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了廂房之後,趙姨娘將捂在一個內層塞著棉花的雙層藤製食桶裏收著的菜肴拿了出來,又給賈環盛上一碗紅稻米飯,說:“快趁熱吃。”


    賈環吃著飯菜,趙姨娘就在他對麵坐著,滿臉愛憐之色,一個勁兒地給賈環布菜,不住口地說:“多吃些肉菜,你小孩子家,正在長身體的時候,可別學那林姑娘成日不吃東西,搞成個風吹吹都要倒的體格。”


    賈環“噗哧”一聲笑,道:“林姐姐哪裏是因為不吃飯的緣故?人家是天生體弱。”


    因為之前黛玉遣了丫鬟來送與賈環一些文具書籍,平日見了趙姨娘也是親切有禮,頗叫趙姨娘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一下子對黛玉的觀感好得不得了,一有機會就要逮著人誇獎黛玉的好處。此時趙姨娘更是笑著說:“不過,她一個女孩兒家嬌嬌弱弱地倒是看著怪可憐見兒地,怨不得老太太疼她。”


    賈環因為心裏掛著事情,便不想再聽她嘮叨了,三下兩下吃完了,說:“娘,我晚上還要溫課呢,這便進去了。一會兒叫小雀兒別進來送茶遞水地,看書看得正入神的時候被打斷了很煩人的。”


    小雀兒是個七八歲的小丫鬟,算是貼身服侍賈環的小丫鬟,一團孩氣,啥也不會,叫她幫著賈環盥洗她能把水盆打翻,叫她梳頭一準兒要扯下賈環幾根頭發,叫她幫著穿衣服老是把衣服穿得歪歪斜斜,還把衣帶結錯。趙姨娘在管事媳婦跟前說了幾迴要將這丫鬟退迴去換個機靈點的來,就是沒人理睬,趙姨娘沒辦法隻好每日自己服侍賈環梳洗,這小雀兒便去陪著賈環讀書。


    按說紅袖添香是一件多美好的事情啊,到了這小雀兒手上,不是剪燭花或是燈花時爆出火星子燒到賈環的臉或者頭發,就是端茶盞時不慎打翻了硯台,倒找出許多事故來惹得人手忙腳亂地,叫賈環都怕了她了,她這是來服侍的嗎?簡直是越服侍越亂,偏偏還退不迴去。


    原來這小雀兒是府內賴嬤嬤的一個親戚家的孩子,現在也是闔家子人都在賈府當差,仗著賴家在賈府的勢力吃香喝辣。活兒呢,也是拈輕怕重,她家別的孩子也在府裏當差,機靈些的或者分去寶玉房裏或者老太太屋裏,小雀兒這麽個熊孩子便硬是塞給賈環混那每月五百錢的月例銀子。


    賈環幾次拿她跟寶玉的丫鬟襲人麝月比,都說要攆了去,趙姨娘生怕惹得賈母不高興,都壓著不許賈環發作。畢竟這小雀兒算是看承著賈母的麵子弄進來的人,寧可自己受點委屈,哪裏去討那不自在呢?少不得叫賈環耐煩著性子將就著用了。


    於是,趙姨娘連聲答應著說:“是——你讀書人為大,我們哪敢隨便打擾?那你現在進去的時候就帶一盞茶水進去,免得口渴。”


    終於夜深人靜,無人打擾了。


    賈環將那枚玉佩從衣服裏拉出來,放在油燈下仔細地看,用指腹反複婆娑撫弄,越摸越覺得玉質溫潤,很舒服潤澤的手感,幾乎令他愛不釋手。


    再愛不釋手,光是個好看的玉墜兒也無用啊。賈環念了幾次和尚教的咒語都沒啥異常情況出現,不禁心頭有些焦躁:不會是記錯了咒語嗎?明明我是一個字一個字用心記下的啊,不會錯吧?那就是……老和尚糊弄我?應該也不至於吧?


    正在患得患失之間,賈環忽然想起以前聽那些看過空間文的人說,這種東西要滴上鮮血,打上自己的標記才能打開空間之門,發揮出神奇的功效來。


    且試試吧,幾滴血而已,又沒有別的什麽損失。


    賈環更不遲疑,拿起一把雪亮的小剪刀,刺入指尖,將湧出來的血珠兒滴到玉葫蘆上麵。


    果然有些奇妙之處。


    隻見那些滴到玉葫蘆上的血就如同被海綿吸走了一般,玉質反而更顯瑩潤了,一點紅色的血氣都沒有,反而是漸漸地煥發出一層微微的白光來。


    賈環睜大眼睛,屏住唿吸看著眼前這驚人的一幕。


    血漸漸地滴落,指尖感到絲絲的疼痛。


    白光越來越熾烈,將手掌上托著玉葫蘆的賈環的小小的身體全部籠罩在裏麵。


    再然後,賈環感覺自己就如同一棵樹被龍卷風連根拔起、然後掉入一個巨大而強勁攪動的漩渦一般,驚惶之下隻覺得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等賈環醒來,發現自己置身於一片白茫茫之中,四周都是一片雲霧,模模糊糊地什麽都看不真切。但是,可以肯定的一點是,賈環應該不是在剛才的廂房裏,因為賈環支撐著自己的身體坐起來的時候,手掌接觸到的是粗礪的地麵,可以感覺到掌心接觸到的是泥土沙石之類的,絕不是廂房那光潔的磨石地板。


    賈環抓了一把手下的泥土,湊到眼前細細地看。這土呈現紫黑色,微有濕潤感,入手卻是疏鬆有致,一般農田的泥土的粘連或是板結的感覺一點都沒有,看起來像是極其適宜耕作的好土。


    賈環一使勁兒,便從地上爬起來,走了幾步,漸漸地看見前麵似乎有一處地方的白霧尤其濃厚,心知其中必有些奇妙之處。賈環雖然有些膽怯,怕遇上什麽嚇人的東西或者怪物,奈何尋寶的心情更加迫切,竟是一步趕一步般地奔了過去。


    賈環走進了一看,卻也沒什麽特別的,就是有一塊無字的石碑,石碑的下麵有一口泉眼而已。泉口處汩汩地冒出一股股雪亮的泉水來。


    賈環伸手掬起一碰水來,感覺它不像一般的水那邊沁涼,反而是微微有點熱乎。賈環很想喝一口試試,卻不太敢,怕萬一對人體有害,最後才將掌心殘餘的一點濕潤撲在了臉上感受了一下,隻覺鼻翼兩側都是一股清涼之氣,令人神清氣爽。


    忽然,賈環覺得有些異常,不禁抬頭一看,隻見石碑上站著一隻渾身烏黑的巨大的鳥,一雙陰沉的大圓眼珠正緊緊地盯著自己。


    “媽呀——”賈環嚇得向後跌倒,翻身起來就跑。


    這該死的癩頭和尚!我詛咒他那一頭的癩子越過皮膚表層,長到他的腦袋裏去!賈環在心裏咆哮著。


    身後傳來淩厲的風聲,賈環的眼前忽現黑影,再一細看,那巨鳥竟然堵住了賈環的去路!


    賈環很機靈地一個緊急轉身,又往反方向跑。


    結果又被巨鳥堵住了。


    賈環還要作無謂的逃亡,忽然一個聲音傳來:“你別跑了!跑來跑去,最後累趴下的還不是你?其實我也累,主要是看你跑得!”


    賈環驚異地四處張望,隻見這空曠的地方了無它物,唯有自己與這一隻巨鳥而已。


    這鳥會說話?可是,沒見著它開口啊?


    賈環戰戰兢兢地說:“鳥兄……”


    “鳥兄?嗯,這名字不錯,總比叫我鳥人的好。”


    賈環這一迴算是看清楚了,還真是這巨鳥在說話。不過,它不是用嘴說的,而是用肚子說的。說話的時候它那長著烏黑羽毛的肚子就一鼓一鼓地,嘴巴卻是閉得緊緊地。


    見這巨鳥話語溫和,貌似沒啥惡意的樣子,賈環的膽氣壯了些,站定在原地不逃跑了,小心翼翼地問:“鳥兄,你今天吃晚飯了嗎?”


    巨鳥說:“吃了。”


    賈環略放心了一點,又問:“吃飽了沒有?”


    巨鳥說:“還行。”


    賈環又放心了一點,又問:“那……鳥兄晚上沒有吃宵夜的習慣吧?”


    巨鳥終於暴躁了:“我不吃人。不過,你再囉嗦,我真想破個例,撕吧撕吧把你吃了。”


    賈環哭喪著臉說:“我閉嘴還不行嗎?”


    那巨鳥說:“我是這個地方的守護者,既然現在這個地方以你的血做了標識,就是為你所有了,連我也要受你的管製,怎麽可能吃了你?你也太異想天開了。”


    一聽這話,賈環的心裏頓時樂開了花。他眼睛發亮,唇角也彎得高高地,比初一的月亮還要彎,道:“這麽說,我就是你的——主人了?”


    巨鳥沉默了一會兒,說:“可以這麽說。不過,主人,我必須提醒你一點:我雖然隻是一隻鳥,卻是一隻驕傲的鳥,我是很會反抗主人的哦。主人,你想不想試試?”


    賈環馬上訕笑著退後,道:“其實我是很提倡人與自然和諧共處的,嘿嘿,咱們還是別主人主人地喊,多生分啊,我還是叫你鳥兄好了。”


    巨鳥點點頭,道:“好吧,就這樣。”


    賈環好奇地問:“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


    巨鳥訝異地看了他一眼,說:“虧你還是現代來的呢,難道就沒有聽說過一些關於隨身空間的事情?”


    賈環忙說:“聽說過啊,不然我還不知道怎麽進來呢。”


    巨鳥說:“隨身空間有很多種,咱們這種呢,是藥田。那邊有一座小木屋,屋裏有各類藥材的種子,這裏的土壤特別適宜藥材種子的生長,一般播下去,兩三天就能長出來。”


    賈環喜得一雙眼睛亮晶晶地,不過一會兒又露出沮喪之色,道:“那對我有什麽用處呢?我又不是學中醫的,將來又是走科舉路線的,不會去做大夫懸壺濟世,拿這藥田有何用呢?”


    巨鳥的肚子劇烈地鼓動了幾下,噴出一串激烈的話語:“怎麽就沒用呢?屋裏有醫書的,你照葫蘆畫瓢還不會嗎?實在不會的話,就不能問我嗎?”


    賈環恍然大悟,連連說:“是了,我一時腦子竟然沒轉過彎來,鳥兄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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