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有八大家,自然有八個威名顯赫的姓氏,每一代也有八位驚才豔豔的年輕人閃耀修行界。


    而在這一刻,就在這月影秘境的一方草原之上,其中的四位年輕一代天驕已經劇烈地碰撞在了一起。


    不論生死,隻分勝負。


    沒有人知道究竟是寧春的刀更快,還是薑衛城的槍更利。


    也沒有人知道白羽的劍是否足以刺破袁小花嘴角的那抹微笑。


    這場戰鬥或許關乎八大家的尊嚴,也關乎誰才是青州年輕一輩第一人的定論。


    但如果月影秘境崩潰,這一切便沒有任何意義。


    在這最關鍵的時刻,偏偏莫有雪失去了記憶,戰力全無,既不能阻止這場眾天驕之間的內耗,也沒有辦法將自己之前所經曆的一切告訴他們。


    而血祭已經開始了。


    此時在烏柳大峽穀正當中的黑色祭台上,蔡大忠手中的旗杆正綻放著無與倫比的璀璨光輝,血色的紅暈灑在黑色祭台上,與空中那輪圓月相得益彰,看起來有一種詭異的美麗。


    “噫……呀……嗚……”


    蔡大忠的口中哼唱著莫名的曲調,沒有詞,也沒有明確的意義,就像是戲台上的戲子在扯高腔,卻偏偏聽得人一身的雞皮疙瘩。


    伴隨著蔡大忠的喝唱聲,祭台下的人群爆發出了更加狂熱的目光,相反,原本跪坐在地的何充等人卻突然開始猛烈掙紮了起來,仿佛在經受巨大的痛苦。


    下一刻,蔡大忠手中的令旗輕輕一揮,旗頭不偏不倚地指向了最當前的那個老人。


    老人渾濁的雙眼頓時恢複了一些清明,他的臉龐恐怖地扭曲著,嘴張得極大,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老人緩緩從地上站起身來,身體在劇烈顫抖,但腳步卻仿佛不受控製一般向前走去,他的眼中滿是恐懼,很快就變成了一片鮮紅,一行血淚自他的眼角緩緩滴落,看起來很是猙獰。


    終於,老人來到了黑色祭台的腳下,然後雙腿輕輕一蹬,整個人就像是一隻巨大的壁虎,貼在了黑色祭台那棱角分明的晶石上。


    尖銳的黑石刺破了老人的皮膚,鮮血順著他的手臂、胸腹、雙腿橫流不止,但尚未淌落地麵便被祭台吸收殆盡。


    老人仿佛感受不到痛楚一般,仍舊在不知疲倦地向上攀爬著。


    不一會兒,他的身體便大幅度地萎縮了起來,皮膚整片整片地起了幹褶,就像是被活生生抽幹了鮮血,但他還活著,還在不停地向著祭台頂端蠕動。


    老人是一名貨真價實的洗星三重境強者,身體發膚早已經受過星輝洗滌,較之常人不知道堅韌了多少倍,但即便如此,在黑色晶石不斷的摩擦、切割之下,他的身體也逐漸變得支離破碎。


    渾身上下早已沒有半寸完好的皮膚,各處經脈被撕裂、撕碎,白森森的骨頭也裂開了無數的縫隙,看得人觸目驚心。


    不知道爬了多久,老人總算來到了祭台頂端,匍匐在了蔡大忠的腳下。


    此時的他就像是一隻破爛的布娃娃,麵目全非,幾近殘廢,肉體和精神的雙重折磨讓老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的眼中閃爍著最後的哀求,那是人類最自然的求生本能。


    然而,蔡大忠卻看也沒看他,而是舉起了手中的旗杆,猛地向下墜去,穿過老人的胸腹,將他釘在了祭台頂端。


    下一刻,黑色祭台驟然間光芒大盛,悄然自四麵八方探出了一縷縷青色的煙霧,將老人緊緊地包裹在其內,順著他的七竅鑽進了五髒六腑。


    老人眼中最後的神智消失了。


    他猛地垂下了脖頸,將腦袋狠狠地砸在了黑色祭台上。


    “嘭!”


    鮮血四濺。


    “嘭!嘭!嘭……”


    **橫飛。


    不多不少,老人在用力磕了九個響頭之後,這才氣絕身亡,徹底解脫。


    他的身體就像是一隻燃燒殆盡的蠟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徹底被黑色祭台所吸收,至此,屍骨無存。


    如此殘忍的血祭儀式不僅沒有讓祭台四周的修行者為之膽寒,反而使他們爆發出了一陣陣排山倒海般的歡唿。


    唯有何斌、何充等人看得頭皮發麻,因為那老人就是他們的前車之鑒。


    但被施了禁製的他們卻什麽也做不了,別說動一下了,就連開口求饒都做不到。


    死亡或許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


    更可怕的是毫無尊嚴的死去。


    在場的這些人,不管是陳彬也好、何充也罷,乃至於揚擒虎、陳童,哪個不是青州赫赫有名的修行天才?哪個不是各家、各宗大力培養的天驕之子?


    他們的未來原本應該是光明且璀璨的,卻注定在今夜消亡。


    這是整個青州修行界的損失。


    也是大梁帝國的損失。


    卻是三年前進入秘境的這些原住民重獲自由的最後希望。


    無關對錯,隻是立場不同罷了。


    蔡大忠的眼中沒有任何的憐憫之意,因為這樣的場麵他已經見得多了,在完成了第一場祭獻之後,祭台上方的天空突然變得有些灰蒙蒙的,徹底隔絕了血月的照耀,一根虛無縹緲的氣線順著祭台頂端直刺天際,就像是一根魚線,連接著一隻巨大的風箏。


    這是一個信號,也是所謂的天啟。


    按照一開始蔡大忠與另外兩位原住民首領的約定,接下來,藏於月影秘境另外兩處絕地的黑色祭台也該啟動了。


    三場祭獻儀式不需要同時開始,但需要同時結束,如此,才能打開第二條星空走廊,讓他們離開這座即將毀滅的秘境世界,迴到大梁帝國。


    徘徊了三年,迷茫了三年,籌備了三年,今日一役,不容有失!


    一時間,蔡大忠無端地顯得有些緊張,但他很好地將這種緊張藏在了心底,然後他又一次揮動起了手中的長旗,指向了第二個祭品。


    何充!


    一時間,何充的雙瞳開始猛烈顫抖起來,他下意識地想要轉過頭去向揚擒虎唿救,但脖子卻僵硬地固定在了原處,一動也動不了。


    此時的他已經失去了對身體的控製權,雙腿不受控製地站了起來,走向那座尚且留存著濃厚血腥氣的黑色祭台。


    揚擒虎看著這一幕,想要閉上雙眼,不忍再看,卻連這麽簡單的動作都無法完成。


    原本的他是在場所有人當中唯餘一線希望的,因為他知道,洛川一定會來救自己,但在他看到陳童之後,心中唯一的底氣已經徹底消失了。


    陳童是洛川的師兄,更是洗星境巔峰強者,是淩劍宗的七大親傳弟子之一,就連他都成了蔡大忠的階下囚,就算洛川真的來了,又能怎麽樣呢?


    再為此番祭獻多添一縷亡魂嗎?


    揚擒虎不怕死,但他不想自己死得這麽不明不白,可惜的是,直至此時,他仍舊不知道眼前這邪惡無比的血祭究竟是用來做什麽的,這些原住民的真正目的又是什麽。


    憤怒、不甘、憋屈,各種各樣的情緒充斥在揚擒虎的腦中,但在現在的局麵中卻沒有任何意義。


    因為他就要死了。


    約莫半柱香的時間之後,伴隨著九聲驚心動魄的響頭,何充身死道消,死無全屍。


    天空變得更暗了三分,那片灰蒙蒙的烏雲也擴散得更遠了一些,幾乎快要將整個烏柳大峽穀全部籠罩在其中。


    可以預見到的是,等蔡大忠所主持的這場血祭徹底落幕之時,恐怕整個月影秘境三分之一的天空都將會被那層烏雲所遮擋,再不見天日。


    黑色祭台在接連吞噬掉兩個祭品之後,其上的黑色晶石顯得更加光輝熠熠,黑氣衝天,仿佛像是一件死物即將蘇醒。


    但蔡大忠心中的忐忑卻一點也沒有減少。


    因為尤明仍舊沒有迴來。


    更加令他焦急的是,另外兩座祭台處也沒有任何迴應傳來。


    “難道兩邊都發生了意外?這不可能!”


    蔡大忠第一次有些心憂地皺了皺眉頭,但很快就舒展開來,或許是為了壓下心底的不安,他手中的長旗第三次舞動,卻是指向了場中修為最高的那個祭品。


    洗星境巔峰,陳童!


    毫無疑問的是,祭品的修為越高,實力越強,生命力越磅礴,祭獻的效果便越好。


    原本蔡大忠是打算將陳童放在最後一個進行祭獻的,但此時的他心中急切,生怕隨後再生風波,幹脆就先行將陳童的順位提前了。


    相比起之前的那位老者與何充,陳童的目光也不平靜,但卻是充滿了怨毒,仿佛蘊含著世間最險惡的詛咒,甚至嘴角還浮著一絲笑容,看著讓人不寒而栗。


    他看著蔡大忠,就像是要將這個人的樣子烙印在靈魂當中,帶著他一起踏進九幽地獄。


    對此蔡大忠毫不在意,口中依舊唱頌著那不知名的曲調,手中的旗杆舞動得越來越急,臉上既有急迫,也有期待。


    卻是沒有注意,在不遠處的山壁上,正有一個影子在蠢蠢欲動。


    陳童緩緩起身,邁著堅定不移的腳步向前走去,很快就來到了祭台之前,然後與前麵兩人一樣,雙腿一蹬,向祭台飛躍而去。


    可就在此時,異變突起!


    一陣微弱的星光突然從陳童身上爆開,使他身速暴漲了十倍不止,一縷黯淡到極點的幽藍色星輝從蒼穹墜下,灑落在陳童的頭頂,使他仿佛化作了一隻遮天閉月的大雁,並沒有朝祭台迎麵撞去,而是向著天際翱翔。


    命星投影,危月燕!


    在這生死一瞬間,陳童竟然突破了身體與天地間的雙重禁製,開啟了命星投影!


    洗星境巔峰的氣勢如火上澆油,騰然而起,但陳童卻沒有用來與蔡大忠拚命,而是使出了吃奶的勁兒向祭台外逃去。


    見狀,蔡大忠臉色急沉,口中發出了一聲冷哼,雙手高舉於天際,厲喝道:“起!”


    一字落下,數十根精煉飛索從四麵八方疾馳而至,鐵爪上的點點寒芒倒映在陳童眼中,讓他幾欲致盲,祭台頂端的數縷青煙也憑空拔高了十數丈,以綿長之力纏住了陳童的腳踝,讓其速度銳減!


    此時的陳童就像是強弩之末,雖然在猝不及防之間爆發出了強大的戰鬥力,卻奈何身受重創,甚至無法使出自身三成之力,眼看就要被蔡大忠重新捕獲,他眼中閃過一抹狠戾,便準備抬手拍碎自己的天靈蓋。


    寧死不願成為血祭之靈!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絲絲金線從遠方的夜空中急掠而至,將陳童牢牢地裹在了其間,並急速撐開了一道道氣牆,把那數十條飛索和青煙都推開了數尺之遙。


    不是洛川。


    因為這是畫地為牢。


    馮笑的畫地為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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