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爾正在前進的腳步忽然一頓,自從溫斯號召他們進入地脈迴廊以來,一路上一直是高體力消耗,他確實沒有空去理一理整件事情的邏輯性。


    現在,被高斯科爾這麽一提,貝克隆德和瑞貝恩小隊兩件事之間的關聯點並不多,甚至可以說是非常少。他們唯一的共性就是都發生在這個節骨眼上。


    自己當時為什麽會義無反顧地選擇相信呢?


    溫斯看著陷入沉思的喬爾,心中不由得湧起一絲失望。


    喬爾從來都是個很容易受別人影響的人。所以他主張轉道地脈迴廊的時候,喬爾沒有意見。而現在高斯科爾懷疑事情的真實性,喬爾也懷疑了起來。


    過於感性的人,有時難免有這樣的麻煩。


    溫斯咳嗽了兩聲,將兩人漫無邊際蔓延的思緒拉了迴來,開始重新解釋自己的動機,或者說編造的動機。他從三人出發的那一刻起就開始將整個事情不止一遍的在腦中拆散,組合。因為他很清楚,自己在喬爾三人麵前的說辭還不夠一針見血,能引導他們隻是因為他們選擇相信朋友。而這套並不一針見血的說辭隻會在會長麵前害了四人。


    經過一路的斟酌,溫斯總算是編造好了一套天衣無縫的說辭。然而,他現在需要在見會長之前就彩排一次。


    “兩位,是我將這兩件看起來僅僅是巧合的事聯係在一起的。注意,是聯係,並不是由瑞貝恩小隊背叛而推導出貝克隆德的出現。瑞貝恩小隊的實力超群,即使是在暗月,也是排的上名次的隊伍。而這樣的隊伍卻莫名其妙地背叛了我們。”


    表演開始,麵對自己最親愛的朋友,麵對對自己抱有善意的陌生人,溫斯的心無止境地滑向深不見底的深淵。


    “這裏有兩點問題。第一,瑞貝恩小隊為什麽要背叛?或者說,魔霧森林裏有什麽東西是值得他們背叛也要得到的?第二,瑞貝恩小隊在背叛之後為什麽還要順路援助我們?為什麽在援助之後還放任我們離開?”


    “第一個問題,從正常角度就沒有答案的。我很難想象在魔霧森林裏,以瑞貝恩小隊過人的實力,有什麽是值得他們死心塌地背叛暗月也非要得到的。而且是在這個人心惶惶的緊要關頭。如果我是瑞貝恩,拋開目的不談,我至少會把叛離的事情放在這次狩獵之後。這樣一來被發現的風險會小很多,即使東窗事發受到的懲罰多半也是小事化了。畢竟是凱裏頓的居民,一次私自的魔霧森林探險,能不能算得上背叛也猶未可知。”


    “然而瑞貝恩沒有,她選擇了一個最不恰當的時間點離開地脈迴廊。她這麽做的目的隻可能是一個,這個時間點魔霧森林裏要出現的東西正好是她的獵物。”


    “而且,機會隻有這一次。”


    “再來想想第二點。瑞貝恩小隊在背叛我們之後,順路來援助我們根本就是不可理喻的。這件事情完全和她背叛的初衷相反。更加離譜的是,她在援助我們以後,第二天居然就這麽放任我們離開了!她們完全不擔心我們以後會泄露風聲。”


    “能讓她們這麽做的理由有幾個?她們以後完全不用在暗月工作?高斯科爾大叔,雖然我並不是很了解暗月之劍這個組織,但是怎麽想也不會是出入自由的地方吧?”


    “她們完全不擔心我們會走露風聲。她們對我們的保密工作非常放心,即使完全沒有向我們傳達過類似的事情。”


    “除了死人,不會有人這麽優秀了。”


    “在她們眼裏,我們是喘不了幾口氣的死人。而且不是由她們動手,因為殺死我們最好的時機就是在大家一起共處的那個山洞裏,她們已經錯過了。”


    “她們認為,魔霧森林中馬上會有一場我們絕對無法幸免的風暴誕生。”


    “還需要我再解釋什麽嗎?”


    溫斯說完,冷靜的看著喬爾和高斯科爾的反應。這是他能想出來的最完美的說辭——再不暴露他數次起死迴生的情況下。


    溫斯不敢去賭,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說出來,別人的反應究竟會如何。在收集足夠多的情報基礎上,合理地去推測事實顯然是更穩妥的做法。


    高斯科爾沉默了,經過溫斯的分析,貝克隆德的出現和瑞貝恩小隊的背叛兩件事情,居然在細節上出現了驚人的巧合性。盡管瑞貝恩小隊為什麽要去救援這件事情上依舊存疑,但高斯科爾的心中隱隱有個想法,也許是伊卡爾的護衛使用虛之深淵的緣故!虛之深淵的力量也許會驚動貝克隆德,讓瑞貝恩小隊的狩獵計劃完全落空!


    這正是溫斯一直在暗示他,引導他的東西。高斯科爾不知不覺間,已經走上了溫斯給他鋪好的路。


    瑞貝恩小隊的目的經過溫斯的分析徹底明確了,喬爾的心中輕鬆了不少。如此證據確鑿的一番話,喬爾不信會長會無動於衷。現在他們要做的,隻是走到會長麵前而已。他迴味著整件事情,步伐輕快地跟在溫斯後麵。


    “那她們為什麽還要在離開以前送禮物給我們?”喬爾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溫斯沉默一陣,迴答道:“殘忍的獵人對於不是自己目標的獵物,總是喜歡捉弄一番以後看著它死去。瑞貝恩嗜血殘暴,她能做出這樣的事不足為奇。”


    言畢,三人的身上都泛起一陣陰寒。將和自己同處一個屋簷下的人看做獵物,或許稱這樣的瑞貝恩為惡魔更加合適。


    高斯科爾將自己被霧氣潤濕,掉在額頭前的一撮花白的頭發抹了上去,出聲感歎道:“真是了不起啊。”


    溫斯看到兩人沒有能找出自己邏輯之中的誤區,高興的笑道:“瑞貝恩能做出這種事情隻是因為她們的無知和狂妄,高斯科爾先生不必感慨。相信我,沒有人能狩獵貝克隆德,它是名副其實的黑色皇帝。”


    高斯科爾苦笑一聲,轉頭看了看溫斯說:“沒有,我可沒說她們。我是在說你。”


    溫斯一愣,他滿門心思都在瑞貝恩小隊上麵,自然以為高斯科爾在讚歎瑞貝恩藝高人膽大。


    他有點迷茫地看了眼身後的喬爾,發現喬爾正在用一種很複雜的神情看著他。


    溫斯很熟悉這種神情,自己年少時不止一次地這麽盯著看過莫裏奇。


    “能和瑞貝恩這種惡魔較量,能從一個謊言的破綻中直中要害。溫斯,瑞貝恩的計劃非常完美,她犯得唯一的錯就是沒有及時發現你是一個多麽可怕的對手。”


    溫斯無所謂的笑了笑,說到:“高斯科爾先生,多謝你的稱讚。”


    喬爾和高斯科爾清醒不會兩三個小時,而溫斯不知道已經在生死邊緣徘徊了多久。肉體的疲勞似乎會隨著重生被洗刷幹淨,但精神的疲勞卻無法洗刷,他真的很想躺倒在地上大睡一覺。


    但是他不能這樣,瑞貝恩還在行動,溫斯毫不懷疑就是她讓貝克隆德浮出地底。這是一個真正的惡魔,有恐怖的野心,也有足夠強大的實力。更為重要的是,她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根本不在乎別人的性命。


    不過還好,溫斯足夠的果斷,他在最需要他出賣靈魂的時候,毅然而然的做起了另一個惡魔。


    如果不是立場不同,他真是要和瑞貝恩惺惺相惜了。兩個滿嘴鬼話,一次又一次欺騙朋友的人,彼此可真是難得的知己。


    溫斯能夠明顯地感覺到,自己和喬爾的距離已經在各種意義上越來越遠,越來越遙不可及。


    ……


    另一邊,科利斯和蒂奇在走錯道誤入裏薩克營地以後,很快就找到了正確的方向。


    “三大公會的營地之間都這麽遠嗎?”


    蒂奇耐著性子走了一路,總算是忍不住出口抱怨道。


    科利斯有點汗顏地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剛才在岔路口的時候,他憑借著久遠的記憶指出前進的道路,然後他們兩人就走進了裏薩克的營地。


    一番尷尬之後,他和蒂奇問清道路,在裏薩克雇員驚疑不定的眼神中又迴到了岔路口。現在兩人總算走上了正確的道路。


    “營地是在地脈迴廊探索初期就建立的,當時這裏麵的明爭暗鬥可多得很。我們公會和鋼盾是最早來到地脈迴廊的兩個組織,裏薩克是最後的那一個,理所應當的受到了我們和鋼盾的聯合排擠。所以現在裏薩克雖然是在城中勢力最大的公會,但在地脈迴廊之中,他們的營地卻是最偏遠的一個。相比之下,我們和鋼盾的營地地理位置就要好得多,兩個營地之間距離也不遠。”


    蒂奇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也不知道科利斯一番長篇大論的解釋,她到底聽進去了多少。少女無非是在壓抑時想要釋放一下,科利斯在這一點上還是有點不能理解現在的年輕人。


    “哦,好像要到了。”


    眼前的景物越來越熟悉,科利斯的精神也是一振!闊別已經的地脈迴廊一層營地,他今天又迴到了這裏!


    “科利斯副會長,沒想到會在這兒見到你們啊!”


    蒂奇還沒來得及分享成功的喜悅,一個十分中性的聲音忽然打斷了她。


    樹林中鬱鬱蔥蔥,很快便從中鑽出來一個身材高大的女性,帶著滿臉的笑意向兩人走來。


    正是瑞貝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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