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城獨家發表


    大帥出手,果然不同凡響!夜幕還沒開始降臨,徐碩就得到了想要的信息,詳細到連文曉曉的座位號都有。


    甚至還有一小段車站的監控錄像,模糊不清的畫麵中,熟悉的人影拖著拉杆箱緩緩走過。


    文曉曉是坐淩晨的火車迴了老家,她和徐碩一起長大的那個城市。


    徐碩當下買了票,東西都沒怎麽收拾,隻帶了證件和錢包就急匆匆地往車站趕。


    卓悅知道後本來想跟著一起去的,卻被徐碩安撫了下來。


    徐碩難得認真地對她說:“萬一曉曉迴來,總得有個人在l市等著她,勸住她留下來!更何況到時候你也能通知我一聲……卓悅,這是我們倆的事,我不是嫌你什麽,可是我覺得,這件事還是留給我們自己解決比較好!”


    這話說的也沒錯,發生了這種事,文曉曉那麽敏感又臉薄,想必肯定不希望有別人知道,不然也不會誰都不聯係就躲得沒影兒……


    卓悅當即沉默,懷疑地盯著他,心裏嘀咕,就你這樣花言巧語以忽悠人為職業的,曉曉還不知道要吃多少虧!


    徐碩最擅長察言觀色,一瞧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麽,立馬誠懇無比地承諾:“你放心,我絕不對欺她……更何況,曉曉那麽聰明,我什麽時候在她身上討到過便宜?”


    卓悅冷冷一哼:“她是聰明,可她太心軟,你糊弄她的次數還算少嗎?徐碩,這次我聽你的,要是老文受了半點委屈,我要你好看!”


    徐碩忙不迭地指天發誓,看著時間來不及了,才趕緊匆匆離開。


    聶小平曾經心有戚戚然地說過,這世上最兇殘的物種是大舅子。


    徐碩邊跑邊抹汗,聶小平說這話的時候肯定沒見過像卓悅這樣的閨蜜……簡直不給人留活路!


    夜裏大巴早就沒了,不過還有一班火車,所幸兩個城市離得又不遠,讓心急如焚的徐碩才能勉強放鬆放鬆神經。


    火車上人不少,三三兩兩的湊一塊兒打牌,吆喝聲笑鬧聲吵得人心煩意亂。


    徐碩望著漆黑一片的窗外,心裏的焦躁愈發難以控製。


    到地方的時候已經淩晨了,徐碩下了火車,這個時間也沒法兒去找人,隻得就近找了家快捷酒店先休息。


    徐碩潔癖素來嚴重,出門太急,什麽都沒準備,這會兒也顧不上那麽多了,洗了個熱水澡,強忍著全身的不自在,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天色蒙蒙亮,徐碩就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發了會兒呆,再也沒了睡意,便起身洗澡刷牙。


    夏天太陽出來的很早,徐碩整理好走出酒店,外麵已經天光大亮。


    那麽多年不曾迴來,這座城市早已不是原來的模樣。


    記憶中安靜平和的小城市,經過十多年的規劃建設,如今高樓聳立,鋼筋水泥澆築出繁華都市的氣息,不陌生,卻也沒有半分熟悉的感覺。


    徐碩走在逐漸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在路邊攤買了豆漿包子當早點,胡亂填報肚子,一時間感慨無數。


    其實,他早該迴來看看的。


    十多年不曾迴來,甚至不願過多去迴想這裏的一切,無非是逃避當年的那件事。


    他一直以為自己並沒有受到多少影響,除了無傷大雅的暈血症,日常生活看來,也沒什麽大不了。


    可現在,時隔多年再次踏上這座城市,才發現他從未真正從過去走出。


    原來他粉飾太平的背後,是比曉曉更加不堪的膽怯,至少她小小年紀能抵擋所有惡言惡語,堅強地走到現在,而他卻一別十多年,連迴顧都不敢。


    即使現在,迴憶過去,依然飽含著小心翼翼,繞過那段血腥的記憶。


    其實,這麽多年,走不出放不下的,並不是隻有曉曉一個人。


    這一刻,徐碩才深切地認識到自己,原來他,也不過是個遇事就躲的膽小鬼,甚至從來不敢正視內心的懦弱。


    徐碩按照記憶,打車來到以前的住處,沒想到那片小區竟然還在。


    也難怪,當初城市規劃建設,這一片屬於第一批開發項目。那時候買房子政府或者單位還有很大的補助。徐曼虹作為教師,是學校和醫院照顧她丈夫早逝,獨自帶著幼子生活艱辛,特意分給她的房子。而文曉曉家,徐碩記得文叔叔當年大小還算個風雲人物,專門給市裏電台節目供稿,那時候徐碩聽廣播,還經常在最後結尾聽到文叔叔的名字。


    當年這片小區剛剛建成,文家就買了這裏的房子,搬過來的時候曉曉走路還不利索呢。


    文叔叔寫得一手好文章,在那個年代,很受大家的推崇尊敬。


    文家的生活條件一向不錯,若不是後來出了那樣的意外,曉曉一定會平穩又快樂地長大。


    徐碩在小區門口徘徊了許久,蹲在早點鋪子邊上,愁眉苦臉地在腦海中模擬著見到曉曉該怎麽說。


    還沒想出個妥善完美的開場白,就聽到旁邊一個尖細又甜膩的女聲,笑意盎然地道:“喲~這不是以前……隔壁姓徐那小子嗎?”


    徐碩驚跳起來,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竟然還有熟人能認出自己,冷不防被嚇得不輕,連忙看向來人,豔俗的大波浪長卷發亂糟糟的披散著,身上穿著件若隱若現的桃紅色綢麵睡裙,外麵胡亂披著小坎肩,踩著高跟人字拖的腳,趾甲塗的大紅色甲油斑駁脫落,看上去讓人不舒服極了。


    徐碩皺著眉仔細看了看,尖尖的瓜子臉雖然很白,卻難掩眼角歲月的痕跡,一雙上挑的眼睛閃爍著讓人渾身不自在的光芒,就跟打量商場一雙漂亮的鞋子般充滿了算計,秀挺的鼻子下是一張塗了豔色口紅的嘴。


    很奇怪,這樣的妝容打扮一看就是剛睡醒,還沒洗漱就穿著睡衣出來買早點的小區居民,周圍也有不少這樣的大媽大叔,卻沒一個如眼前的女人般,整張臉即便沒洗,也要把嘴巴塗得紅豔動人。


    不過,徐碩隻看了一會兒就連忙別過眼去,客氣地笑了笑,試探著開口:“……李阿姨?”


    李儂細細的眉毛一挑,雙臂抱胸,這動作讓吊帶睡裙的領口頓時垂得更低,也讓本就若隱若現的胸脯擠得更加高聳挺立。


    徐碩尷尬地將視線定在旁邊包子攤嫋嫋冒煙的蒸籠上,這青澀又正人君子的反應讓李儂撲哧一樂,甜甜膩膩地笑出聲來。


    “喲~臭小子倒是假正經!”李儂假意嗔了一句,風情萬種地撩了撩頭發,淡淡地問,“十幾年沒見了,你媽再嫁了嗎?”


    有十幾年沒見的鄰居,一見麵就問這種話的麽!


    徐碩心有不快,可想到對方是曉曉的母親,還是麵色不動地笑道:“勞您掛心,我媽一直和我相依為命……我多次勸她不動,她就是不肯再找個伴兒!”


    李儂嘲諷地嗤笑道:“她是不是還惦記著我家老文呢?唉,要是我說,這人啊都死了那麽多年,早該抓緊再找個過日子……你說你媽這寡守的,到底是為了你爸呢,還是為了我家老文?”


    徐碩臉色一沉,冷冷地開口:“李阿姨,我敬重您是長輩,希望您能有長輩該有的樣子!”


    李儂一雙眼忽然如秋水般蕩漾起來,竟然帶出幾分少女的嬌羞,脈脈含情地掃了過來,嬌嗔笑道:“臭小子真是討厭!誰是你阿姨呀,可別把我叫老了……好了好了,大清早別弄得這麽不愉快,要不去我家裏坐坐?”


    徐碩頓時覺得一陣犯嘔,就跟……裹在車站附近二十塊一小時的破旅館裏,不知多少人睡過的被子中一樣,全身汗毛直直豎起,好像爬滿了虱子般,毛骨悚然!


    “李阿姨……”徐碩吞了吞口水,艱難地維持著麵上的鎮定,“我來,是看望曉曉的……”


    李儂頓時興趣缺缺,懶洋洋地白了他一眼,老大不高興地擺了擺手,打了個哈欠道:“那死丫頭多少年沒迴來過了,誰曉得她哪裏風流快活呢!”


    徐碩聞言擰起了眉,好性子地懇求道:“李阿姨,我找曉曉真的有點事,聽說她迴老家了,所以我專門過來看看……”


    李儂撇撇嘴:“都說了她很久沒迴來過……我連她電話號碼都不曉得,你問我,我上哪兒給你找人去?”


    徐碩想了想,以曉曉對她的厭惡和向來無視的態度,會跑迴來找她的可能性實在不大,歎了口氣,不死心地問:“那你知不知道她會在哪兒?”


    李儂聞言,頓時饒有興味地打量起他,那目光如吐著信子的蛇,滑膩地在皮膚上遊移,又像盤盤繞繞的藤蔓,緊緊纏縛著你。


    徐碩不由自主,在盛夏熱火朝天的包子鋪裏,結結實實打了個寒顫。


    李儂掩著嘴咯咯咯地笑起來,花枝亂顫地開口:“原來你這小子是看上那死丫頭了!真有趣~哎呀,她長得能有我漂亮嗎?幹幹巴巴的酸臉貨,跟她爸一樣,哪有我知情識趣?小子,不如……我請你來家裏吃早飯?”


    李儂暗示意味十足地笑起來,曖昧地輕輕哼道:“然後……你陪我慢慢迴想,死丫頭會去什麽地方?”


    這不舒服的感覺……我去,一把年紀的,不會是在勾引他吧?!


    這明晃晃的拙劣**手段……哪裏是引誘?李儂這是在故意惡心他來著吧?是吧是吧?


    徐碩跟吞了蒼蠅似的胃裏一陣翻騰,此時此刻,心裏的嫌惡再也壓製不住,語氣森然地問:“你真的不知道曉曉去了哪兒?”


    李儂忽然湊近,身上濃烈的香水刺鼻,伸出纖細的手指,尖利的指甲輕輕戳在他的胸前,精準地繞著那點敏感凸起,挑逗十足地畫了個圈,嗓音甜膩地嗔道:“討厭~都說了人家不知道……哎呀,這麽好的天氣,幹嘛要讓那死丫頭來大煞風景呢!”


    李儂微微嘟起嘴,像個嬌憨的少女,望著他的目光如水般緩緩流淌,就像看著心中不可侵犯的白馬王子,帶著一絲委屈,輕輕道:“難道……我不比她好嗎?”


    都這把年紀了,能當他媽了,還嬌滴滴地說“人家”……這才是不給人留條活路!


    大舅子,老婆閨蜜什麽的……都弱、爆、了!


    “你很好,可是對不起……我喜歡的是你女兒!”徐碩忽然笑了笑,誠懇地看著她,“我喜歡你女兒年輕幹淨又本分……李、阿、姨,你很好,可惜我不想跟文叔一樣腦袋發綠不得善終。而且……”


    徐碩好像沒看到她臉上扭曲的惱怒,放肆地盯著她眼角無法遮掩的皺紋,純善真誠地建議道:“您實在應該考慮下拉皮手術,再厚的粉,都已經沒辦法遮住您臉上的褶子了!”


    李儂一張臉難看到了極點,怒氣讓她麵色變得猙獰,簡直要被氣得吐血,尖著嗓子就要罵開:“你……”


    “噓——”徐碩一根手指豎起,輕輕笑道,“別生氣,會老得很快喲……而且你表情一豐富,臉上就撲朔朔往下掉粉,老年斑都露出來了!”


    徐碩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再也無法忍受般,轉身大步離開。


    這種女人……


    徐碩內心很替文青不值,即便明知不該有此想法,還是忍不住感歎:為什麽當初,死的那個不是李儂!


    太陽漸漸熱烈起來,城市也變得熱鬧不休,川流不息的馬路上,徐碩一個人漫步目的地緩緩走過。


    故地重遊,卻真的物是人非,連曾經就讀的學校,都已經翻新得找不出熟悉的痕跡。


    路邊有音像店剛剛開門,低沉磁性的男聲和著輕緩哀傷的音樂,飽含著濃濃的無奈思念,靜靜唱到:“……你會不會忽然的出現,在街角的咖啡店……”


    徐碩站在街頭,身邊是行色匆匆的人流,在傷感的曲調中,忽然長長歎息出聲。


    徐碩向來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即便他在心理專業取得了那麽好的成就,卻依然是個感情遲鈍的粗線條人。


    不然也不會那麽晚才明白自己的感情,讓曉曉承受那麽多委屈。


    徐碩雖然沒有認真談過戀愛,卻很明白,自來最傷人的,莫過於不見天日的暗戀。


    所有的相思無處訴說,內心飽脹的情愫無人分享,百轉千迴的惆悵他卻全然不知。


    有一句話說得好,對方什麽都不知道,而你已經曆過感情的滄桑變遷,嚐過所有求而不得的心酸。


    可如今,站在陌生又熟悉的街頭,他卻不知道該去哪裏,即便想要用心補償,卻找不到讓他牽腸掛肚的人。


    徐碩茫然環顧一圈,大帥的消息不會有誤,曉曉肯定迴了這裏,可是不迴家的話,她又能去哪兒?


    徐碩皺眉苦苦思索,許久才想到一個地方……


    即便城市再怎麽翻天覆地的變化,有一個地方卻不會輕易改變。


    徐碩少年時曾經陪曉曉來過這裏很多次,陵園鬱鬱蔥蔥的樹木絲毫沒有受到炎熱天氣的影響,與世隔絕般,帶出一絲絲陰涼。


    徐碩沿著曾經的記憶找到文青的墓碑,碑上的照片經過多年的風吹雨淋早已變得模糊陳舊,卻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男人的溫和笑容。


    永恆定格的,一如文叔常年不變的溫潤,帶著無盡的包容與寬和……


    墓碑顯然剛被打理過不久,一束白色的花還沒被風吹散,花瓣已經微微泛黃,伸手摸了摸葉子,也有點風幹了。


    徐碩的心裏湧上莫大的欣喜,曉曉果然來過這裏!


    作者有話要說:昨晚剛從tb淘來不久的別致燈泡短路,害得保險絲燒了……被老爸教訓了一頓,沒燈泡換,苦逼地揪著充電床頭燈碼字,嚶嚶嚶好命苦,誰曉得好不容易寫完,發表的時候突然網絡抽了,重啟無數次,從零點半等到現在,總算正常……


    粗又長補償斷更,淚奔去碎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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