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悄然來到大唐先天二十三年一月。


    簌簌的雪花逐漸覆蓋了長安,砌了一層又一層,把許多建築的各式房頂都蓋成了一個樣。偏北方的氣候讓積雪存而不化。時間久了,便影響了日常生活和交通。朝廷有經驗地派出不少士兵,每日維持路麵的通暢。至於房頂,則是各家各掃瓦上雪,也有的會雇傭短工來清掃。


    這個嚴寒的天氣,對居民來說,最大的享受便是去天心湖邊避寒,熱上一壺燒酒,再打上幾尾美味的魚。濃烈的燒酒下肚,一路燒到胃裏,再趁熱生吃調好的生魚片。喜歡調料的再放些蒜末,小蔥花,冰與火的交織感讓人欲罷不能。


    在這片湖上,能看到裝飾華麗的王侯大船,也能看到平民的小小草船。


    許雲深此刻便與玉中歌坐了一條小船,在天心湖裏蕩著。


    得益於當初萬道榜帶來的一係列收益,許雲深存款到了兩萬五千兩。起初他還小心翼翼攢著,甚至還去打工。但是公羊瑉幾句話便讓許雲深把兩萬兩交給了他,去投資產業。現在每個月許雲深的收入也要在一千兩起步,每每念此,他深感做生意的賺錢。錢是要花的,許雲深現在雖然也不算暴發戶式花錢,但也比以前大方了許多。


    玉中歌坐在船艙內,聽到許雲深的吆喝,輕輕探出身子,微微凝目。她縮在一件雪貂皮的銀色大襖裏。大襖是許雲深去天一閣給她挑的。她的眼眸好像凝縮了無盡的白雪,冰冷而充滿危險的美麗。見者看到她,或許會想到雪之女王之類的詞。


    據玉中歌所講,這是修為進境帶來的正常效應,隨季節而變動。若是春天,眼中便是一片充滿生機的綠芒——不影響視力。


    許雲深和玉中歌的魚水之歡自然是瞞不過葛南妄,在她得知玉中歌當初破境的選擇之後,連連扼腕歎息。


    葛南妄說那時是天道變動的時候,直接突破也是可以的。但是玉中歌在沒師門的指點下,稀裏糊塗的就把許雲深作為她進境的唯一了。


    看來玉中歌這輩子是上了許雲深的賊船了。


    許雲深微笑著拎著手中的漁網。網的格子緊緊擠在一起,證明著水下的收獲不小,他們能夠解決早已萌發的饞蟲了。


    拉網的時候,他笑著看玉中歌的好奇的臉。在那個夜晚,他進入了她的身體,她進入了他的心。


    不得不說,性,有時候能使兩人感情迅速升溫。


    許雲深拉啊拉,拉啊拉……


    玉中歌感覺有些不對,這網怎麽拉那麽久?她的笑臉都有些被風吹僵了。


    “這個網多大?”玉中歌忍不住了。


    “我也不知道,昨晚我坐老劉的船扛過來放下的。”湖上的微風吹得許雲深的單衣微微飄動,“好像是大船捕魚用的,我尋思著捕多點也沒事,總比少了好。”


    玉中歌注視著船上越來越多的漁網,看起來已經收了一圈,要拉魚了。


    但現在的漁網就已經讓小船吃水到了極限了……


    “停,停,雲深。”玉中歌輕輕扶額,“這艘船已經承不住重量了。”


    許雲深也注意到了,他摩挲著下巴,眼神危險地看向周圍有沒有過往的船隻。


    “還是把網放下,我來捉吧。”玉中歌兩手輕動,一道長長的白練徑直紮向水中,唰的一下,自然之氣收迴,上麵裹挾著幾條還帶著水珠的白嫩的魚。


    若是讓別人知道,信奉生命的自然之氣用來捉魚吃……玉中歌輕微腹誹。


    許雲深隻得放下手中的動作,看看網,又看看“飛魚”,歎了口氣。


    “不管了,還是先吃吧。”許雲深不管那麽多了,五大三粗地往船頭一坐,等著玉中歌投食。


    玉中歌比起半年前,修為有了長足的精進——自然是她或主動或被動的與許雲深雙修。


    精致的廚具在玉中歌的指揮下,在空中排兵布陣之後,輕輕落在船上。同時白魚也被去頭,剝鱗,去骨,切成整齊帶著粉色的嫩魚片,盛在雅致的木盤中。


    各色調料空中攪拌而成,澆在魚片之上。


    同時一壺燒酒和一套酒具亦從船艙中飛出——這些都是許雲深昨晚摸黑準備好的,他本還想親自動手,但經曆了第一個挫敗之後,索性全由玉中歌處理了。


    “當真是人生一幸事。”許雲深嘬著酒,夾起幾片魚,眯著眼看著遠方。


    玉中歌不大飲酒,今天也難得的喝了點。她臉龐微微有些紅,不知是酒燒,還是風吹的,亦或者是許雲深靠在了她的身上。


    “良辰,美景,賞心,樂事,齊聚了。”玉中歌睫毛顫動。


    許雲深猛地坐起:“美景,哪呢?這不是千裏太平湖麽,有什麽景色?”


    玉中歌輕歎一聲:“雲深你還是一如既往地毀氣氛……這水天一色,融為一體的景,何其美哉?”


    這半年來,也就是許雲深這邊如天心湖一般平靜無波了。


    自從半年前大異之事初顯,大唐的風波愈發不平靜了。無論是元氣的誕生帶來的利益分配,還是地形變遷改變的一係列事件,都深刻影響著大唐的每一個子民。


    元氣,隻有動植物能夠直接吸收,而人隻能通過食用動植物來間接獲得元氣的增益。


    因為目前無人能夠調動或者感受,空氣中是否存在元氣也是一個謎。而分辨其的方法,就是看植物是否自帶著雲霧,以及已經開了靈智的動物,或者說是靈獸,能夠本能性調動其來修煉之後的成果。


    說是讓修煉者瘋狂,但是最直接感受到元氣帶來的變遷的,還是數量最為廣大的老百姓。


    因為諸多新型藥材的出現,大家都不知道它們的作用,而人,自然成為最好的實驗品。剛開始是死刑犯,而後是重犯。用完之後,諸多勢力將目光投向了老實生活的百姓。或威逼,或利誘,大量的百姓也卷入了這場曆時三個月的鬧劇之中。


    剛開始朝廷並未警覺,因為他們自己也在用人做實驗。直到越來越多的地方民不聊生,家無壯丁,征役無人可調時,朝廷才緊急禁停以活人作實驗。三個月之長,許多有用或者有毒的藥材已經被試驗而出。然而在試圖播種之時,盡皆枯萎——這就說明,這些藥材用一株少一株,無法再生。


    目前無法再生。


    僅剩的已知有用的藥材被炒到了天價。


    隨著時間的流逝,人們驚奇地發現,當初覺得聰明豢養的動物,逐漸開始生出靈智。人們稱之為靈獸。靈獸天生便能修煉,不過修煉的體係不同於現今的人類。它們是被動的在增長修為,隨著年齡。這讓許多人嫉妒地快要發瘋,難道靈獸是天道的寵兒?這個觀點一出,便不可遏製地在人群中流傳開來。


    靈獸甚至已經較之先前產生了形態上的異變,成為了一個新的物種。由格物院和修部共同合作勘驗,一月,也就是現在,出版了第一版的《萬獸圖誌》。上麵記載了到目前為止出現的所有靈獸的形態,習性,以及預估的修為潛力。若發現有圖誌未記載的靈獸,百姓可到修部登記相關信息,或者上繳活品。朝廷會給予獎勵。自然是後者獎勵更高。


    起初人們還陷入對靈智的恐慌。然而半年來,靈獸表現的靈智,最多也就一名五六歲孩童一般,甚至還不脫離不了本身的獸性——這也是圖誌記載靈獸習性的原因。


    至於地形變遷方麵,是劍道本就略微險要的地勢再次抬升,以前修建的棧道等要道損毀,目前正在重鑄。多地地麵湧出水流,形成湖泊,河流。自然無情,吞沒了許多棲息的村莊,甚至將一座城池浸泡在一片大湖中。


    自然也有塌陷的。


    據官方消息,星夜道出現了兩道東西,南北交錯的大峽穀。峽穀之深,從上麵往下窺視,隻能看到朦朦霧氣。目前,星夜道當地派出的探索隊伍還未有迴歸的。


    說迴許雲深。


    萬道榜帶來的多方勢力的巴結,全讓許雲深收下了。時間一長,多方大佬也就知道這是個貪婪的牆頭草,也就不再招唿他,任其自生自滅了。元氣大興的時代,我們還不缺你這一個一直是修身境的人。


    原來許雲深是修身境無法突破的事,不知何時被傳了出去,在長安乃至大唐境內鬧的沸沸揚揚的。諸多人紛紛嘲笑他,與萬道榜第一這個招牌一點都搭不上邊。萬道萬道,自然是要以一道奪得榜首,萬道臣服的,你一個都無法得到的人,有什麽資格占著這個位置?


    萬道榜影響力的擴大,是和朝廷在動亂中展現的強大武力和統治力相關的。


    各地得到了藥材,靈獸的助陣,實力瘋狂擴張,紛紛摩拳擦掌,不壞好意地盯著長安這頭“紙老虎”。


    這便是大唐藏富於民,藏力於地方的弊端了。


    不過,這頭紙老虎,實際上是頭鐵老虎。


    一支武裝到牙齒的軍隊亮相,去大唐邊境晃了一圈,殺了些蠻人,便震懾了宵小之輩。這支軍隊的武器裝備由格物院提供,可增幅力量的重甲,可變化的戰刀。以及武平天設計的誇張的戰陣,將他們的實力加強到極致。以往單對單能虐殺唐軍的蠻人,現在反而如羊羔一般被屠宰。


    盡管一些大佬有所心理準備,但是長安這張底牌一出,還是震驚了不少人。


    於是,大唐又是一派歌舞升平,長治久安的盛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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