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伴隨著一聲悶響,黃昭整個人被轟到了半空中,身上的星輝若閃若滅,眼看就將砸在一株百年古樹上,卻被一人從空中牢牢接住,將他輕輕放到了地上。


    救下黃昭的人是丘晨。


    也是現如今淩劍宗為數不多的親傳弟子之一。


    小半個月前,當勳祿堂、刑堂、神兵堂聯而合圍百草堂的時候,丘晨並沒有現身,因為他以一己之力將東峰援軍給攔住了。


    當日的黃昭被丘晨親手打斷了三根肋骨,如死狗般扔在了東峰腳下。


    但今天丘晨卻救了他。


    因為這場戰爭不關乎東峰與神兵堂的恩怨,也不關乎黃昭是不是莫有雪的親信,是不是勳祿堂的叛徒,而關乎宗門的存亡。


    所以此刻不論是丘晨還是黃昭,都隻有一個共同的身份。


    他們是淩劍宗弟子。


    今日的淩劍宗也不再分什麽三山五堂,他們是鐵板一塊。


    那一日,文逝水對謝長京說,攘外必先安內。


    所以洛川攜藥王塔逃離小祁山,所以陳安被太上長老困在了自己的洞府中,這一老一少用最強硬的手段,最決絕的態度,換來了淩劍宗暫時的眾誌成城。


    這才能將今日氣勢洶洶而來的袁家聯軍攔截在半山腰之下。


    但即便如此,丘晨的出現,本身就已經說明,這場戰事正在逐漸向著不利於淩劍宗的方向發展。


    或者更直接地說,是淩劍宗快要守不住了。


    丘晨是親傳弟子,而且是現如今淩劍宗僅剩的三位親傳弟子之一,哪怕其實力是最低的那個,那也是親傳弟子!


    在他的前麵,還有無數的記名弟子、外門弟子、內門弟子和核心弟子。


    這場戰爭打到現在才僅僅過了半天時間,丘晨就已經被迫出手了,可想而知此番袁家聯軍的衝擊力是何等恐怖!


    在救下黃昭之後,丘晨並沒有在原地逗留半刻,甚至沒有看黃昭一眼,直接蕩起身上的明橙色星輝,向著前方那密密麻麻的人潮衝了上去。


    而黃昭則被一位百草堂的藥師接到了後麵一頂簡易的帳篷中。


    像這樣的帳篷在小祁山的半山腰上還搭建了很多,此時各種哀嚎聲不絕於耳,但也有傷痕累累的淩劍宗弟子重拾腰間佩劍,一瘸一拐地迴到前線。


    戰爭是要流血,要死人的。


    所以今天的小祁山與往日相比,就像是披上了一層紅紗,恰似夕陽映照時。


    演武堂作為淩劍宗內人數最多,實力也最強的宗堂,在這個時候,當然是衝在最前麵的,自然流的血更多,死的人也更多。


    演武堂堂座蔡長諱,已經不知道多少次身負重傷,被送到帳篷中醫治了,他手中的長劍也已經布滿了裂紋與缺口,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就會斷裂。


    或許就是下一次。


    相對而言,文逝水此戰倒是顯得格外的得心應手,其所到之處,甚至都還沒有碰到敵人的衣角,對方便如被收割的麥子般一片片倒下。


    通常來說,刑訊高手往往也是用度的高手。


    比如說文逝水。


    可就算是這樣,文逝水也仍舊受了不輕的傷,身上的素色長衫早就被鮮血浸透了,腳下的草鞋也變得重如千鈞,似乎每一步都邁得那麽艱難。


    淩劍宗五大宗堂,除開被洛川親手殺死的黎洪,尚餘四人。


    而這四個人之所以能夠在眾多核心弟子當中脫穎而出,自然各有其非凡之處。


    比如蔡長諱,便不愧為演武堂最鋒利的那把劍,在這半日的拚殺中,死在他手裏麵的洗星境強者,甚至比丘晨還要多!


    畢竟他才是真正的善戰者。


    而至於文逝水,除開那讓人防不勝防的毒攻,以及神鬼莫測的刑訊手段之外,其心智與謀略也是上乘,這一點,早在當日淩劍宗內亂,圍剿百草堂一役中,便體現得淋漓盡致。


    但他在今日的淩劍宗保衛戰中,仍舊隻充當了一個馬前卒的角色。


    因為若論智謀,有一個人比他更強。


    不是畢書盡,因為此時的畢書盡正殺得興起,手中的業火劍仿若一輪正在燃燒的太陽,把他整個人都染成了金色,更將他眼前的敵人都燒成了灰燼。


    按理來說,今日之戰關乎淩劍宗的生死存亡,若以弟子層麵來說,最佳的領導者當然是親傳弟子。


    但毫無疑問的是,不管是演武堂的許清雲,還是中峰的李逍,都不是一個合格的統帥。


    這一點從大逃殺中這兩人的表現就暴露無遺。


    所以,讓很多人都沒有想到,尤其是令袁家聯軍沒有想到的是,今日負責統籌戰局,率領淩劍宗上萬名弟子奮勇抵抗的人,是勳祿堂堂座,蘇長見。


    蘇長見雖然姓蘇,卻與星殿殿主沒有半點關係,但他被公認為淩劍宗的財神爺,這一點卻並不是什麽秘密。


    世人皆知,淩劍宗的蘇長見最善經營,更有一雙識寶慧眼,正是因為有他坐鎮勳祿堂,才讓勳祿堂的財力與日俱增,不僅能在整體實力上與演武堂分庭抗禮,更成為淩劍宗最繁榮的一大宗堂。


    但卻隻有很少的人知道,蘇長見同樣是一位極具天賦的戰略家。


    半個月前,勳祿堂作為圍剿百草堂的主力之一,幾乎傾巢盡出,在程修衣的帶領下齊集西峰腳下,但蘇長見作為勳祿堂堂座卻並沒有到場。


    因為從頭到尾,他是唯一一個反對同門相殘的人。


    隻不過,當日的勳祿堂有長老許懷秋做主,所以蘇長見選擇了保留自己的意見。


    可今天他來了。


    不僅來了,而且作為這場戰爭的第一智囊,蘇長見坐鎮整個淩劍宗的大後方,有條不紊地指揮著一次次反守反擊戰,讓袁家聯軍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蘇長見沒有在前線與一眾師兄弟們並肩作戰,自然也沒有受傷,但此時他的雙眼卻有些充血,臉色同樣慘白如紙,毫無血色,看起來應該是消耗了太多的心神。


    “讓西峰的人想辦法和中峰弟子靠攏,他們被切割得太遠了,容易被敵軍趁虛而入。”


    “百草堂那邊再調集五名藥師參戰,沒人也讓王海給我擠出人來!”


    “丘晨師兄那邊怎麽樣了?讓他務必給我拖住薑家那個小霸王。”


    ……


    一條條指令無從間斷地發布下去,蘇長見指間的翡翠玉戒光芒越來越盛,襯得他的臉色越來越白。


    雙方交戰不過半日,參戰的人員,不管是淩劍宗一方,還是袁家聯軍一方,都還隻停留在降星境與洗星境的層麵。


    而且仿佛是做出了針對性的布置,袁家那邊也隻出動了不到十個洗星境巔峰強者,似乎並沒有速戰速決,一口將小祁山吃下的意思。


    誰都知道,這場戰爭絕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打完的,但毫無疑問的是,淩劍宗的防線已經一退再退,退無可退了。


    畢竟他們所麵對的是數倍於自己的敵人,就算淩劍宗是青州第一大宗門,在這場關乎宗門生死存亡的戰役中也占不到半點便宜。


    更何況,對方的七大聚星境強者尚未出手。


    決戰,總是在最後時刻才會打響的。


    按照薑家、袁家和天元門在一開始的部署,那七位決定最後勝負的聚星境強者,將在午夜時分發起總攻。


    但很多時候,意外就是這麽不期而至。


    有人要逼他們提前出手了。


    這個人不是淩劍宗的太上長老林如,也不是徐子林和謝坤,而是……


    血獄穀副穀主,林楓!


    “稟告家主,血獄穀的人從咱們身後殺上來了!”


    突如其來的消息讓袁家、薑家和天元門三方巨頭紛紛心中一震。


    袁世德沉聲道:“你說清楚,什麽叫殺上來了?”


    “血獄穀副穀主林楓,攜同血獄穀首席掌獄使北蟬,率三千弟子已衝破我方第一條防線!”


    看得出來,前來稟報軍情的這位袁家少年心思機敏,條理清楚,隻用了三句話,就讓在場的一眾大人物們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性。


    更讓他們獲悉了一件無法想象的陰謀。


    “林楓!他怎麽來了!”


    出人意料的是,邢無別的第一反應,並不是血獄穀突然出兵援助淩劍宗,而在於領兵的那個人是林楓。


    眾所周知,如果論及在三大宗門中,除了淩劍宗外,誰與洛川之間的仇怨最大。


    當然是天元門的邢無別。


    因為他在洛川的手中丟了兩次臉,輸掉了宗門僅有的兩個月影秘境的名額,更被洛川的草木藥道羞辱得淋漓盡致。


    但如果反過來說,誰最欣賞洛川的話。


    那麽這個人隻能是林楓。


    早在冬雪小比的時候,林楓便對於洛川肉身破音障的手段驚為天人,並數次表達了對洛川的惜才之心,甚至許諾若洛川肯加入血獄穀,那麽便直接能坐上掌獄使的位置!


    所以如果袁世德、邢無別等人能夠提前發現林楓的到來的話,恐怕早就對血獄穀心生防備之意了!


    但這個世上沒有如果。


    因此血獄穀的突然反叛讓眾人措手不及。


    麵對突如其來的勁敵,隻有場中年紀最小、修為最低,身份也最微不足道的那個人,提出了一個重要的疑問。


    而這個疑問,也讓在場的一眾家主、長老們背後浸出了陣陣冷汗。


    “血獄穀與淩劍宗結盟,究竟是早已有所安排的,還是臨時決定的?若是後者,是否說明星殿那邊已經有所動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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