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城主府的時候已經是日頭高照了,溫斯沒有懷表,隻好找了家咖啡廳趴在門外偷瞄了兩眼掛鍾,現在是中午十二點二十五分。


    心中的興奮與激動慢慢平靜下來,溫斯的第一個感覺就是餓!非常的餓!早晨在莫裏奇家吃的一點早點,早都在決鬥和練習中消化的一幹二淨,溫斯現在餓的前胸貼後背,連道都走不動了。


    他邊走邊嘀咕道:“這師父,怎麽……是個死心眼呢?達達先生讓你送你就送,請我吃頓飯不行嗎……”


    人是鐵飯是鋼,還是先去買點吃的吧……


    溫斯雖然沒帶錢,不過好在他從莫裏奇家離開的時候,莫裏奇還給了他一銀納爾以供不時之需。現在這一銀納爾無疑就是救命錢,溫斯幾乎要跪在地上大聲讚美莫裏奇的遠見了。


    溫斯很少來上城區,隻是聽說上城區的東西,尤其是新區,物價比下城區高出了一大截。此刻他站在繁榮的新區街道上,心中還有點沒底。


    買不到吃的事小,丟人可就事大了,畢竟溫斯現在自持還算是個有身份的人,在外麵自然不能丟了老師的臉。


    他自個琢磨了半天,最終走進了一家便利店,在琳琅滿目的食物中選擇了一塊黑麵包。


    這是溫斯過去的人生中吃過最多的食物,相比於其他的妖豔賤貨,黑麵包的賣相雖然不怎麽樣,但勝在便宜實惠,好吃不貴。


    新區就是新區,溫斯一塊黑麵包再帶一瓶水,居然要十一銅費爾,他結賬的時候眼角都在抽搐……


    走出便利店,往嘴裏塞了幾口黑麵包,溫斯頓時感覺好多了。暖洋洋的陽光灑在身上,他愜意地伸了個懶腰,是時候迴家了啊。


    然而溫斯最近似乎是偏受命運之神的寵愛,幹什麽事情都不可能一帆風順。他剛決定迴家,轉過街角就遇見了一個不是那麽熟的熟人——那天給喬爾帶來麻煩的乞丐。


    正午陽光充足,但溫度還是比較低,周圍人都穿著厚厚的外套。隻有這個乞丐,一件灰撲撲、破破爛爛的薄衫,蜷縮著身子窩在街角,和光鮮亮麗的新區格格不入。


    “你在這幹嘛呢?”


    溫斯本來要繞開他趕緊迴家,但是走了兩步突然想到了那天和喬爾討論的事情中的疑點,他就又折迴來了。


    乞丐縮在街角,幹瘦的身體一動不動。


    “喂!你聽到我說話了嗎?!”


    溫斯加大嗓門喊了一句,乞丐還是沒動。


    該不會是死了吧?


    溫斯試探性地踢了乞丐一腳。


    “呃……嗯??”


    乞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伸了個懶腰醒來了。


    這乞丐是怎麽活到現在的,大中午了還在睡覺……


    乞丐一起床,就掏著耳朵嚷嚷著:“誰啊?大清早的不讓人睡個好覺!”


    溫斯沒好氣地罵道:“還中午呢?抬頭看看,太陽都曬屁股了!”


    “我說你這人怎麽……”乞丐轉頭看向溫斯,一看是熟麵孔,馬上開口道:“哦,大爺是您啊!嗯……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麵?”


    溫斯心裏狠狠翻了兩個白眼,說道:“鵜鶘街,你惹事把我朋友喬爾拖下水了,我們那時候見過麵。”


    乞丐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說道:“啊!!我記起來了!是那時候的大爺啊!那次可真是多虧了你和你的朋友了,不然我活不過那天啊!不知道大爺找我有什麽事呢?我一定盡心盡力為大爺辦到,不過有一個條件,”乞丐嘿嘿一笑,:“不能出新區。”


    溫斯眉頭一皺,果然大有問題……


    想了想,他慢慢說道:“那天的三個人和你是什麽關係,為什麽你覺得他會要你的命?”


    乞丐聽到溫斯的問題,明顯地一愣,呆了片刻後,他滿臉為難地說到:“大爺,你和你的朋友都是好人,這我清楚。但我希望你能勸你的朋友一句,不要遇見什麽事都強出頭,尤其是在最近這段特殊時期。我的事你就不用打聽,我在新區也流浪了有幾天,躲著點巡邏的黑衛勉強還能活得下去,不勞大爺費心了。”


    頓了頓,他以手掩麵,低低的聲音帶著一絲失落從掌心傳出:“大家夥活好自個的就不錯了,眼下的凱裏頓,太亂了啊……”


    昨天才見過的麵,哪裏能在新區流浪幾天?這乞丐分明是以為自己聖母心大發作,不想讓自己擔心。


    也是個不錯的好人啊……


    溫斯本想坐在乞丐旁邊安慰安慰他,但他穿的是莫裏奇的衣服,不好給人家弄髒弄破了,隻能拍了拍乞丐的肩膀道:“說吧,我也不光是為了幫你出頭而已。昨天早上和我們衝突的那幫人,晚上我又在我家見到了其中一個。我不確定他有沒有認出我,但是保險起見,我還是想弄清楚他的身份,免得到時候死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


    乞丐聽完溫斯的話,猛然從掌中抬起頭來,一臉驚慌的問道:“大爺你……你是怎麽和他們扯上關係的啊?!太危險了!你怎麽這麽不顧自己的安危呢?!聽我一句勸,撤吧,不管有多大的利益吸引著你,現在就撤,他們是群殺人不眨眼的魔鬼啊!!”


    “晚了。”溫斯歎了口氣,嘴角帶著一絲淡淡的苦笑。


    乞丐也漸漸冷靜了下來,搓了搓臉龐,盡量平靜地說到:“我不想告訴他們身份的原因是不想讓兩位大爺趟這趟渾水。兩位大爺都是好人,好人就應該有好報啊!但是大爺你現在的情況是這樣,唉……”


    乞丐握了握拳,像是下定了決心:“他們三個應該都是本地黑幫的打手,這隻是一個推測,不過也應該八九不離十。”


    “黑幫打手?他們是怎麽找上你的?”


    乞丐歎了口氣,道:“我和他們的事情還要從好幾天前說起。當時鼠疫鬧得正急,城裏人心惶惶,但最怕的還是我們這群乞丐。我們的情況大爺你大致也清楚,整天在汙水池裏,垃圾堆裏找吃的找穿的,晚上還要住在那,接觸到鼠疫的機會不知道比你們這些正常人大了多少倍。雖說大家都是乞丐,活一天是一天,但哪個人又會嫌棄自己命長呢?所以那幾天有好多乞丐,寧願餓死也不去垃圾堆裏翻吃的。他們說什麽‘與其得了鼠疫被送到醫療點裏折磨死,還不如餓死、凍死在大街上!’話是這麽說的,但是有幾個人能抗住餓?他們趁人不注意了還是會去翻垃圾堆,這樣得鼠疫的人就越來越多,一個接一個地被強製送進了醫療點。同伴越來越少,大家的心裏更加慌得不得了,直到有一天,有個人來了……”


    乞丐還是和昨天一樣喜歡廢話,溫斯好不容易聽到了重點,馬上全神貫注道:“是誰?!”


    乞丐苦笑一聲,說到:“他沒有說自己是誰,隻是整天穿著一身紫色的長袍,帶著一張黑色麵具四處傳道,我們連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他號稱自己是神的使者,專門為了拯救我們這些在凡間受苦受難的凡人而來。還說什麽‘腐朽而肮髒的貴族們已經失去了神的寵愛,神的選民就將在我們之中產生,歌頌神,讚美神,我們就會獲得無上的救贖!’”


    “他有沒有說他信仰的是什麽神?”


    “或許說了吧,我沒有太在意,他傳道時說的話我剛開始壓根一個字都沒信,以為是什麽小邪教想趁鼠疫收一點教徒罷了。”


    “我小看他們了。那個人來的第三天,他突然宣稱自己能治療鼠疫,他的神賦予了他這樣的權柄。”


    “你能想象當時的場景吧?大家日夜被鼠疫的恐懼折磨著,突然有人出現說能把大家解放出了,所有的人都沸騰了啊!不過我們乞丐也不是傻子,整個凱裏頓甚至王國都束手無策的鼠疫,怎麽會被一個神棍突然找到了解決方法,大家滿心歡喜之餘,依然是將信將疑。”


    “那個人說自己可以先治療兩個人讓大家看看效果。當時乞丐中患鼠疫的比例已經很高了,幾乎每天都有人病倒。當時就有好幾個當天患上了鼠疫,還沒來得及被黑衛送到醫療點的人,自告奮勇站了出來。那個人把站出來的人全部帶走了,說是第二天就可以看到效果。”


    “第二天早上,他又來了,帶著昨天帶走的人。你簡直不敢相信,他們每個人都生龍活虎,完全看不出來昨天他們還是鼠疫患者,躺在地上被病痛折磨得死去活來!”


    “那個人說,隻要我們虔誠地相信神的奇跡,恩澤會降臨到每一個人的頭上。他還說,僅僅隻是能及時得到治愈還不足以體現神之選民的身份,隻要我們每個人明天跟隨他去完成祈禱儀式,神會讓所有人得到救贖。”


    “我們不懂救贖是什麽意思,有幾個膽大的問他。我記得十分清楚,他當時清了清嗓子,頓了頓說‘救贖就是,永遠的遠離鼠疫,並且在這片土地上擁有自由生活的權利!!’”


    “這幾乎是所有乞丐都在渴望著的事啊!所有人激動地無以言表,甚至有人趴在地上對他感激涕零,大聲的讚美他的神,將他當做了唯一的救世主!”


    一般的邪教吸收教徒的手段,不過他們居然能治愈鼠疫!這絕對是凱裏頓的所有主教們可望而不可即的技術,哪怕它有可能隻是暫時的!


    溫斯想了想,說:“你呢?你去了嗎?嗯……不對,你要是去了,你就不會在這了。”


    乞丐重重地點了點頭,長唿一口氣,像是要吐出自己心中的恐懼。


    “我本來是想去的,但是那天晚上,我遇見了一件怪事。”


    溫斯的心驟然緊縮,故事最關鍵的部分,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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