花,在這個傳音極好的金殿之上,四散開來……


    低頭,不代表臣服,可以是屈於形勢。下跪,也不代表崇敬,更可能是不得已而為之,總之,帥之腳下,將之令主,那心思各異的八人,對著上官冰淺垂下去的,高貴的頭顱下,那晶亮有神的眸子裏,卻同時閃過複雜的,隱秘的光彩。


    那眸光,在不為人知的角落,熠熠閃爍,神采各異……


    那其中,也包括著這世間的,最複雜的情愫,以及感歎。那裏麵,有崇敬,有淡然,有不忿,有嗤笑,當然,更有不以為然……


    然而,命運將他們安排到了一起,從今之後,將之令,帥之印,將是他們無條件服從的對象,而他們,也自今日起,將會同仇敵愾,保一國之安……


    上官冰淺的眉再一次凝住了。


    講武台上的形勢,她並非不知。那樣的不遺餘力的排擠,那樣的爾虞我詐的爭鬥,到了最後,卻不得不暫時地拋下私人的恩怨,再一次站在同一起跑線上……


    她深吸了口氣,將莫測而堅定的眸光,從七人的臉上,一一閃過,然後手持帥符,來到眾人麵前,將跪倒在她腳下的七位副將,一一伸手扶起。


    她的眸子很亮,光彩很耀眼。她真誠而且有力地扶起他們,真誠地對他們表示感謝。她的神色,正義凜然,她的語氣不卑不亢,那樣的氣度,還有應對如流,使滿朝文武,同時對這個史上最年輕的元帥,開始刮目相看。


    最後,瑾帝宣旨,因前線戰事緊張,所以,命兵馬元帥楊,三日後校場點兵,十日後趕赴前線……


    戰事緊張?


    低下頭來的上官冰淺,眸子不由地凝了一下,沒有人看到的唇角,驀地露出一絲莫測的,令人心寒的笑意……


    看來,前線的戰事,真的是不容樂觀呢,而安洛夜呢,你可安好?你可健康……到而今,我隻希望你能好好地活著,將權力的接力棒,好好地撐著,撐到她到來的一刻為止……


    而到了那時,除了衛國之戰,剩下的,將是兩個人之間的戰爭……


    你知道麽?安洛夜,三月未見,時光流長,而我,是真的,很想你……很想你……死……


    不知道你還記得我的話否……


    我會記住那一天,會記住,你曾經強加於我身上的一切,然後,將他以數十倍的方式,歸還於你……


    安洛夜,我很期待我們的下一次相見,你呢?是否人同此心呢……


    要麽忍,要麽殘忍而我,選擇後者……


    走出朝堂的時候,上官冰淺看到了迎麵而來的安洛辰。王爺貴胄,尊貴萬千,所以,即便上官冰淺為軍中帥,國肱股,依舊要以國禮相見。


    將之帥,上跪天,下跪人君,是以手持帥符的上官冰淺,斂眉,拱手見禮:“臣,楊俊八,見過二王爺下……”


    風輕飄,流轉身前,是上官冰淺黑色的元帥服,在明豔的照耀之下,泛著金屬一般的冷且硬的令人心驚的光澤。


    那樣的光澤,給上官冰淺的一向疏漠和淡然的氣質裏麵,更增添了些華貴與威嚴的味道。


    不得不說,世事無常,命運無常。


    那個昨日還屈居地牢之中,靠一碗凍水和變了味的凍饅頭苟延殘喘的少年男子,今日,已經是統萬軍,帥天下的名將。從此,朝堂之上,文武之列,都將有她的一席之地,諫君主,平四方,就連史冊,也會有她的名諱高載。或許,她會立下舉世之功,即便曆史的去煙掩埋漫長時光,即便一切都已過去。可是,他的名字,依舊會在朝堂,會成為史書上墨色黯淡的記載文字。


    從此之後,她以一介寒生的身份,飛上枝頭,變成鳳凰,變成足以震驚一方的年輕主帥,到了那時,若有人再想動她一分毫發,將會動輒得咎,罪同叛國。


    看到那個新任的元帥英姿勃發,生機盎然,安洛辰的瞳孔不由地微微縮了一下,一向淡漠如水的眸子裏,閃過複雜的流光。


    本來,他們還有並肩攜手的機會,本來,他們還可在站在統一站線,同仇敵愾。可是,一夜的時光,如水般消逝,可是,事情卻變得無法挽迴。兩人腳下的土地,仿佛被無形地生生地割裂,兩人的心,漸漸天涯海角般遙遠,兩人之間的距離和立場,也由昨天的隱晦不明,變得清晰明朗,然後是天壤之別……


    無法想像,終究是誰造成了今天的這一切,更無法得知,在這個年輕的元帥的心裏,什麽才是她固守的底限,什麽才是她堅持的東西。


    可是,四目相對之下,看到她的眸子,如陽春白雪般黑白分明。安洛辰水垢對於這個史上最年輕的元帥,卻忽然無法怨恨起來。


    逆著日光的年輕王爺,眼神複雜。他打量著麵沉如水的年輕元帥,忽然無聲地微笑起來。然後,他眯起了眼,靜靜地說了句:“本王爺在此,賀楊元帥首得帥印,為我朝開疆拓土,所向披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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