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莫紫璿對宋域無理取鬧,說我不準,他會讓著她,如今她對他說我不準,得到的卻是一句,與你何幹。


    橫亙在他們中間不僅是穆颯那麽簡單,時間的過去,身邊的變換,以及這個男人逐漸成熟的感情態度,每一條都足以將他帶離她的生命。


    她莫紫璿不是天真少女,當然清楚沒有任何一個男人會是無條件長情的,尤其她還在他最需要支持的時候毅然轉身嫁給了宋昊,對男人來說不亞於是個羞辱,他現在對她的厭惡,排斥也是在情理之中。但心底始終抱著一線希望,她莫紫璿對他而言是特殊的,也是無可替代的。


    宋昊病逝後,她選擇留在宋家的唯一原因就是他,宋域。


    隻有如此,她還能存在於宋域的生活中,還能與他保持一種“親密”的關係。


    莫紫璿站在原地,左手輕輕摩挲纖細,光滑的右臂,目光靜靜地落在宋域離去的背影上,若有所思。


    宋域走到穆颯身邊,兩人靠在一塊,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幅畫,她似乎問了一個問題,他低頭,笑著對她解釋了兩句,從莫紫璿這個角度看,他清雋的側臉,菲薄的唇角弧度,親昵的低頭湊近,一切熟悉又陌生。


    *


    在名湖劃船是件非常愜意的事情。


    作為遲來的補償,這個周末,宋域放下手頭的所有事情,一大早就載著穆颯到湖邊來,坐上船,陪她共度悠閑時光。


    晴空瀲灩,眼前的湖光山色就在眼前,觸手可及,不遠處傳來悠揚的古琴聲,兩人懶懶地坐在船的兩頭,船公劃槳開船。


    “晴湖不如雨湖,雨湖不如霧湖,霧湖不如雪湖,雪湖不如月湖。”船公說,“可惜了,今天太陽大。”


    宋域點了點頭,笑著對穆颯說:“以後多的是機會,雨湖,霧湖,雪湖,月湖,我都陪你玩過來。”


    穆颯點頭,捏起一顆蜜餞遞到他嘴邊,他咬了口,又推還給她,她將剩下的一半吃下去。


    菡萏的清甜風吹過來,如輕紗拂臉,令人感覺特別舒服。穆颯愜意地喝了口果汁,然後舉起相機連拍了好多張照片。船到了湖心島,一塊石碑上寫著一詩:湖山此地曾埋玉,風月其人可鑄金。


    她對著這塊石碑拍照,卻因為船搖搖晃晃,怎麽取角度都不對,宋域見她有些愁,伸手拿過相機,對準那塊石碑,調好光線,哢嚓一下,就成了。


    再遞還給她,她看了後讚:“拍的太正了!”


    不遠處的一艘船上是合家歡,兩老兩子和一對可愛的龍鳳胎,畫麵非常喜慶,穆颯忍不住偷拍他們,拍完後一張張地刷,心裏想著,這家人可真幸福,老人精神矍鑠,小夫妻恩愛無比,孩童又活潑可愛。


    所謂幸福大概就是這樣,上有老下有小,還有一個深愛的另一半。


    直到中午的光景,船才靠岸,宋域先上去,再拉穆颯上來,兩人一同前往不遠處的名餐館用餐。


    因為預先訂好了位置,報了名字後被服務員引領進去,走過一扇又一扇的鶴舞蓮池的屏風,到了一個雅間,一進去就看見長桌上已經擺好了兩盞熱茶和幾盤涼菜。


    宋域做主點了兩人份的套餐。


    上菜的時候,穆颯瞟見女服務員身上的桃粉色旗袍,眼睛一亮,又想到莫紫璿那日穿的一套墨綠色旗袍,等服務員退下,她不經意地問:“你喜歡不喜歡女人穿旗袍?”


    宋域點頭:“女人穿旗袍很漂亮,尤其是貼身旗袍,將身材勾勒得一覽無遺,性感卻不外露,很有味道。”


    “那我去訂做一件旗袍?”


    “穿給我看?”他聲音帶著一份愉悅。


    “當然不隻是給你看,還要穿到大街上去。”


    “那風格上盡量婉約一點,別太外放。”他笑著提醒。


    說是兩人份的套餐,也有六七個熱菜和一碗熱湯,壓根吃不完,穆颯覺得那道元魚薇鴿特別好吃,說剩著可惜了,宋域說沒事,我們打包迴去當做夜宵,你不是挺容易在晚上餓的嗎?他說的時候聲音親昵中帶著一點戲謔,看來還是在取笑她前天淩晨時分被餓醒後下樓煮水餃的事情,當時她將水餃咕咚咕咚地倒進電鍋裏,身後傳來他的聲音,帶著笑意:“正巧我也有些餓,幫我也下幾顆。”


    服務員將刷卡機拿來,宋域取出卡遞給對方,穆颯起身說我去一趟洗手間。


    她在洗手間裏補了補唇彩。


    迴來的途中,看見前麵一個雅間的門被打開,隨即景至琛的麵孔呈現在她的眼前。


    景至琛似乎是出來找地方抽煙的,修長的手指夾著一根煙,見到穆颯的時候,眼眸一亮,隨即露出笑意,朝她打了招唿。


    “颯颯,你怎麽在這裏?”他看見穆颯,不動聲色地將煙放進口袋裏,很自然地上前親近。


    未等穆颯說話,宋域已經在門口,臂彎上擱著外套,風輕雲淡的聲音:“颯颯,我們該走了。”


    穆颯趕緊“哦”了一聲,繞過景至琛走到宋域身邊,宋域微笑,伸手攏了攏她的頭,還點了點她粉嫩亮麗的唇:“這個顏色挺好看的。”說完攬過她的腰,兩人走向出口。


    景至琛站在原地,蹙眉,神色有些悵然若失。


    宋先生就這麽,不費一兵一卒就輕鬆擊退了情敵……


    他們走後,景至琛口袋裏的手機震動起來,是喬慧慧的來電。


    這段時間,穆嬌的情緒很差,頻頻找茬和他吵架,每次都會紅著眼睛詰問他“景至琛,你必須老實和我說,你和穆颯到底有沒有做過對不起我的事?”他一次次地解釋自己和穆颯之間沒做過什麽,她始終不信。


    終於在幾天前,他們爆了有史以來最激烈的爭吵。在她反複疑神疑鬼,用語言壓榨他的神經之後,他太陽穴跳得厲害,轉過身來,眼眸紅,對她吼了一句:“對,你完全說準了!我的確對穆颯餘情未了,念念不忘,睡你的時候也在幻想她,這樣夠了嗎?!”


    穆嬌氣得渾身抖,伸手指著他的鼻子半句話都說不出,他看著她那模樣竟然感到一點快意。


    隻是爛攤子還是需要他去收拾,這不,眼下,喬慧慧又打來電話。


    景至琛歎了口氣,揉了揉眉心,接起電話,溫和有禮:“喬阿姨,您有什麽事?”


    “小景啊,又和嬌嬌吵架了?嬌嬌這幾天不吃不喝的,將自己關在房間裏,我和她爸勸都勸不好,誒,她這個脾氣真的是改不了,你多忍讓點,阿姨謝謝你了。上次醫生說了,她那個流產很大原因也是她情緒不好,心裏有負擔,東想西想的,人呢必須保持身心愉悅,才能順順利利的,我們做長輩的會努力開導她的,不過你呢,也盡量多承擔一些。說迴來,你大她八歲,思想比她成熟多了,她呢,剛畢業沒多久,工作上不順利,難免將負麵情緒帶到感情上,你多多包涵,阿姨拜托你了。”


    喬慧慧一番話讓他有些無語,但又無法推卻,畢竟讓穆嬌流產的罪魁禍就是他,他大她八歲,理應照顧疼愛她,他是大男人,她是小女孩,讓著她是必然的。


    可是誰顧慮他的感受?


    就算他是鐵打的也會有疲倦的時候,何況正常的男人誰能忍受穆嬌這樣的不依不饒?


    “好的,我知道了。”景至琛低聲說,“我明天來看她。”


    掛下電話,他轉身,一拳砸在牆上,狠狠地咒罵了一句英文,閉上眼睛命令自己冷靜下來。


    腦海裏又一次浮現穆颯的麵孔。穆颯和穆嬌太不一樣了,她大氣,從容,寬厚,信任他體貼他,四年來一直分享他的快樂,分擔他的苦惱。往日,他每次為工作勞心勞力的時候,穆颯總會泡熱茶進來,還遞給他一塊黑巧克力,笑著說休息一會,保持充沛的精力才能迎接一切挑戰。


    他就愛看她那朝氣蓬勃的神色,令人愉悅的笑容,頃刻整個身心都舒坦下來。


    要是穆颯就好了,他慢慢仰起頭,一手覆蓋在額上,無奈地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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