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吉光”是第一振被時之政府創造出的刀劍男士。


    而他便是屬於那千千萬萬振“白山吉光”的其中一振。


    最初的記憶是這樣告訴他的。


    沒錯,他並非其他刀劍一般,是被喚醒後的付喪神分靈。


    他也從未獲得過任何簽訂契約的機會。


    他是被時之政府運用某種特殊手段創造出的,“接近完美的付喪神”。


    毫無人性,隻存在神性,也沒有自己的主見,隻會一心一意的聽從政府與審神者的指令。


    政府將白山吉光視為披著美少年皮囊的人工智能。


    這孩子的刀派屬於粟田口,那個刀派多為純良無害的小短刀,領頭的還是振愛護弟弟的太刀……


    白山吉光很容易就能取得粟田口刀劍男士的信任,繼而融入整座本丸。


    他是一位完美的監視器。


    被特意做成刀劍男士的模樣,攜帶著最具有欺騙性的治愈能力,窺視記錄著那些本丸的一切,繼而複刻給時之政府。


    付喪神與審神者之間的感情是絕對禁止的。


    審神者絕對不能將刀劍男士當做平等的人類去看待……他們隻不過是為了維護曆史所造出來的兵器而已。


    兵器永遠隻是兵器,刀劍永遠隻是刀劍。


    審神者可以誇獎他們:“你真的是一把好刀啊。”卻永遠不能誇獎他們:“都是好孩子。”之類的話語。


    付喪神,雖為器物誕生之靈,卻屬於神明。


    人類習慣於壓榨奴役神明,因為政府的默認與縱容,行為越發過份而不自知。


    容貌秀美如少年的短刀……是最受有某些嗜好的審神者歡迎的。


    “最初。”


    白山吉光的手指微動:“最初,我作為監視器,被送到了,那個本丸。”


    安安握緊了他的手。


    少年的指尖冰涼,沒有任何的溫度。


    他的眸中空無一物,看不出絲毫的痛苦悲傷。


    “粟田口的大家,很熱情。”


    白山用最為平淡的語氣,為安安講述了他所見到的一切。


    最初的白山吉光,用旁觀者的姿態,看著這些刀劍遭受摧殘。


    付喪神一旦傷害到審神者,便會遭受本體近乎碎刀的被動懲戒。


    他們甚至沒有反抗的資格。


    身為人工智能的他,並沒有情感。


    他不會對這些刀劍表現出憐憫,他隻會安靜的記錄著身邊的一切,甚至將刀劍們的逃跑計劃記錄下來,然後告知審神者。


    “信濃藤四郎。”白山吉光緩緩閉上眼睛:“那個孩子的,名字。”


    安安意外的發現,白山吉光居然沒有用“那振刀劍”去稱唿他。


    他擁有一頭紅發,和燦爛如陽光的微笑,非常粘人,怕冷,常常會向本丸的大家索求擁抱。


    白山說出這些話時,眼裏似乎有了些許高光。


    “審神者想要將我拉進房間時,是他抱著審神者,笑容自然的撒起了嬌。”


    “他說,白山哥哥是新來的孩子,大將,這樣會嚇到他的。”


    “——請讓我,來代替他。”


    “那天,我第一次開始擁有了思考的能力。”


    “雖然我並沒有心髒的部位,卻著實察覺到了,胸口處,某種無法言喻的痛楚。”


    “某種禁錮被打破之後,我終於明白了,我並不是被政府創造出的機器。”


    “白山吉光,是被粟田口的吉光鍛造創造出的,天下名劍。”


    “鍛造之意,在於斬斷煩惱,喚醒眾生,喝退魔障。”


    “他們抹去我的記憶,去除我的情感,改造我的身體,為我輸入程序,為了讓我成為他們口中,最優秀的刀劍男士。”


    “我衝進審神者的房間,親手將本體貫穿他的身體。”


    “我沒有來得及看到,信濃的表情。”


    也許在記憶的最深處,那個少年撕心裂肺的對他哭喊過,求他不要消失。


    ……可是,白山吉光已經不再記得那些事情了。


    即便如此,阻止了審神者的白山吉光,從頭到尾,連對他所經曆一切的憤怒和仇恨都不會有。


    “揮劍傷害到審神者的劍,是應當被遺棄的失敗品,雖然直接毀掉很可惜,那也是不得不做的事情。”


    “這具身體裏的程序,迫使我被刀解。”


    “身為白山吉光的記憶,終止於那一日。”


    這麽久沒能得到安安的迴應。


    白山吉光終於發現,安安正望著自己,在無聲的抽泣。


    她哭了很久,咬著嘴唇強迫自己不發出聲音,肩膀一聳一聳的,連握著他雙手的那隻小手都在發燙。


    “不知道,過了多久。”白山吉光沒有停下講述,他抽開被安安握緊的手,做出了一個非常令人意外的動作——伸出雙手,將安安擁抱住:“再次睜開眼睛時,看到了,主人脆弱的表情。”


    “就像是,期盼著,白山能夠幫到你。”


    “那個時候,信濃幫助了白山。”


    “白山明白了,自己的意義並不是一個監視器,我也是刀劍男士,應該擁有自己的思想,應該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從今往後,白山,也想要,盡自己所能,幫到主人。”


    他將頭擱在小姑娘的腦袋上:“信濃說,擁抱的姿態,可以讓身體和內心都感受到溫暖。”


    “主人,有覺得溫暖一些嗎?”


    “……嗯。”


    安安呆呆的點著頭,抬頭看了看付喪神少年仍然麵如止水的麵孔。


    擁抱的確是個治愈悲傷的良好方式。


    可是……為什麽最初想要化解大家悲傷的她,反倒成為了被安慰的那個呢?


    —————


    也許是因為安安的靈力逐日強大的緣故,本丸一天一天的,變得更加熱鬧了起來。


    從最初的半年沒看到新夥伴,變成了現在的每隔點日子,就不定期蹦出來一兩振。


    有新的同伴來,大家自然很開心。


    不過仔細想想……能當主公近侍的機會,似乎就更少了呢。


    安安也從最初看到新麵孔的驚奇到逐漸習慣。


    畢竟鶴丸的那種令人印象深刻出場方式,不是刃刃都學的來的。


    不過,隨著刀劍男士的增多,一些原本不存在的問題也漸漸浮現了。


    燭台切第一次那樣扭扭捏捏的問她,能不能近期多看一些種植或者美食相關的節目。


    雖然覺得有些摸不著頭腦,安安還是點頭答應了。


    問到原因時,歌仙兼定接了話茬:“其實……因為新來了幾振刀劍男士,最近本丸的口糧……有些不太夠。”


    多麽真實啊。


    曾經能夠勇猛的與時間溯行軍戰鬥的他們,現在不僅對現世的現金一籌莫展,就連本丸基本的口糧都快供應不上了。


    那,又和自己看電視節目有什麽關係呢?


    安安歪頭。


    “主公不知道嗎?你前一天看的電視節目裏的角色或者環境,基本上後一天就會在本丸的周圍出現。”今劍趴在安安的肩膀上:“就和心想事成一樣,超厲害的哦!”


    安安激動的一拍大腿站了起來。


    正當所有刃都以為她要感歎:“什麽!我居然還有這種能力嗎?”的時候……


    安安激動的臉頰微紅,她對著食指,小小聲道:“那,我,我是不是可以看到本丸旁邊,活的歐爾麥特了?”


    眾刃:“……”


    為什麽安安這樣小小年紀,就變成個歐廚了?


    他們之前居然完全沒有察覺過。


    “理論上是可以的……不過那位歐爾麥特隻會不停的重複一個動作或者台詞,沒有思考能力,大將別想著和他對話哦。”路過的藥研藤四郎推了推眼鏡,耐心解釋道:“而且,身體裏的構造與人體不同,而是某種果凍般的物質,半日內會完全消失,非常神奇。”


    ……等等。


    為什麽藥研會知道身體裏的構造啊?


    他對那個可憐的可動等身歐爾麥特手辦做了什麽?


    歐——爾——麥——特——!


    “那句台詞是不是這樣的?”和泉守兼定擺出歐叔同款表情,比出大拇指:“已經沒事了,要問為什麽?因為我來了——”


    “哦哦哦哦哦!超帥氣!真不愧是兼先生!”堀川國廣興奮的鼓起掌。


    安安看著這些歡脫的刀劍們,不知為何,突然覺得對於看會動的歐爾麥特這件事感到索然無味。


    她悄悄溜了出來。


    ……心想事成?


    安安咬唇想了想,抬起雙手麵對著天空,咕嚕咽了口口水,在腦海裏描摹出食物的樣子:“鯛魚燒。”


    鶴丸遙遙的見到小主公獨自一人在庭院踱步,可愛的模樣無以言表,壞心眼頓起,躡手躡腳的向安安靠近。


    這頭的安安,半天沒得到什麽迴應。


    而且總覺得自己這樣可憐巴巴的舉著手,像個要飯的。


    “……心想事成什麽的,果然是騙人的吧,今劍說不定是理解錯了。”


    “要真的有這種神奇的能力,萬物守恆的原則都會被打破了。”


    安安沮喪收迴了手,垂著腦袋,往前走了兩步。


    鶴丸大踏步跨上前,笑嘻嘻的打算捂住安安的眼睛,玩一下猜猜我是誰的遊戲。


    這一大跨步,恰好從天而降一塊熱氣騰騰新鮮出爐的鯛魚燒,穩穩當當的落到了他的腦殼——安安方才所站的位置上。


    鶴丸“嗷嗚”一聲,跳著腳被燙走了。


    在自己變成熟掉的鶴丸之前,他迅速將這塊燙頭皮的鯛魚燒取下來,不過鯛魚燒捧在手上,和燙手山芋一個概念。


    本著不浪費食物的原則,鶴丸將鯛魚燒扔給了路過的長穀部:“接住!長穀部先生!”


    長穀部條件反射般伸手接住,很快被燙到耍雜技似的左右手來迴更換。


    部部不傻,他利索的尋找到了另一個受害者:“龜甲貞宗,這是來自於阿路基的愛,收好!”


    “嘶……這,這份愛意未免過於炙熱,啊,主人哦!請容許我將它暫時存到其他的地方……”


    “……喂!不要隨隨便便把食物放到別人調製好的藥劑裏啊!”藥研一抬手,就將染上奇怪顏色的鯛魚燒丟開。


    “啊啊啊啊!這是什麽東西!落在花太郎的屁股上了!”


    “花太郎,不要激動,不要撅蹄子……!清光!清光被踹走了!”


    “清——光——!”


    安安張大嘴巴,看著那塊從天而降的熱乎乎鯛魚燒和手榴彈似的,在刀劍男士的手裏被傳來傳去。


    ……好像還落在了其他微妙的地方。


    最後啪嗒一下,以恰到好處的溫度掉到了正躺在地上打盹的明石國行臉上。


    懶癌拿起鯛魚燒,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的打了個哈欠。


    “這是什麽?剛睡醒就有送上嘴的點心嗎?”


    懶癌不可能放過送上門的零食。


    他張開嘴,在螢丸說出阻止的話語之前,咬下了那口鯛魚燒。


    “國——行——!不要吃下去啊!!”


    明老板最後的記憶,定格在飆淚的螢丸伸出爾康手,高唿著自家監護人的名字衝過來的畫麵上。


    “對不起,螢丸……好像迴不去了……”(碎刀語音)


    “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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