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言和寧采臣,是分別在第二天一早,和差不多午時歸來的。


    兩人一迴來,隨即撲到上官冰淺的床前。冷言的手中,拿的是一株色澤豔麗的流光草,而寧采臣的手中,拿的則是一顆褐色的藥丸,色呈淡墨,香鬱濃馥。


    流光草,生在世間之最的昆侖之顛,雪峰絕壁之側,五十年一開花,五十年一結籽,再過五十年,才能成熟……


    於是,有人的發現它的幼苗,經常窮其一生,也看不到他成型時的樣子……


    於是,他還有一個名字,叫彩霞草,隔世花……


    它幼苗之時,隻生一葉一瓣,每隔十年,增生一瓣,所以,想要知道他有多少歲了,隻要數葉片,就知道了。


    還未成型時,他色呈深紫,然後,顏色逐漸變淡,成熟之後,葉呈五色,流光溢彩,不可方物……


    此物之常人服之,可以益壽延年,練功人服之,則可以增強內力。可是,這東東,對於這個隻剩下半條命的上官冰淺來說,是否有用,他可真的不知。可是,用上官冰淺經常說的那句,就叫做,死馬當成活馬匹……


    寧采臣手中的藥丸,則是過世神醫薛禮的九還丹。


    煉製九還丹之法,自從薛禮過世之後,就徹底失傳了,這世上,充其量,也隻留下兩粒而已,而寧采臣此次尋來,卻是足足地費了九牛二虎之力……


    兩人對望一眼,再一看對方手中之物,都是微微一怔,然後都釋然地笑了起來。


    冷言的一身紅衣,早就被掛得稀爛。一向最臭美的他的頭上,還掛著幾條爛草,頭發也散了,手上也被石頭劃傷了,傷痕累累,血跡斑斑。


    最離譜的是,他的靴子上,也被什麽咬了個大洞,有血正從靴子裏慢慢地流出,他每走一步,就有一個血腳印。


    要知道,但凡異物,必有靈物守護,而守護這株流光草的,正是冷言以前的宿敵,禿頭雕。


    本來,以冷言被封印之力,絕對非它之敵的,可是,一想到那女人就要死了,冷言心一急,默默念著那個自大狂一般的女人經常念叨的那句“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如此一來而往,身上的封印,竟然有了些微的鬆動,於是,能力恢複了十之四、五的他,才有機會打敗那個大雕,從而奪得這顆流光草。


    可是,那封印,也隻不過鬆動了一刹而已,迴來的途中,任冷言念了個百遍,千遍,身上的封印,卻再也沒有一絲感覺……


    看來,這佛語,也是時靈,時不靈呢……


    可是,擁有了四成以上靈力的冷言,輕易地從千裏之外趕來,一刹那,嚇著了寧采臣。


    事後,當寧采臣百般問這流光草是怎麽得來的時,冷言唇一撇,飛了一個“你要知道這麽多幹嘛”的眼神,不屑地答道:“搶的……”


    寧采臣當然不信,可是,那主兒不說,他卻也沒有辦法,事實上,寧采臣當然不敢想像,有人能在一夜之間,走上千裏的路……


    即便是千裏馬,也不行啊……


    寧采臣望著冷言,先是忍俊不禁,然而,再一想起床上還半死不活的那個女人,他的笑頓時斂住了。


    其實,麵對於冷言,寧采臣也好不了多少。


    一身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頭發歪了,嘴唇爛了,他的衣衫上,全部都是血,有的,是別人的,而有的,卻是自己的。


    那血,順著衣衫落下,染得他的身上,一片一片的白,一朵一朵兒的紅,就好象畫坊裏七彩斑瀾的圖畫一般。


    此時,他的手心張開,臉上甚至還帶著笑,可是,任冷言怎麽看,那笑,都好象哭一般的難受。


    於是,不知死活的冷言眨眼,忽然怔怔地問了句:“寧采臣,你進了染缸了?”


    寧采臣的臉,就在冷言的這一句話裏,冷了下來。


    青天白日,四周一片濃綠,那站在門前花樹下的兩個男子,神情各異,身上,卻是同出一轍的狼狽。可是,這狼狽,明顯地隻是表麵,因為,兩人無論是臉花了,衣服爛了,卻怎麽看,都還是那翩翩俗世的佳公子……


    聽到有冷言的聲音,萱兒連忙跑了出去,再一看兩人的模樣,她嚇了一跳:“你們怎麽會搞成這個樣子……”


    是啊,不過一天一夜不見,他們怎麽會搞成這個樣子……


    冷言微微一哼,越過萱兒就往裏走,隻有寧采臣,卻無論何時,都保持著良好的風度,他對著萱兒點頭:“沒什麽,她……醒了麽?”


    萱兒知道對方說的是主子,於是,她點頭:“今早的時候,吃了一個叫邢藍送來的藥,然後,就醒了,隻是,還沒有什麽精神……”


    “邢藍?”寧采臣驀地一驚,腦海中忽然呈獻出一張溫文爾雅的臉。那個人,怎麽會出手幫名不見經傳的人呢?


    而他,又是如何知道上官冰淺已經受傷了呢?


    而上官冰淺的身手,他也是見過,又是什麽人,傷了她呢?


    ……


    不得不說,一切,都是迷霧,一切的一切,都是未知,現在隻有等那個倔強的女子醒來之後,再問個清楚了……


    隻是,以她的性格,若對方是個硬手,那麽,她真的願意和盤托出嗎?


    答案,通常是否定的……


    心裏千頭萬緒,表麵卻平靜無波,寧采臣再微微對著萱兒點頭,然後直接朝屋內走去。


    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再轉身,又靜靜地問了一句:“那個邢藍,可在留下什麽話麽……”


    “有的……”萱兒想了想,再答:“他說請我們主子保重好身體,報仇的事,來日方長……”


    “哦……”寧采臣點頭,他大概知道邢藍的意思了,他是說對方極為棘手,而且是普通人惹不起的人,若真想報仇,就要借助他……又或者是他身後的人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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