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周,在楚明達的慘叫聲中拉開序幕。他昨晚趕作業到12點半,理所當然地起不來。楚瑜都快把門拍破了,正在猶豫他到底是昏睡還是昏迷時。


    楚明達悚然驚醒,抬頭一看床頭鬧鍾,整個人觸電一般彈跳起來,同時迴應叫門的楚瑜:“起了起了,你怎麽不早點叫我!”


    楚瑜氣笑了:“大哥,我六點半就喊你了,可你睡得像豬一樣,我今天是真的見識到什麽叫睡得像豬一樣,趁你睡著把你殺了你都沒反應。”


    心急火燎穿著褲子的楚明達縮了縮脖子,心道哪有這麽誇張,然敢怒不敢言,穿戴好,他端著卑微的笑容出現在楚瑜麵前。


    楚瑜沒了脾氣:“刷牙去吧。”


    楚明達如蒙大赦衝進衛生間,楚瑜進他屋,果見書桌上的課本文具還沒收起來,搖了搖頭,幫忙收起裝進書包又拎出房間。


    “趕緊的。”楚明達用手攏著頭發跑出來,“今天是莫師太在校門口值班,遲到被她抓到要寫檢查的,一千字走起。”


    “你怎麽不早點告訴我。”楚瑜不淡定了,初來乍到的她完全不知道遲到居然也有代價,“要知道我才不等你。”


    楚明達委屈:“我哪知道你不知道啊!”


    “我轉過來一個月都不到,我上哪兒知道。別廢話了,快點穿鞋,”站在門外的楚瑜低頭看看手表,“我覺得我們還能搶救一下。”


    “搶救什麽?”打開門的秦燃含笑問,他在屋裏都聽見動靜了。


    楚瑜一本正經:“考勤記錄。”


    秦燃經驗豐富,瞟一眼係鞋帶的楚明達,用的是陳述語氣:“他又睡過頭了。”


    楚瑜:“他經常睡過頭?”


    楚明達哇哇亂叫:“你們怎麽還有空聊天,借過借過。”


    “再見。”楚瑜果斷結束閑聊,直奔樓梯。


    秦燃轉了下車鑰匙,笑眯眯的:“我覺得四個輪子應該比兩個輪子快。”


    楚瑜和楚明達齊刷刷扭頭,兩雙眼四隻眼睛亮堂堂的。


    楚明達熱淚盈眶:“燃哥,您就是當代活雷鋒!”


    楚瑜點頭附議。


    秦燃揚眉一笑:“走吧。”


    然而,哪怕有活雷鋒的熱心幫助,早自習的鈴聲在汽車抵達校門口的同時無情奏響。


    令全校學生聞風喪膽的教導主任以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立在大門處,兩隻眼睛瞪得銅鈴一般,攔住妄想衝進去的兩個學生:“跑什麽,跑什麽,早起五分鍾就不用跑了,現在跑有什麽用。”


    衝關卡失敗麵前的學生如喪考妣的,嘴唇上下翻動,似乎在企圖求情。


    楚明達一腦袋磕在車窗上,哀歎:“一分鍾,就差一分鍾,曉得我就不刷牙了。”


    已經在路上被科普遲到後果的秦燃忍笑,迴頭看後座的楚瑜:“好學生會不會有特殊待遇?”


    楚瑜用希冀的目光望著前麵的楚明達。


    楚明達哼哼:“想得美,老莫對好學生要求更高。”


    楚瑜歎歎氣:“認命吧,不就是寫檢查,很快的。”


    楚明達臉綠了。


    秦燃舌頭舔了舔牙齒,看楚明達:“你們學校就沒什麽特殊通道?”


    楚明達一愣,腦中小燈泡被點燃,他用力一擊手掌:“有!”


    “最近我都沒撞老莫槍口,要不是燃哥提醒,我都忘了還有這麽個風水寶地。”楚明達領著楚瑜轉到後門附近,後麵還跟這個彷佛看熱鬧的秦燃。


    “呶,就這兒,你看這裏有兩塊磚頭鬆了,可以落腳,踩著就能翻過去,對麵是個小樹林,很隱秘。”楚明達得意洋洋。


    楚瑜上下打量,若有所思。


    楚明達十分仗義地馬步一紮:“你踩著我膝蓋上去。”


    楚瑜把書包先扔了過去。


    站在邊上的秦燃還在想要是過不去,他就搭把手把人舉起來,不曾想小姑娘摩擦摩擦手心,後退幾步,提速衝刺,一蹬牆壁,燕子似的飛了起來,緊接著雙手一按,已經矯健坐在牆頭。


    紮著馬步的楚明達仰著頭,張著嘴,樣子有點傻。


    秦燃都被她這一下鎮住了。


    居高臨下的楚瑜燦爛一笑,下一刻人已經跳到另一邊。


    楚明達滿臉受打擊,不可思議地看著秦燃:“燃哥,你覺不覺得她翻牆的動作特別嫻熟?”


    秦燃摩挲了下下巴,動作一氣嗬成,一點都不帶猶豫,顯然十分自信,自信都是熟練練出來的。想起之前她教訓公交流氓,秦燃勾勾嘴角,小姑娘還真是不可貌相。


    “不就是翻個牆嗎,好像誰不會翻似的,”楚瑜鄙視,“你到底會不會,再不過來,人都來了。”


    楚明達袖子一擼:“我怎麽可能不會。”後退幾步想學楚瑜一衝一蹬一跳,衝到牆腳,咽咽口水,老老實實吭哧吭哧爬牆。


    爬上牆頭的楚明達臉都紅了,覺得自己的一世英名毀於一旦,他盡量雲淡雲清地以漂亮的姿勢的降落。


    楚瑜揚聲:“燃哥,我們走了。”又謝他送他們來學校。


    “快去教室吧。”秦燃迴了一聲,聽見楚明達響起來,“你說你背著我幹了什麽,學了這翻牆的本事。”


    “偷香竊玉啊。”


    秦燃低笑一聲。


    *


    李梧雅笑不出來,她進市區的計劃遇上了一點小麻煩,一個是身份證,另一個是李家人,歸根究底還是李家人。


    她和六丫一起進城容易,難的是讓李家人找麻煩,兩個勞動力跑了,他們怎麽會善罷甘休,還牽扯到打工工資問題,李家能放過這塊肥肉。


    聽到楚立夫和李秀芝談話的李梧雅咬了咬牙,計上心頭。分了家,她們姐妹的戶口就在李老大那,李老大可比老太婆好糊弄多了。而且分家本來就是她樂見的事,分了家,看老太婆和三房還笑不笑得出來。


    之前隻是趕上了挑撥兩句的李梧雅打定主意之後,開始主動往李老大夫妻麵前跑。兩口子一般都在地裏幹活,李家人口多,所以分到的地也多,主要勞動力就是李老大一家,農忙的時候,五丫六丫這樣的小姑娘都要下田幹活,而李老三刁翠蘭這兩個成年人以及比六丫年長的李瑞雪和兩個堂哥且從來不會下地幫忙。


    李老大兩口子果然在地裏忙,見了李梧雅,李老大虎著臉:“你還有臉過來。”


    李梧雅站的遠遠的,準備隨時逃跑:“我媽上周日從姑姑家迴來就沒跟你說道說道。”


    何桂花嘴角顫了顫。


    李老大神色也有了變化。


    李梧雅嘴角一翹,裝模作樣歎歎氣:“我知道你們覺得我反骨,活該打死,可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伺候我親爹媽養我親弟弟就算了,三房算什麽,我憑什麽要伺候他們。爸你自己說說,家裏的田地都是你和我媽在忙,三叔三嬸幹過什麽,可收上來的東西,他們隻有多吃的份,就算賣掉拿迴來的錢,雖說是給奶奶的,可最後還不是給三叔和大哥他們用掉的。


    你們手上有幾個錢,以後狗蛋兒上學娶媳婦,你們又能拿出多少來,跟我奶要,早就被三叔他們一家吃光用光,能剩下多少。到時候你幹不動了,可狗蛋兒連彩禮錢都拿不出來。


    哦,你可能想著有我們這幾個姐姐,可到那時候,我們估計也被挖幹了,我姐姐她們這兩年也拿不出多少來了,是不是,就算她們還拿的出來,按著歲數算,也是先給大哥他們用的,剩到狗蛋身上有幾個錢。原本這些都該是狗蛋兒一個人的。”


    李梧雅三天兩頭變著法兒來挑撥,李老大一開始還反駁兩句,慢慢地隻聽,到後來,甕聲甕氣道:“那又能咋地。”


    人心都是有私的,以前沒兒子,李老大想讓侄兒給他摔盆送終,心甘情願幹活。後來兒子有了,可他已經習慣被壓榨,幾十年如一日的習慣讓他們不敢反抗。


    不敢反抗不代表沒有怨氣,在李梧雅把那層窗戶紙捅破之後,有時候李老大自己想起來心裏都不是滋味。老三兩口子享福,自己兩口子幹死幹活養他們不說還要替他們養兒子,他又不是沒自己的親生兒子。


    這股怨氣在李梧雅的加薪助燃下越積越多,隻等一把火點燃。


    李梧雅自己都沒想到那把火來的這麽快。


    起因是李家大房嫁出去的二女兒帶了一隻老母雞迴來,煮好時,三房兩個最小的孩子跑到廚房撒嬌,李老太便把雞腿一人分了一個。


    剛分好,狗蛋兒聞著味躥進去,一看堂兄弟手上的雞腿叫著也要吃雞腿。一隻雞隻有兩隻腿,哪來第三隻,李老太就給了他一隻雞翅膀。


    可狗蛋兒跳著腳要雞腿不要雞翅,嚷嚷著,我二姐給我的雞,雞都是我家的。他無意中聽到李老大和何桂花說話,就給記住了。


    你家我家的,可不是捅了馬蜂窩,李老太最恨最怕人提分家,怒氣上頭把狗蛋兒打了一頓。


    何桂花聽著動靜跑進去。


    狗蛋兒嗚嗚啦啦一通哭:“奶給四哥六弟吃雞腿,就不給我吃,就不給我吃,我姐給我的雞,我為什麽不能吃,你打我,哇哇哇……”


    半輩子隻會對老婆女兒橫的李老大終於對著李老太橫了一迴,紅著眼睛提出分家。


    那可怎麽得了,李老太先罵再說好話接著哭,最後躺在地上要死要活地哭鬧。李老大臉色來迴變了好幾迴,可還是咬著牙說該分家了。


    李老太心裏拔涼拔涼的,第一次有了大兒子脫離掌控的危機感。


    她發動李家所有人上來勸,偏偏還有愛熱鬧不嫌事大的火上澆火。


    “嬸子,論理老三娶媳婦那會兒就該分家了,現在老三家豐年都二十了,難道等孫子輩都娶媳婦了再分。”


    氣得李老太怒吼:“我家的事用不著你們嚼舌頭。”


    說話的人撇撇嘴。


    最終,李家還是分了,李老大展現出前所未有的堅決,像是被這輩子的勇氣都用在了這件事上,都說出不去地裏幹活的話來了。


    不過大房幾乎淨身出戶,隻分到了一間房和三畝地,每年還得給老兩口兩百斤口糧。李老太言之鑿鑿,他們跟著小兒子過。


    李老大一單獨立戶,李梧雅就跑過去了,說不盡的好話,什麽打工掙錢給狗蛋兒,他們愛聽什麽就說什麽,反正吹牛又不用上稅。


    成功說動李老大拿著戶口本帶著李梧雅和六丫去派出所辦身份證,因為想要改年齡,楚立夫也來了,他認識的人多,好辦事。


    李梧雅把給自己寫大了一年,這樣她就是18周歲,成年更方便,又給六丫改成了16周歲,心裏想,八十年代就是管理鬆,出生年月隨便改。


    更重要的是,她把自己名字也改了,她是李梧雅才不是叫李五丫這麽個俗氣名兒,順道六丫也改了名,李柳雅。


    看看喜笑顏開的李梧雅,再看看也挺高興的李老大,楚立夫一麵高興一麵愁,這孩子一口一個打工掙錢給弟弟,李老大可是當真了的,她要是不給或給的少,李老大且有的鬧。可要是給了,這又算個什麽事。


    李梧雅不知道楚立夫愁什麽,她正美滋滋憧憬著未來生活,金大腿,她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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