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流星街的日子是漫長的,這裏沒有任何的娛樂活動,隻有殺戮、掠奪,所有人都在為了活下去而努力著。


    淩川涼也每次遇到搶奪時,隻是用空氣.炮將人擊飛了事。


    他不敢殺人,他害怕看到別人死去猙獰的臉。


    淩川涼也一直以為死亡很輕鬆,甚至是愉快的,因為母親在火中露出了那樣柔和的神情,但事實上他在流星街見到的每一具屍體,表情都是猙獰又可怖的。


    他害怕這樣的表情。


    淩川涼也在流星街裏生活了將近三個月,一個人也沒殺過。


    有一天,莉尼不見了。


    淩川涼也睡醒後發現隻有自己一個人。


    他昨天用多了個性咳嗽得厲害,腦子昏昏沉沉,睡眠也跟著深了些。不然在流星街這種地方,平常莉尼隻是從他身邊走過,都能把他驚醒。


    淩川涼也急得在流星街裏到處找,但是這裏太大了,還有遮蔽人視線的垃圾山,他在附近找了一天也沒找到莉尼。


    可能是想離開他了吧。


    淩川涼也有些失魂落魄地迴到了他跟莉尼一起搭建的小窩,然後看到了渾身髒兮兮的莉尼。


    莉尼看見淩川涼也迴來後很高興,捧著什麽東西撲到他懷裏:“哥哥,你迴來啦!”


    她將手攤開,露出了三個果凍,像是炫耀一般地說:“你看!莉尼很厲害吧!是果凍哦!”


    “你今天去哪裏了?”淩川涼也繃著臉問。


    “一直是哥哥找東西吃,我也想給哥哥找東西吃!”


    “昨天哥哥迴來後就一直咳嗽,莉尼想,如果我也能找到食物,哥哥就不用這麽辛苦啦!”


    “但是莉尼太笨了,昨天哥哥睡著後我就偷溜出去了,但一直找到今天下午才找到這些……”


    淩川涼也緊繃了一天的情緒驟然崩潰,他抱住了莉尼。


    “以後不要再自己出去了,咳咳……哥哥找食物就好。”


    “可是哥哥的身體好像很不好,總是在咳嗽呀,莉尼也想照顧哥哥!”


    “沒事的,莉尼,哥哥身體很好。”


    淩川涼也吃了莉尼找到的果凍,莉尼兩個,他一個。雖然果凍已經過期了很久,但他還是感覺很好吃,可能是太久沒吃到果凍了吧。


    從此之後,莉尼時不時也會出去找吃的,每次找到的都不多,但每次都會開心地捧到淩川涼也的麵前。


    ——全是為他找的食物。


    淩川涼也跟莉尼說過很多次,不要自己去外麵,會有很多人跟她爭搶,太危險了。


    可是每次莉尼都眨著她那對金色的眼睛,對著淩川涼也撒嬌道:“莉尼也要給哥哥找吃的!而且,莉尼有哥哥的力量保護呀!”


    她指的是淩川涼也賦予她的空氣.炮個性。


    因為淩川涼也賦予人個性的時間是有限的,所以每隔一段時間他就會重新賦予莉尼一遍。


    莉尼從來不多問,而且她不會肆意使用這個力量,她隻用來自保。


    就像淩川涼也一樣。


    後來有一天,淩川涼也終於遇到了念能力者。


    當時他幸運地翻到了半瓶水和新鮮的麵包。


    是的,新鮮的麵包,沒過期的那種,而且是很大一塊,被好好地密封在包裝袋裏。


    淩川涼也迴去的路上遭遇了好幾次搶食戰,他一直都將食物護得很好,直到遇到了那個念能力者。


    對方很強,他打不過。


    淩川涼也甚至用上了許久未用的冰凍個性,試圖用冰錐刺傷對方,令對方失去行動能力。但是他失敗了,念能力者的身體十分堅硬,就好像穿了一層透明的鎧甲。


    眼看著食物要被對方的念獸搶走,他突發奇想,開啟了他的無效化個性。


    對方的念真的被他成功無效化,念獸瞬間消失了。


    那個念能力者逃走了,淩川涼也沒去追,帶著麵包迴到了他和莉尼的家。


    莉尼看到這麽大一塊保存完好的麵包,高興地手舞足蹈。畢竟這塊麵包省要是著點吃,可以吃兩天呢。


    在她高興的時候,她突然發現了淩川涼也流著血的後背。


    莉尼驚叫一聲:“哥哥!你受傷了!”


    淩川涼也摸了摸莉尼的腦袋,她的頭發並不順滑,因為很久沒洗頭,頭發都黏成了一縷一縷的:“咳咳咳,你忘了哥哥好得快了嗎?”


    在流星街裏生活免不了會受傷,淩川涼也受傷後會用治愈個性將自己治好。他沒有特意瞞著莉尼,莉尼也沒有把他會治愈的事到處宣揚,這相當於他們之間的小秘密。


    莉尼撒嬌或者不開心的時候就會癟嘴,這是淩川涼也觀察出來的。此時莉尼就是癟著嘴,她有些難過地說:“那我也不想哥哥受傷呀,受傷會很痛的。”


    ——莉尼果然很善良,跟其他的流星街人都不一樣。


    與念能力者戰鬥後的當晚,出於對這個世界力量體係的好奇,淩川涼也嚐試生成這種名為念的力量,並且竟然成功了。


    這意味著他不止是個“個性生成器”,可能是任何特殊的能力他都可以生成。


    自從擁有了念之後,淩川涼也學著之前遇到的擁有念的人那樣,讓念覆蓋自己的全身,他發現空氣中的腐蝕對他一下就失去了作用,他的皮膚不會再痛了,不過質量極差的空氣使他仍然會咳嗽。


    他也給莉尼賦予了念能力,但是莉尼不會用,她怎麽也學不會,甚至因為體內的氣一直在往外散,她病了一周多,直到賦予個性的時間到了才康複。如果不是淩川涼也的治愈個性,她可能早就在體內的氣外散的第二天就死去了。


    淩川涼也對此十分自責。這一次之後他也病了幾天,因為他幾乎維持了一周的治愈個性。


    麵對淩川涼也的自責,莉尼抱著他的手臂安慰道:“我不怪哥哥的!哥哥也是為了我好呀!而且我有哥哥的力量就夠了!”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淩川涼也都沒有再遇到其他念能力者。


    他意識到,念與個性不一樣,念並不是所有人都會的東西,甚至可能隻有很少一部分人才會。


    ……


    淩川涼也翻到了一塊奶糖,想到莉尼見到糖的笑容,他立即帶著糖迴去,準備先把糖給莉尼再繼續尋找食物。


    在他即將抵達自己的小家時,他見到了莉尼。


    準確的說是躺在地上沒了聲息的莉尼和正在提褲子的男人。


    淩川涼也瘋了。


    那是他來到流星街後第一次殺人。


    當時他的大腦被名為憤怒的情緒充斥著,他似乎理解了為什麽會有人激情殺人——因為控製不住自己。


    對方是個念能力者,淩川涼也直接把無效化個性的範圍開啟到最大。


    冰錐刺穿男人的身體,血花飛濺。


    不夠,還不夠。


    他像一個渴求著鮮血的怪獸,用冰錐把男人紮得鮮血淋漓。


    男人痛苦地呻.吟著,趴在地上求饒。


    淩川涼也沒有任何猶豫地給了男人最後一擊,碩大的冰錐刺穿了男人的後腦,從他的口中長了出來,上麵還帶著紅色的血絲。


    ——結束了。


    淩川涼也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平靜。


    淩川涼也走到莉尼的屍體旁,她的身下全是血,整個人像是泡在血泊裏一般。


    原來莉尼的身體裏可以有這麽多的血。


    他在莉尼的身旁蹲下,莉尼的臉上被打了兩拳,高高地腫脹著,兩邊的手臂被人生生掰斷,呈現出一種可怕的角度。


    莉尼一定劇烈地掙紮過,可是被武力鎮壓了。


    淩川涼也掏出了那塊原本想給莉尼的奶糖,想把莉尼的手打開,把糖放在她的手心裏。然而當他輕輕掰開莉尼的手時,他怔住了。


    莉尼的掌心裏,躺著一塊被捏到變型的巧克力,很小一塊。


    ——莉尼出去給他找吃的了。


    淩川涼也拿出了莉尼手裏的巧克力,把奶糖放在她的手心裏。


    他撕開巧克力的包裝,把裏麵融化後變得十分黏稠的巧克力擠進了嘴裏,有點苦,但也很甜。


    淩川涼也哭了。


    ——他失去了他在流星街裏遇到的,唯一的善意。


    淩川涼也把莉尼驚恐圓睜的眼睛合上,幫她把手臂擺正。


    他想,原來這麽可愛的莉尼,死去的模樣也是猙獰又可怖的啊,但他已經不會恐懼了。


    火焰從地麵升起,覆蓋住了莉尼的身體,淩川涼也異色的眸子裏倒映出莉尼睡在火中的麵容,炙熱的溫度熏得他眼睛幹澀發酸。


    他就像送媽媽離開那般,送走了莉尼。


    殺人就像破戒一樣,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時間長了也就感覺無所謂了。


    死去的莉尼像是開啟了淩川涼也內心野獸的鑰匙。


    搶他食物的人?殺掉就好。


    想賣掉他的人?他沒興趣跟人周旋,殺掉就好。


    欺騙了他的人?殺掉就好。


    是這些人主動欺負他的,他隻是反擊而已,他沒錯。


    淩川涼也擦了擦臉上不小心濺到的幾滴血,踏過一地的碎冰,彎腰拿走男人手中的水。這瓶水原本是他找到的,是這個男人從背後偷襲他,砍傷了他搶走的。


    這個男人主動攻擊他,所以被殺掉了,他沒錯。


    他把幾乎貫穿自己後背的傷口治好,然後擰開瓶蓋,那裏麵剩下的水全部喝光。


    “咳咳……”淩川涼也咳嗽著,他今天使用個性快到極限了。他在男人的屍體上摸索,找到了對方褲子口袋裏的食物。


    走之前他扒下男人的厚外套,穿在了自己的身上,就像曾經他救過的男孩對他做的那樣。


    淩川涼也一直以為自己不適應流星街,但當他反應過來時,他已經融入了這裏,跟其他的流星街人沒什麽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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