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川一時之間有些傻了。


    莫有雪、馮笑、王海等人也愣在了當場,瞠目結舌地看著太上長老,仿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果說之前太上長老代表宗門給的賞賜還在眾人的理解範圍內的話,那麽後麵這番話的分量可就太重了!


    入內門而掌百草堂?


    親賜玉令可自由出入太上長老洞府?


    這還不是最誇張的……


    最誇張的是,太上長老話裏話外所給予洛川最強大的庇護。


    在洛川入內門之前,但凡誰敢在背後使絆子,那就等同於叛宗!


    毫不客氣地說,太上長老的這番話,便當於給了洛川一張免死金牌!


    從今日起,別說是黎洪了,就算是熊原想要動洛川,也得掂量掂量自己付不付得起代價。


    叛宗這麽頂大帽子扣下來,誰扛得住?


    誰敢扛!


    太上長老一言,至少在這淩劍宗內,可謂重如泰山!


    她老人家說的話,便視同門規!


    在這之前,誰能想到,洛川不過是煉個藥,闖個塔,便然能獲得如此天大的福緣!


    一時之間,不少淩劍宗的弟子都對丹藥一道有些心神馳往了,看向藥王塔的目光更是無比的火熱。


    說不定,他們就能成為下一個洛川呢!


    修行之難,難於上青天,莫非這煉藥還能比修行更難不成!


    王藥師看著這一幕,心中是既羨慕又欣慰,羨慕的是洛川的造化,欣慰的,則是百草堂之興,指日可待!


    洛川迎著太上長老那頗為慈愛的目光,嗓子有些發幹,他用力咬了咬舌尖,這才從恍惚中徹底迴過神來,趕緊躬拜謝恩。


    “弟子定不負太上長老厚望,他日即便肝腦塗地,也必報得長老大恩!”


    太上長老點點頭,也不再多言,一揮袖,便在那美輪美奐的光影交錯中消失不見,隻留下了滿堂驚歎。


    “現在看來,洛師兄當屬我宗外門第一人了吧……”


    “別的不好說,至少在草木藥道上,洛師兄已經是我整個淩劍宗第一人了。”


    “我記得,洛師兄才剛滿十五歲吧……假以時日,恐怕連謝長老也比不了他了!”


    “哪裏還用假以時日,你看看這藥王塔,謝長老的火焰徽記僅存其三,而洛師兄的紅豆徽記則占了整整五個名額!要我說,洛師兄在這藥道上的造詣已經超過謝長老了!”


    “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便在眾人議論紛紛之際,馮笑卻急著將懷中的一本古籍塞到了洛川手中,苦笑道:“洛師弟,這是我師尊送上的賀禮,今日這事兒實在太大了,我得趕緊迴去稟報師尊,就不多留了,改日再來與師弟把酒言歡!”


    洛川有些好奇地看了看手中的書冊,點點頭道:“如此,還請馮師兄替我謝謝徐副掌門了。”


    馮笑點點頭,風風火火地走了,接下來,又有不少淩劍宗弟子上前來向洛川告辭。


    這些人裏麵有外門弟子,有內門弟子,也有核心弟子,大多數洛川都不認識,但也做足了禮數,一一迴應了兩句。


    倒是演武堂堂座蔡長諱露出了與其他人不一樣的一麵,連連抱怨洛川隱藏得太好了,一點也不把自己當朋友,臨走前還嚷嚷著讓洛川下次一定給他開副藥,治一下他患了多年的腰傷。


    洛川隻能苦笑著答應下來,並承諾自己有時間的時候一定親自去演武堂給他看傷,蔡長諱這才滿意地走了。


    很快,場間就隻剩下了百草堂的人,以及莫有雪。


    “師姐。”


    “我相信你。”


    這或許是洛川在外門招考之後,與莫有雪最簡短的一次談話,兩個人總共說了六個字。


    但就在這六個字當中,卻蘊含了旁人無法理解的深意。


    關於洛川某日許下的承諾。


    也關於太上長老把百草堂留給洛川執掌的決定。


    最後則是關於莫有雪對洛川的信任。


    一切盡在這短短的六個字當中。


    於是洛川非常真誠地笑了,而莫有雪則將眉目中的冰冷融化了些許,兩人對視了一眼,當即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有事來東峰找我。”


    留下這句話,莫有雪也隨之離開了,於是在洛川的身前,就隻剩下了百草堂的人。


    一眾藥師、丹師、守堂弟子,還有那個在這之前洛川隻能選擇退避三舍的百草堂堂座,黎洪。


    洛川手中握著太上長老禦賜的令牌,輕輕把玩著,似笑非笑地來到了黎洪的身前。


    “黎師兄,好久不見。”


    洛川沒有行禮,但奇怪的是,周圍的眾人竟絲毫不覺得奇怪,更沒有覺得洛川此舉有什麽不妥。


    除了黎洪身邊的那個小藥童。


    “大膽!洛川你想做什麽!”


    洛川對此充耳不聞,甚至看也沒看那個小藥童一眼,此時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黎洪身上,正欣賞著對方那無比陰沉的臉色。


    黎洪沒有迴話,而是直接轉過身,向廬房的方向走去。


    然而他才剛剛邁出一步,便聽到洛川的聲音再度傳來。


    “黎師兄,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孫興昌應該藏在你那裏吧,我希望你把他交給我。”


    頓了頓,洛川又補充道:“我想,這種小事,黎師兄應該不會拒絕我才是。”


    洛川這番話聽起來很是客氣,但言辭中的威脅之意卻讓黎洪心中一寒!


    於是他停下了腳步,轉過頭來,死死地盯著洛川,良久之後,才無比沙啞地開口道:“請跟我來。”


    洛川笑了,對準備跟上來的王海等人說道:“這是我與孫興昌之間的私怨,你們就不用去了。”


    王藥師心中五味雜陳,雖然那孫興昌與自己並沒有太多的交情,但畢竟兩人在百草堂共事多年,也算是同道中人,如果是其他人想要動孫興昌的話,王藥師怎麽也得開口勸阻一下,怎奈那孫興昌招惹誰不好,偏偏招惹了洛川。


    這個在今夜大放光芒,震撼整個淩劍宗,有太上長老親自作保的洛川!


    這個在藥王塔留下五道專屬徽記,晉升六品藥師的洛川!


    別的不說,放眼整個百草堂,誰還惹得起?


    黎洪惹不起,他王海更惹不起。


    因此在下一刻,王藥師隻能苦笑著道:“還望洛師弟手下留情。”


    洛川對此不置可否,正欲跟著黎洪去往廬房,卻見到慕容小卿和聶玄宇等人又湊了上來。


    這一次,還不得洛川開口,聶玄宇便搶先說道:“洛師兄,我等身為百草堂守堂弟子,保護你的安全是我們分內的職責!”


    洛川一愣,雖然他並不認為黎洪在這種情況下還敢對自己下手,但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同意了,隨即看向慕容小卿。


    “那你呢?”


    慕容小卿古靈精怪地仰著脖子,開口道:“我是百草堂的藥童,今夜正好要去廬房送藥,正好與師父是同路!”


    洛川一挑眉:“師父?誰是你師父?”


    慕容小卿靦腆地笑道:“我能進這百草堂,是您親自選的,您當然就是我師父啦!”


    洛川有些發懵,暗自皺眉道:“咱們百草堂可沒這規矩。”


    慕容小卿一把拉住洛川的袖子,連連道:“哎呀,規矩都是人定的嘛,就算師父現在還不認我這個徒弟,也總得給我一些表現的機會嘛,萬一哪天師父迴心轉意,發現其實我也是一個藥道小天才呢?師父你說是不是?”


    慕容小卿一口一個師父,險些把洛川給繞進去,好不容易反應過來之後,頓時一陣頭疼。


    “隨你便吧,一會兒進了廬房躲遠點,小心濺你一身血。”


    說完,洛川便不搭理慕容小卿了,慢步來到黎洪身邊,輕描淡寫地說道:“走吧。”


    對於聶玄宇等人的跟隨,黎洪絲毫不以為意,他真正忌憚的,其實隻有洛川一人,或者更準確地說,如果不是今日有太上長老的那番話,就算洛川晉升六品藥師,他的內心也不會有半分觸動。


    但這個世界上,是沒有如果的。


    眾人一前一後向廬房走著,洛川和黎洪走在最前麵,眼看路程過半,黎洪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有些可惜了。”


    洛川微微一笑:“這個世道就是這樣,有些人你以為他活著,但其實已經死了,有些人你以為他死了,但其實他還活著,而且還能繼續活下去,而且活得越久,你就越害怕。”


    黎洪冷哼了一聲:“原來阿貴不是沒出手,而是失敗了。”


    看起來,黎洪並沒有因為折損了左膀右臂而感到心痛,反而帶著些恨其不爭的怒意。


    如此表現,令洛川心中暗凜。


    “我想知道,你是幾品丹師?”


    洛川的這句話看似與之前的話題風馬牛不相及,但黎洪仍舊聽明白了他的意思,嘴角掀起了一抹陰毒的笑容:“怎麽,你想廢了我的丹師之位?”


    “如果可以的話,為什麽不呢?”


    “在淩劍宗,丹藥之術畢竟是小道,就算你真的有本事廢了我的頭銜,隻要我修為還在,核心弟子的身份還在,你又能奈我何?”


    很難得的,黎洪第一次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話。


    而在洛川眼中,這恰恰是心生怯意的表現。


    於是他再下一城:“至少等我成為內門弟子,這百草堂,你就待不下去了。”


    黎洪的腳步不自覺放慢了。


    “你以為,這堂座的位置,當真是誰都坐得的嗎?”


    洛川聳了聳肩,慢條斯理地說道:“別人我不知道,但至少我是肯定坐得的,現如今整個百草堂,守堂弟子是我的人,七成藥童是我的人,整個藥房以我為尊,丹房的謝長老是長京的大伯,試問,除了修為之外,你還有什麽能壓得住我的!”


    話音落下,黎洪的臉色更沉了三分,他的腳步戛然而止,然後無比生硬地從牙縫裏擠出了兩個字。


    “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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