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洛川、廖曇和紅豆三人來到神兵堂大門前的時候,長老杜方已經等候在那裏了。.


    如果單從身份上來說,不管是現在的洛川,還是廖曇,當然都擔得起杜方的這般姿態。


    因為洛川是執劍使。


    而廖曇是淩劍宗的席大弟子。


    但杜方畢竟是第一個如此做的長老,倒是讓廖曇頗有些意外。


    因為很明顯,廖曇的到來是臨時決定的,所以杜方此番並不是來迎接他,而是來迎接洛川的。


    哪怕洛川有執劍令在手,杜方此舉也的確把位置擺得太低了些。


    殊不見徐成和許懷秋都大搖大擺地坐在各自堂內,等洛川去拜見嗎?


    但洛川對此卻是一點也不覺得意外。


    之前他在勳祿堂耽誤了不少時間,後又被廖曇拉著聊了大半天,所以理論上,杜方應該已經知道徐成身殞的消息了。


    所以這位神兵堂長老也怕了。


    他不知道洛川會不會拿自己開刀,更沒有對洛川必勝的把握。


    所以在一開始他就服了軟,親自出門來恭迎這位執劍使大人。


    可令杜方沒有想到的是,洛川竟然不是一個人來的,而是與廖曇攜手而至!


    這代表著什麽?


    杜方眼中的慌亂一閃而逝,他猜不透廖曇此舉的深意,所以隻能選擇見機行事。


    “見過執劍使大人。”


    洛川微微一笑:“杜長老客氣了,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禮。”


    杜方抬起頭來,這才對廖曇開口道:“廖師弟,沒想到你也來了。”


    杜方的這一稱唿很有講究,自然也存了些討好廖曇的意思,從某種角度上來說,杜方的為人處世在一眾長老裏麵算是非常圓滑的了。


    對此洛川早有所聞,也並不為之訝異,當即開口道:“杜長老不打算請我們進去坐坐嗎?”


    “哈哈,看我真是老糊塗了,兩位裏麵請。”杜方仿佛後知後覺地笑了笑,引著三人步入了神兵堂。


    眾人來到神兵堂的議事廳落座,洛川與廖曇同坐在主位上,杜方則自覺坐在了下的位置,看起來頗為低調。


    這一次洛川所采取的策略與前麵兩次都不一樣。


    既沒有開門見山,也沒有故作神秘,而是耐心地與杜方寒暄了兩句。


    “此番貴堂的傷亡情況如何?是否需要我再從百草堂調幾位丹師過來?”


    “如果執劍使大人有這份心意當然最好了,不過杜某也知道,要說昨夜的傷亡情況,當然是演武堂的弟子最需要救治,所以如果百草堂實在抽不出人手的話,我們也能理解。”


    “杜長老能體諒我百草堂的難處,我深感欣慰。”


    “執劍使大人客氣了,杜某雖然是神兵堂長老,但同樣也是淩劍宗長老,輕重緩急還是分得清的。”


    ……


    自始至終,廖曇都沒有插話,隻是默默喝著茶,同樣如此的,還有紅豆,這讓杜方的心情越來越忐忑,終於率先忍不住問了一句話。


    “我想執劍使大人今日前來,是為了半個月前的事情吧?”


    “噢?”洛川笑了笑:“半個月前什麽事?”


    “咳咳……”杜方幹咳了兩聲:“半個月前圍攻百草堂,的確是我堂考慮不周,再加上書盡被刑堂的徐長老所蠱惑,所以險些釀下大禍,原本我是打算把堂內雜事都安頓好之後,再去貴堂負荊請罪的,卻不曾想執劍使大人先來了。”


    洛川並沒有接話,而是突然問道:“對了,今天怎麽沒看到畢堂座?”


    “書盡在昨夜的那場血戰中身受重傷,至今仍處在昏迷當中,所以暫時是無法向執劍使大人請罪了。”


    杜方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目光顯得有些沉重,不似作偽,倒是讓洛川頗有些意外。


    於是他點點頭道:“既然杜長老提到了此事,那我們便不妨攤開來說吧,實不相瞞,在來拜見杜長老之前,我已經去過刑堂和勳祿堂了,蘇堂座倒是提出了一個很有趣的建議。”


    “噢?”杜方不自覺地坐直了身體,問道:“長見是怎麽說的?”


    洛川笑道:“其實也很簡單,無非是賠錢補償而已,勳祿堂出了上億星石,上千件法寶,至於刑堂,也賠了一些錢,嗯,還有一條人命,不知道貴堂的態度是什麽?”


    在聽到“一條人命”這四個字的時候,杜方忍不住眼皮一抖,他當然知道洛川說的是誰,而這也是他最擔心的事情,當即連連開口道:“我們當然也願意賠償貴堂的損失!”


    洛川對此不置可否,隻是似笑非笑地問道:“那杜長老準備如何賠償呢?”


    杜方暗中瞄了廖曇一眼,現這位席大弟子仍舊老神在在地喝著茶,似乎對於他們之間的話題並不感興趣,隻能一咬牙,開口道:“星石部分,我還需要再清算一下餘存,不過我堂兵庫可以向百草堂弟子全麵開放。”


    洛川輕輕點了點頭,卻並沒有正麵迴答杜方,而是轉頭看向廖曇。


    “師兄覺得呢?”


    “嗯?”廖曇抬起頭來,然後有些漫不經心地開口道:“嗯,當然師弟說了算。”


    聞言,洛川頓時微笑著對杜方說道:“杜長老的誠意是可以的,不過我希望再加上一個小條件。”


    “執劍使大人但說無妨。”


    “丘晨,我百草堂要了。”


    話音落下,杜方驟然瞪大了眼睛,而廖曇則緩緩垂下了眼角。


    “這……”


    不等杜方開口拒絕,洛川便斷然道:“如果這個條件沒法談的話,那麽其他的便也不必再談了。”


    於是杜方猛地握緊了拳頭,然後沉聲道:“此事請恕杜某無法決定,一切都得丘晨自己同意才行。”


    洛川淡然一笑:“這件事情我自有辦法,畢竟,師兄會幫我遊說的,對吧?”


    廖曇尚未表態,杜方便心頭猛地一沉。


    因為他知道,事情已經徹底脫了自己的掌控。


    他千算萬算,也絕對沒有算到,洛川竟然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而且一旦自己鬆了口,那麽洛川就真的可能把丘晨挖到百草堂去!


    為什麽?


    因為他的身邊有一位淩劍宗席大弟子!


    毫不客氣的說,廖曇是淩劍宗所有弟子最大的偶像,這裏所說的所有弟子,當然也包括丘晨!


    甚至杜方本來就知道,丘晨對於廖曇的崇拜有多麽深刻。


    所以隻要廖曇肯開口,丘晨去百草堂幾乎就是一件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可那畢竟是一位親傳弟子啊!


    現如今的淩劍宗已經隻剩下了三位親傳弟子,杜方當然知道丘晨的價值有多大,讓他就此拱手送給百草堂,怎麽可能甘心?


    但,如果他不應允的話,洛川會怎麽做?


    自己又會不會落到徐成那般身死道消的下場?


    杜方不敢賭。


    從今天一開始他所擺出的態度來看,他就放棄了與洛川魚死網破的打算。


    現在的他,已經沒有了選擇。


    所以在沉默了整整一炷香的時間之後,杜方還是頹然低下了頭,開口道:“好,如果丘晨同意,我放人。”


    聞言,洛川當即站起身來,笑著對杜方拱了拱手:“如此,便多謝杜長老割愛了,我們也不再多留,就此告辭。”


    杜方倒也算是做戲做了全套,即便到了這種時候,他還是將洛川三人送出了神兵堂的大門外,看起來頗有一番拿得起放得下的大家風範。


    洛川一行三人離開了神兵堂,待徹底走遠之後,一直不曾表態的廖曇才終於輕輕歎了一口氣。


    “沒想到,師弟竟然把我都給算計進去了。”


    洛川笑了笑道:“師兄今天既然希望我不要大造殺孽,自然得有所付出才行,這樣才公平,不是嗎?”


    廖曇沉吟了片刻,苦笑著點了點頭:“有理,所以現在我們去演武堂嗎?”


    丘晨在演武堂,這是之前杜方親口告訴洛川的。


    但誰曾想,洛川竟然搖搖頭道:“不急,我想請師兄先陪我四處走走。”


    “去哪裏?”


    “既然來了東峰,自然得去看看東峰的弟子們吧。”


    於是在片刻之後,洛川見到了正在忙著清點戰後損失的黃昭,並以執劍使的身份慰問了一眾東峰弟子。


    而在他們離開之後,東峰弟子突然變得無比振奮了起來。


    “原來洛師兄和大師兄的關係那麽好啊!那我看以後誰還敢欺負我東峰!”


    “不錯!就算莫師姐暫時迴不來,咱們也至少有柳長老和莫師兄撐腰了,再加上一個大師兄,這整個東峰豈不是任咱們平蹚!”


    “咱們的苦日子也總算是熬到頭啦!”


    “要是莫師姐能看到這一切,不知道會多高興……”


    離開東峰之後,洛川又與廖曇到了中峰,所到之處,無不極盡招搖之勢,不論是勳祿堂、演武堂,還是中峰的弟子,都看到了兩人談笑風生的樣子。


    “大師兄怎麽會跟那小子走得這麽近!那可是我最崇拜的大師兄啊!”


    這是勳祿堂弟子的哀歎。


    “快去通知李逍師兄,看來咱們之前對洛川的情報還是不夠準確,沒想到他竟然與大師兄有非同一般的情誼!”


    這是東峰弟子的感慨。


    當然,最後,最對此事感到震驚的,當然是演武堂堂座蔡長諱,以及此時正在演武堂與許清雲商談要事的神兵堂親傳弟子,丘晨。


    “洛老弟,你怎麽來……大……大……大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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