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玉找到那孩子的時候, 是在一家瀕臨倒閉的地下酒吧。


    木製樓梯和裝潢顯露出腐朽的暗沉色澤,空氣飄蕩著濕潤的黴菌味,狹窄的空間擺了區區兩張四人桌就已經十分擁擠,難以想象客人來到這裏時該怎麽落腳。


    在這種環境中響起的清亮童聲讓人覺得非常格格不入。


    “老板, 請給我一杯洗潔精味道的雞尾酒。”


    “沒有那種東西, 而且未成年人不能喝酒。”


    “唉那就幫我調一杯混了洗潔精的雞尾酒吧。”


    “都說了沒有那種東西,而且看看你這個小蘿卜頭的身材, 大叔我再怎麽人渣也不會把酒賣給一年級的小學生。”


    坐在吧台前的黑發男孩小大人似的歎了口氣, 眉間染上屬於成年人的愁緒“果然這就是人生啊,總是會遇到意想不到的挫折,那就給我一份蟹肉罐頭吧。”


    “小子,你還記得我這裏是酒吧嗎”話是這樣說,老板還是俯身從吧台下摸出一個罐頭, 沒好氣地扔到小孩麵前。


    “反正也要倒閉啦, ”黑發孩子隨口戳著老板的痛腳, 手上卻沒有閑著, 動作靈巧地撬開了罐頭,同時進行了理直氣壯的發言,“而且我又沒有錢, 所以賣什麽都一樣了。”


    “你還真不客氣,之前是誰像條流浪狗一樣在街頭遊蕩, 對我說自己無家可歸的啊”大叔抽了抽嘴角,看著這小孩頭頂的發旋,覺得有些手癢。


    “大叔說的是誰啊, 我不知道呢。”黑發孩子無辜地眨了眨眼睛,下一秒便歡樂地低下頭去看罐頭裏的蟹肉,雙手合十,語調愉快,“我開動了”


    阿玉就是在這個時候找過來的。


    “修治君,請你救救那個孩子吧。”她拉著男孩的袖子哀求道。


    “這不是是阿玉老師嗎居然是您第一個找過來的呢,真讓我意外。”嘴裏說著這樣的話,男孩的表情卻看不出半點驚訝。


    他輕輕用力將衣服從阿玉手中扯出來,麵色不改地繼續用餐,將舀起蟹肉的勺子放進嘴裏的時候,那張可愛的小臉滿足得發光。


    阿玉焦急萬分,但被無聲地拒絕過一次後,便不敢打擾對方,隻能絞著手指站在一邊看著他吃東西。


    這也是曆史遺留的原因了,畢竟在成為這孩子的家庭教師的那段時間,阿玉除了被這孩子的智商和他腦子裏海量的知識震驚,印象最深的就是這個被寬縱著長大的小少爺說一不二的脾氣。


    津島先生知道自己的成就大部分仰仗兒子,出於喜愛和讚賞,還有心頭那點不足為人道的恐懼,他對待幼子的態度一向是百依百順到討好的程度。


    這樣環境下養出來的小孩,即便表麵再怎麽撒嬌,實際也是專斷的暴君,做出的決定從來不容置喙。


    也許從前她無知無畏的時候,還能將這孩子當成平等交談的友人,但這半年來任人擺布的經曆,還有那個女該亟待救援的情況,都讓她不敢做什麽多餘的事情。


    此刻這個女人眼中的熱切和催促之意如果能換算成亮度,大約是在室外也非常醒目的氙氣燈吧。


    但男孩頂著她這樣存在感強烈的視線不為所動,坐姿端正、舉止規矩地享受美食,盡管他吃的隻是便利店買來的罐頭。


    他坐在這家四壁皆空的地下酒吧,也像坐在自家古雅寬闊的餐廳,一舉一動都可以看得出良好的教養。


    這時候連太宰自己都沒想到,短短一年之後他就徹底放飛了自我,這些大家族的規矩被他連帶臥室裏寫滿了各種秘密的本子,一股腦扔進大火裏燒了個幹淨。


    不過現在他還沒有和家族斬斷聯係的想法,雖然他對待這些規矩和對待世界上大部分東西一樣,熟悉之後在很短的時間裏就失去興趣,但已經養成的習慣懶得改掉。


    至於在這種地下酒館還表現得規規矩矩,會不會讓人覺得他在故作姿態那和他有什麽關係


    哪怕收留了他的酒吧老板最開始被他的表現搞得非常不自在,男孩也依舊我行我素,此刻他心裏根本沒有為別人考慮這麽體貼的意識。


    。


    太宰治這家夥哪裏體貼了係統聽到宿主對那小鬼的誇獎,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您喊了他那麽多次過來麵談,不是有事就是裝病,分明是蔑視您的權威


    係統想方設法在宿主麵前給這個自己看不順眼的小鬼上眼藥,躍躍欲試地攛掇宿主動手這個世界您是官方認證的合作組織橫濱安保公司的首領,在學園都市您也是最強的超能力者,誰敢這麽敷衍您的命令一定要給他點顏色看看


    “不過中也是不是被他身邊的前黑手黨們影響了”一方通行像沒聽見它的長篇大論一樣轉移了話題,“雖然重視部下這點沒什麽不對,但似乎對其他人的性命越來越不重視了。”


    係統意識到了什麽,它縮迴虛擬空間調出交互模板,上麵設定的屏蔽詞一眼望去密密麻麻,不過對於ai來說,從中檢索到想要的信息用不了一毫秒。果不其然,“太宰治”三個字囂張地跳出來,刺痛了它的電子眼。


    係統冒出一串點點,長長的數據流萎靡不振地暗了下來。


    一方通行和以前一樣無視了它突如其來的自閉,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皺緊了眉頭“為了和不值一提的惡黨戰鬥,所以無視了周圍的普通人,是一開始的中也絕對不會做的事。”


    尤其在中也還有餘力的情況下。


    他隱隱覺得這背後另有陰謀,否則作為神明的人格,中也轉變得也太快了。


    明明這場大戰開始前他也參加過幾次戰鬥,那時的中也還對所有人類都一視同仁,甚至因為熱愛人類無限的可能性,會主動保護戰場上沒來得及逃走的平民。


    更早一點,一方通行會選擇在這個世界多留一年,正是因為中也對融入人類社會的渴望,那種純粹喜愛的眼神和憐憫弱小者的心情讓他產生了共鳴。


    如果在精神世界碰麵的時候,一方通行看到的是一個傲慢無禮、野心勃勃的神明,他可不會管什麽係統任務,別說留下來勞心勞力,當場一言不合動手都有可能。


    可如果在他嘔心瀝血的努力快要收尾的時候,中也變成了讓他喜歡不起來的那類人,一方通行不確定自己會做出什麽事。


    這根本是詐騙啊


    “被人惡意引導了的話,那就看看能不能擰迴來,”白發的惡黨終於做出了決定,臉上扯開了一道許久不見的漆黑笑容,“雖然我一點都不擅長教導小鬼,但趁我不注意鑽空子下手的混賬,絕對要揪出來給他個教訓”


    盡管沒有證據,但一方通行顯然認定了中也被人暗算,他嘴上沒說,心裏卻有些懊悔這一個月沒有抽空好好觀察中也,以至於到現在才發現他的變化。


    不過事態還不算嚴重,距離他離開這個世界還有十個多月,總能想到辦法的。


    “首領,屬下中原中也前來匯報。”


    一方通行轉過頭,收起臉上的笑容,朝那個摘了帽子低頭行禮的小人點了下頭道“正好我有事找你。任務的話等下將報告放到檔案庫就可以了,大概情況我已經知道了。”


    “這場戰爭打到現在,其他的黑幫組織大多元氣大傷,但橫濱安保公司各項實力卻擴張了一倍,此消彼長,我們的統治地位已經無可動搖。想必他們很快就可以認清形勢,那時候就是這場戰爭結束的時候了。”


    “剩下的反抗就像灰燼裏的火星,即便放著不管也成不了氣候,所以就不需要你的參與了。”


    中也驚訝地抬起頭,對上一方通行看不出絲毫開玩笑的眼神,他重新躬了下身“是。”


    “雖然應該給你放個假,不過你這段時間立下的功勞很大,我準備在戰爭徹底勝利後讓你成為橫濱安保公司的副社長,這樣一年後你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成為首領,我們的約定就可以實現了。”


    “誒”橘發孩子一臉懵逼。


    一方通行覺得沒什麽需要解釋的,這本來就是他的計劃,說到底不管是太宰的“作戰參謀”還是中也的“遊擊隊隊長”都是他們初來乍到的時候授予的職位,雖然之後證明他們確實有這個能力,但始終還是有種不正式的感覺。至少中也繼任首領、不,社長的時候不能那麽草率。


    “成為副社長的話,隻憑武力是不夠的,所以有必要對你進行培訓。”一方通行麵不改色地胡扯,完全看不出拿培訓當借口全是為了給後麵的要求做鋪墊,“但我這邊暫時不能離開,你今後幾天過來和我一起學習吧。”


    沒錯,既然知道有人盯上了中也,就不能繼續放任下去,這種悄無聲息的同化實在防不勝防,在他不能離開樓頂,中也自己辨認不出的情況下,讓人留在自己身邊是最好的選擇。


    作者有話要說  哼哼,中也這邊情況更嚴重,一方通行被轉移了注意力,暫時管不了太宰了。而且他覺得等自己能從這個地方離開,有的是時間和太宰交流。


    不過小聲說一句,這個發展在太宰的意料,所以下一章他又要搞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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