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春的喜事一個接一個。


    先是王熙鳳再次懷上了身子,兩口子都狠鬆了口氣,王熙鳳更是日日縮在院子裏,除了請安再不見人。


    而後迎春定了親。總算賈家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賈赦也還要臉,隻將迎春許了理國公家牛繼宗做繼室。牛繼宗年紀已不小了,兒女都已成人,迎春嫁去不但現做了母親祖母,管家權也是半點摸不到的。


    這門婚事雖是賈赦自己定的,賈母也沒反對。考慮到迎春的性子,甚至覺得這門親事不壞,還能和理國公家連上親,可以說很劃算了。


    賈家歡天喜地地張羅迎春親事,賈敏也沒有不知趣地說些明顯無用的話。偌大的榮府裏,除了寶玉哀歎姐妹又要出門子,餘者皆是恭喜迎春,唯獨探春心裏升起一股兔死狐悲的感傷來。


    對於林家而言,最重要的便是寧繹心小定了。


    寧繹心定親,最興奮的卻是黛玉,自見過未來姐夫後便自封為“神算子”,日日期待未來外甥外甥女的美貌。


    因為對方是一個名副其實的美青年,眉目疏朗,神色溫文,風神秀異,氣質卓然。隻靜靜地站著或是坐著,就是一幅畫,讓人移不開眼。


    這個靠相貌俘獲了林家上下也是一名宗室子,名為徒旻夙。他這一支較為特殊,其祖父為太上皇幼弟,也是長公主幼弟。因身體孱弱,幾乎不能出門,太上皇十分憐憫,恩封了康親王。自其祖父始,降等襲爵,到徒旻夙這裏正好是國公。


    按理來說,一個有爵有貌,人品出眾的大好青年怎麽也不會拖到二十多都少人問津。但徒旻夙的情況確實讓絕大多數人望而卻步。


    徒旻夙自身身體並不好,由於先天不足,臉上常年帶著蒼白病弱之氣。雖比其父和其祖父要好得多,也無法阻止旁人對其壽命並不樂觀的猜測。徒旻夙早早地襲了爵,何嚐不是因為其父祖皆早逝。


    不僅如此,徒旻夙短短二十來年的生活中大半時間都在守孝,即便大家知道非他之過,但“命硬”的說法也無可避免地加諸於身。


    可以說,在這一點上,徒旻夙和寧繹心兩個同病相憐。


    徒旻夙一直在家中讀書,直到去年出了國孝,才出來走動交際,結識了一些兄弟朋友。他的近親裏隻有外祖一家尚在,對他的婚事也做不了主。因他同徒旻聿關係好,便托給了忠順王妃看顧。


    忠順王妃是寧繹心姨母,原本並不大看好徒旻夙。倒不是克不克親的問題,主要是徒旻夙的身體太差,若是無法長壽,留下受苦的還是她外甥女。隻是既受人所托,還是上門了一趟,將婚事的利弊都明白地說了。


    起先大長公主也是反對的,還是寧繹心請求要先和人見上一麵,再做決定。


    大長公主猶豫再三,考慮到自己孫女素來有主見,也不是衝動的人,才應了。


    結果這一見,雙方都十分滿意。大長公主拗不過,隻能答應了這門親事。由於兩人年紀都不小了,幹脆將婚期也定了下來,就在明年三月底。


    後來,寧繹心私下裏和黛玉這樣說:“他能給我我想要的生活。”


    黛玉憂心徒旻夙的身體不佳,寧繹心卻道:“人有旦夕禍福,未知身體好的就能長久地活著。”


    寧繹心看得十分開,讓喬喻欣賞之餘也有些心疼。問過徒旻夙病情後,在“小倉庫”裏拿了幾枚的藥丸,交給了寧繹心。至於用不用,怎麽用,何時用,那就得由寧繹心來判斷了。


    兩個女兒的婚事解決了,剩下的林瑜是最好辦的,喬喻半點不著急。


    林瑜為了能出去遊學,最近正苦練策論,就差頭懸梁,錐刺股了。


    喬喻剛升了首輔,雖然忙碌,也依舊每日盯著他,林瑜苦不堪言。


    過了些時日,在榮府住了多年的薛家終於搬了出去。不過也沒搬多遠,就在榮府東北方向上一座小宅子裏,周圍住了許多賈家族人,差不多是抬腳就到的距離。


    薛家搬進了自己的宅院,為的是薛蟠娶親。


    薛姨媽為了獨子的親事可謂是心力交瘁,最後定的是薛家舊親,同為皇商的夏家獨女。


    夏家小姐年方十八,生得頗有姿色,讓薛蟠看了一眼就惦記上了,磨著薛姨媽去提了親,又忙不迭地將人娶進了門。


    隻是進了門才知道美歸美,性子卻實在是厲害,也難怪寡母孤女兩個就守住了夏家的家業,著實潑辣無比,將薛蟠壓製得死死的。


    薛蟠平生沒甚本事,到後來更是做什麽都要看夏金桂的臉色。薛蟠若不從,夏金桂一鬧,薛姨媽時刻惦記著孫子,也隻訓薛蟠,薛蟠隻能越發順著夏金桂。


    這樣表麵和順內裏風起雲湧的日子還沒兩月,就被一則消息打破了,整個薛家掀起了巨浪。


    原是花枝巷尤二姐懷了身子,因前頭新奶奶進門,那裏不敢報,而今滿了三月了,才報給了薛姨媽。


    薛姨媽雖不太看得上尤家的作風,但看在未出世的孫子的份上也不能叫尤二姐沒個名分。隻是夏金桂決計不好惹,便十分猶豫,最後叫了薛蟠來商量。


    怎奈夏金桂帶的陪嫁丫鬟都十分厲害,又隻認夏金桂一個主子。就是薛家原本的家仆也不敢違逆了去,消息便傳到了夏金桂耳朵裏,薛家立刻爆發了一場大戰。薛姨媽和寶釵算是見識了一番何為潑婦罵街。


    夏金桂能豁得出臉麵,鬧到最後往地上一坐,嘴裏隻喊“薛家有錢,拿錢墊人”、“仗著好親戚挾製人”等等。又說薛家騙了她帶金帶銀地嫁進來,如今要治死了她,好占了夏家產業去。有的沒的,全嚷嚷開,最後鬧得寧榮兩府無人不知。


    薛姨媽根本管不得,又恨夏金桂丟臉,又怕夏金桂鬧出更離譜的來,不再提接尤二姐進來。薛蟠喜新厭舊慣了,也不把尤二姐放心上。況且一個孩子罷了,他又不缺替他生孩子的人。


    薛家無人再提,尤二姐仿佛成了透明人。過了一月,才傳來消息,尤二姐沒了孩子,吞金自盡了。


    到這一步,誰都知道是夏金桂做的了,奈何沒有證據。再者尤二姐隻能算個外室,尤家又隻剩尤老娘一個。尤氏雖恨,也無能為力。


    尤二姐之死,猶如細石子投進了河裏,一瞬間再無聲息。隻有剛迴京的柳湘蓮往墳上走了一趟,上了柱香。


    柳湘蓮一迴京,就有馮紫英等許多好友來尋。見他變化頗大,不由好奇詢問。柳湘蓮隻言他經曆一場生死,看開了些。


    眾人也覺往日冷麵冷心的“冷二郎”沒那麽冷了,卻也不敢提尤三姐之事。隻有薛蟠,根本沒察覺柳湘蓮對他的冷眼,大咧咧地就問他可還記得尤三姐。


    隻聽柳湘蓮冷哼一聲,道:“你問我,我倒要問你如何無辜害死人命!”


    薛蟠不知為何,對著柳兄弟質詢的眼神,突然就心虛了,訕訕道:“這不是,這……咳,也不是我害死的……”


    柳湘蓮平生最見不得不平事,尤二姐作為他雖不齒,可也罪不至死,更何況還有個真正無辜的孩子。尤三姐自盡,他十分自責,過了這許久才放下。倒是他這個兄弟,對自己女人孩子一副好硬的心腸。因此也不搭理薛蟠,隻轉過了身子,背對著他。


    薛蟠這時候才發覺柳湘蓮在生他的氣,趕忙賠罪,又是敬酒,又是作揖,惹得馮紫英等人都偷樂了,柳湘蓮仍繃著臉不說話。薛蟠急得不行,連忙給馮紫英使眼色,馮紫英也不幫他說話,隻提醒他趕緊補救。


    薛蟠還是隔了許多天才靈光一閃,立刻命人將尤二姐之墓移送金陵,葬入薛家祖墳,才讓柳湘蓮放過了這一茬。


    隻是這墳一遷,夏金桂又是一場大鬧。薛蟠煩得不行,便整日躲出去,甚至時常連續多日不迴。家不成家,薛姨媽日日憂心落淚,寶釵也無話可勸。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對林家而言,又有一件十足重要的大事近在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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