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臉童子死了。


    他的生命力,連同他腹中的整片星海,甚至是他的靈魂,都被山海壺一口氣吸了個精光,留下的隻是一具幹癟的,看不出人形的屍體。


    關於黑臉童子本身,還存有很多的疑點。


    比如此人明明有著降星八重的修為,足以晉升淩劍宗內門弟子,為何屈尊在黎洪身邊當一個小小的藥童?


    再比如那無比恐怖的萬鬼旗,一看就是一件頂級魂器,整個淩劍宗都拿不出幾件來,又是如何被黑臉童子飼養在自己體內的?


    但此時的洛川卻沒有去關心這些問題。


    因為相比起來,他更想知道,自己手中的山海壺為什麽突然變成了如此強大的至寶?


    尤其迴想起自己初獲此壺的時候,還曾對著神兵堂弟子孟成餘開了一番玩笑,洛川就不禁一陣後怕。


    若當時自己一不小心把孟成餘給吸成了人幹兒,宗門豈能輕饒了他?


    被革名逐山還是輕的!


    洛川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第一次看向山海壺的目光充滿了敬畏。


    若說邪性,萬鬼旗的那一張張青霧人臉自然更加恐怖,可山海壺在不到百息的時間裏麵,就將一位活生生的降星八重境強者給吸成了幹屍,神魂俱滅,無疑更令人背脊生寒!


    越是威力巨大的寶器,其反噬的能力就越強,後果也越可怕,這是修行界的常識。


    若不是洛川仍舊在山海壺上感受到了那種極其緊密的,血脈相連的親和感,恐怕他連握著此物的勇氣都沒有。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莫非是因為我身處生死存亡之際,所以激發了這葫蘆的護主意識?”


    洛川有些拿不準山海壺突發異變的原因,卻並不妨礙他推測出了某些疑點。


    “如此看來,雖然不知道此壺是怎麽出現在淩劍宗的,但絕不會像孟成餘所說的那般,是從星殿某位鍛造大師流出來的殘次品,隻是,能做出如此至寶之輩,其境界又是何等高深?難道是碎星境強者?還是……那傳說中的恆星境!”


    念及於此,洛川立刻明白,自己手中的這個山海壺,絕不能輕易示人,否則一定會遭來橫禍。


    有道是,君子無罪,懷璧其罪!


    洛川心知,自己手中這個看似普普通通的酒葫蘆一定還有更多的秘密,卻不敢輕易試探,但就在他準備小心翼翼地把葫蘆嘴塞迴去的時候,卻仍舊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往那葫蘆裏麵多看了一眼。


    就是這一眼,讓他立刻心神一陣轟鳴,險些被一股極強的神念給震暈過去。


    等他重新迴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滿目駭然,因為他發現自己竟出現在了山海壺的腹中!


    一想起之前山海壺硬生生把黑臉童子吸成人幹兒的那一幕幕,洛川頓時整個人如墜冰窖,絲毫不敢輕舉妄動,隻是轉動著眼珠,謹慎地觀察著周遭的情況。


    葫蘆內部一點也不顯得幽暗,反而金光熠熠,一眼望去,可以很容易地看清兩頭凸起,中間凹陷的特殊地形,這也是為什麽洛川很快就判斷出自己站在葫蘆底部的原因。


    在洛川的頭頂,有一道細小的口子,可以看到外麵的夜空,以及夜幕下的寒星點點。


    正是葫蘆嘴的位置。


    另外在葫蘆的內壁上,還刻著無比繁複、深奧的銘文,看起來像是一個陣法,又好似是一些記錄性的文字,密密麻麻地擠在一起,讓人望而生畏。


    洛川看清了周圍的情況,卻發現山海壺並沒有對自己發動攻擊,於是他小心翼翼地向前邁了一小步。


    一步之間,洛川眼前的景象再次發生了轉變,或者更準確地說,在他的身邊多出了一團什麽東西。


    怎麽說呢,那東西就像是一團血霧,又像是被一條條蠶絲包裹起來的光繭,裏麵有一個人形的生物佇立在原地,周身散發著如同黑臉童子那般的,無比陰邪的氣息。


    見狀,洛川立刻心中大駭。


    “難道,這就是被山海壺吸進來的東西?”


    不止如此,洛川在仔細觀察之後,發現了更加不可思議的一幕。


    原本洛川以為這光繭是用黑臉童子的靈魂為內核,以其星力和血肉鑄造的類似傀儡的東西,但他卻分明看到對方的樣貌,竟與自己一模一樣!


    然後更進一步的,洛川猛地驚覺,自己與這光繭之間,居然存在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聯係。


    就好似,這其實是洛川的一道分身!


    “這不可能!孕育分身是碎星境強者的神通!更何況,這東西明明是從那藥童身上被吸進來的,並無我神念附屬,怎麽可能是我的分身!”


    洛川倒吸了一口涼氣,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事實勝於雄辯,不管洛川再怎麽不相信,當他試著指揮那血人動動手指,而對方真的如他所願握緊雙拳之後,洛川徹底被震撼了。


    “此壺不僅能夠吸取敵人的神魂、星力,更能將其塑成主人的分身,這種東西,別說是淩劍宗了,就算是放眼整個大梁帝國,也絕對是頂級至寶!”


    洛川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一時之間竟被巨大的驚喜給砸懵了。


    誰能想到,這個原本被他萬分嫌棄的酒葫蘆,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如此的驚世駭俗!


    “就是不知道這葫蘆的吸噬力量對洗星境強者有沒有效果,或者聚星境、碎星境呢?還是說,得看其主人的修為而定?”


    洛川皺著眉頭思考著,覺得還是後一種的可能性更大。


    “還有,如果我的感知不錯的話,這具分身也不是短時間內可以孕育出來的,至少需要半年之久,那麽在這期間,它還能不能繼續吸噬別的目標?”


    洛川突然覺得,自己對於這山海壺真是太一無所知了,一切都得等待自己之後的驗證與實驗,可偏偏,山海壺的貴重,又讓他不能將其輕易示人,於是這件事情就變得很有難度了。


    “就是不知道此物對妖獸有沒有用,否則之後去趟萬獸山也無不可。”


    他不是不想直接拿著山海壺去找黎洪,將對方吸成幹屍,但如果到時候山海壺不奏效的話,他可就完蛋了。


    “還是從長計議吧……”


    念及於此,洛川搖搖頭,還是暫時壓下了想要去直接找黎洪複仇的想法,隨即抱著試一試的態度,在心中對山海壺說道:“我要出去。”


    下一刻,洛川眼前一花,重新迴到了百草堂的後山。


    洛川心中大鬆了一口氣,隨即趕緊把山海壺收好,又撿起了黑臉童子掉落在地上的萬鬼旗,最後看著黑臉童子的屍體有些發愁。


    論處理屍體,他是真不如謝長京專業啊。


    而且更麻煩的是,這一次與殺陳七不一樣,洛川根本沒辦法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別的不說,黎洪見那黑臉童子久不歸去,就肯定能猜到對方死在了洛川手中!


    黑臉童子敢殺洛川,其仰仗必定是黎洪,黎洪作為百草堂堂座,洛川若死在百草堂中,他一定有無數的辦法將此事掩蓋下去。


    但洛川做不到。


    他之所以現如今能在百草堂內唿風喚雨,王藥師等人的敬畏是一方麵,更重要的,是因為他手中握有堂座親令!


    但現在是堂座本人要殺他,堂座親令又有什麽用?


    想到這裏,洛川知道,這百草堂恐怕是待不下去了,雖然他很想殺黎洪而後快,但憑借他現在的實力,硬拚黎洪顯然是兇多吉少,尤其在他還沒徹底搞明白山海壺的具體效用之前。


    而且就算是離了這百草堂,洛川也不是沒地方去。


    比如說東峰。


    有莫有雪的照拂,洛川不說在東峰橫著走,至少不必每天都擔心來自背後的暗算。


    他或許可以不在乎黎洪的威脅,但紅豆不行。


    不過若是就這麽灰溜溜地從百草堂走了,那也不是洛川的風格,在離開之前,他怎麽也得惡心那黎洪一把!


    另外,黎洪洛川對付不了,但有一個人,這次他是怎麽也不會放過了。


    便是那孫興昌!


    “孫興昌啊孫興昌,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了!”


    心中有了決定,洛川先是把那黑臉童子的屍體拖到了一處荒涼之地,將其草草掩埋,然後準備把後續的掃尾工作交給更專業的謝長京。


    緊接著,趁著星月朦朧的夜幕,洛川一路飛馳,便向著遠處的高塔去了。


    百草堂內隻有一座高塔。


    當然就是那讓洛川聲名鵲起的藥王塔!


    現如今紅豆應該被謝長京帶去了丹房,那裏有謝長京的大伯,謝坤長老駐守,黎洪肯定不敢亂來,但洛川可不敢保證黎洪隻派了黑臉童子一人來襲殺自己,隻有進了藥王塔,才能保證絕對的安全。


    更何況,想要既惡心了黎洪,又讓那孫興昌付出代價,再沒有比闖藥王塔更直接的了!


    試想一下,若是洛川能夠一口氣闖他個四五層,或者更誇張一些,再在某一層塔身上留下自己的專屬印記,將給淩劍宗帶來怎樣的轟動!


    但偏偏,這樣一個在藥道上有著無與倫比天賦的弟子,卻被黎洪逼著離開了百草堂,那又會是多大的諷刺?


    恐怕他黎洪將成為整個淩劍宗的笑柄!


    除此之外,星殿更有明文規定,若一位藥師能在藥王塔上留下三道徽記,便將擁有一項極其恐怖的特權。


    同品之下,可不問緣由,直接剝奪其他沒有徽記的人的藥師資格!


    洛川此舉,可謂一箭三雕!


    此番他二次闖塔,已經下了決心,一定要一鼓作氣成為五品藥師,更欲連破兩層記錄,在藥王塔的塔身上再留下兩道紅豆徽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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