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陽城,賈保真府邸。


    賈保真在書房內來迴踱著步,顯得焦慮不安,一個富商大賈端坐在座椅上,一言不發,此人正是石無濤。


    賈保真率先打破了房內的沉重氣息,他攤著手向石無濤問道:“唉,石老板,你咋還能這麽沉得住氣呢?龍隱村村民要把田地拱手讓人了。”


    石無濤喝著茶,鎮定地說道:“賈大人,別慌,這事是真是假還不知道呢,消息是從哪來的?你核實過了嗎?”


    賈保真道:“是一個叫王方的村民口中傳出來的。她是龍隱村人,現在就在城裏。要不,我去把她找來問話?”


    石無濤搖搖頭,說道:“還是先不要動她,以免打草驚蛇。你可曾派人去龍隱村看過?”


    賈保真道:“當然派了,我一收到消息就馬上派人去查實了。探子迴報說昨晚看見龍隱村村民圍坐在一起,還搞了個篝火宴慶祝,唱歌跳舞的,不像是些要病死的人。”


    石無濤道:“前些天派去龍隱村的漠北七狼,一直沒有消息,想必是失手了。你查出來是什麽人在查龍隱村的事沒有。”


    賈保真道:“前幾天有人看見有一男一女進了聚春堂去找甄德,那邊的人說他們不是去看病的。後來又有人見他們在管全那裏晃蕩。我聽你的建議,這才派漠北七狼去解決後患,沒想到失了手,他們不會把我們給供出來吧?”


    石無濤道:“不會,當初我收買他們做死士時,他們把身家性命之外的所有東西都交給我了,所以不會他們背叛我們的。”


    賈保真道:“這麽久不迴來複命,看來我們失去了他們。”


    石無濤道:“江湖上這類人多的是,隻要有錢,想要多少人就有多少人為你賣命。”


    賈保真道:“他們會不會把我們查出來?”


    石無濤淡定道:“又沒人知道是我們投的毒,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派人把他們全村人包括那個大夫都給做了。”


    賈保真猶豫道:“這……”


    石無濤逼問道:“怎麽,你怕了?朝上有王老爹替你罩著,你怕什麽?你不是想升官發財嗎?我替你找好了路子,攀上王越這棵大樹,你倒畏手畏腳的。王越已經給咱們保證過了,等完成這件事,他就把你引薦給王老爹,往後你賈大人升官發財還會遠嗎?”


    賈保真道:“無緣無故死了一村人,這肯定得追查到我頭上啊,到時候我就怕朝野輿論太大,逃脫不了罪責……”


    石無濤道:“誰說是無緣無故了?這不是還有一個背鍋的人嗎?我們派去的殺手得手後,你讓那管縣令帶領一撥人去龍隱村,就說那大夫身上背有命案,是個逃犯,現在又在騙村民的田地,讓他前去抓捕歸案。等他們人到的時候,我們再來個黃雀在後,當場捉獲屠殺龍隱村全村的罪魁禍首管全。指證他奸婬龍隱村婦女,被村民發現後殺人滅口。那管全向來膽小,成不了什麽事,隻要說他意圖謀逆,把他殺了,來個先斬後奏,這樣罪狀不就全扣在管全頭上了嗎?”


    賈保真懷疑道:“沒有證據證明管全犯事,別人會相信我們說的嗎?”


    石無濤道:“別人信不信不要緊,隻要有人能讓皇上相信就行了。王越會讓王老爹在朝上幫你說話的。”


    賈保真認真思慮了好一會兒,才下定決心道:“那就這麽幹吧。”


    石無濤當即朝屋外拍拍手,喚道:“夏吉。”


    一個身材佝僂、尖嘴猴腮、形容枯槁、黑色著裝、留著一小撮八字胡的老頭輕輕應聲而入,他的衣服袖子很長,手藏在裏麵,看不出是何樣子。


    石無濤道:“夏吉,你可都聽到了?”


    叫夏吉的老頭應道:“小的知道該怎麽做了。”說完退了出去。


    龍隱村的夜晚因寂靜而顯得格外神秘,無心等人守在王傳老爺子的房裏已經三天了,自從放出龍隱村痊愈的消息之後,他們一直在守株待兔,等候敵人上鉤。王傳家周圍的幾間房子住滿了留守在龍隱村的村民,有張菁、無音和藥王穀的兩個女僮在悉心照顧,再加上甄德所送的藥材,村民們體內的毒正在逐步排出,病情已有所好轉。


    無心這幾天連睡覺都豎著耳朵,在細聽是否已有敵人入侵。張子舒時不時跑去無音那邊幫忙,時不時又在村子周圍敲敲打打,布置機關。於謙正襟危坐,一邊整理龍隱村的案件,一邊處理其他政事。無印卻有其他事要忙,早不在村子裏了。


    忽然,有人觸碰了張子舒裝置在村口的機關,一隻在王傳家裏的小鈴“叮當叮當”的響了,在房內的幾個人同時停下手上的事,抬起頭來,看著那隻鈴鐺,所有人都意識到:敵人來了。


    無心迅速站起身來,一手抓住那隻鈴鐺,不讓它再發出聲響,同時吹滅了房內點燃的燭光,其他幾間房已都跟著熄滅了燭光。


    一時間,整個龍隱村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隱隱透著一絲不安的氣氛。無心、張子舒把手放在兵刃上,時刻等待著衝出去手刃敵人,房內的空氣緊張到了極點。


    村口附近,夏吉指揮著一隊又一隊的黑衣人進入龍隱村,粗算起來大約有三四十人,夏吉指揮道:“給我一間間房的搜,找到任何人都格殺勿論。”


    這些黑衣人全都是江湖出身,仗著自己有幾分武力,幹過不少不法之事,盡是些亡命徒,因為走投無路,所以才投靠石無濤,替他擺平不少肮髒齷齪之事。此刻夏吉叫他們殺人,正是他們做熟做慣的事情,一哄而入龍隱村,挨家挨戶地踢門闖入,沒有任何忌諱。


    龍隱村裏踢門聲彼起彼伏,不一會兒,有人來報夏吉:“夏掌門,沒有發現任何村民的蹤影。”


    夏吉暗中吃驚,問道:“什麽?!其他人有沒有發現?”說完他快步往村子深處走去,他一路檢查過去,但得到的都是“空房子”、“無人”的報告。


    突然伴隨著一聲慘叫,前方路麵塌陷下去,幾個黑衣人掉了下去,夏吉急忙上前一看,路麵上出現一個大洞,掉在洞裏的黑衣人被一張漁網所困。他心知不妙,叫道:“不好!中計了!快撤!”


    這時,又不知道是誰踢開一間房門,觸動了什麽機關,從四麵八方飛來許多飛石,朝著那群黑衣人就砸,眾黑衣人紛紛遮頭掩麵,以免被飛石砸傷。


    夏吉帶著一群江湖草莽在飛石之下東躲西躲,心中直罵娘,恨不得把剛才觸動機關的家夥撕成碎片,誰叫他讓自己現在如此狼狽。


    好不容易飛石停了,黑衣人這邊被砸倒了不少人。眾黑衣人正喘著氣,一個黑衣人用手扶著一間房子的窗戶,剛用手撐下去,突然窗戶大開,飛出來幾根碗口粗的木條,把他撞飛了好幾丈遠,口吐鮮血,眼見是活不成了。其他黑衣人一時間已成驚弓之鳥,四處奔逃,然後相繼觸動了許多布置在村子裏的機關,不是被漁網所困,就是被飛石、木板所傷。原來這時機關都是張子舒所設,原本他這些都是奪人性命的機關,隻是龍隱村條件簡陋,沒有箭矢他就找飛石來替代,沒有刀刃、鐵棒他就找木板、木頭來使用,若不是如此,恐怕這夥黑衣人早把性命全丟在這裏了。


    夏吉帶著黑衣人四處躲藏,突然發現村子裏有一個角落未曾有人去檢查過,也不見有什麽機關聲響,心下覺得怪異,便引著眾人往那個方向去。


    那個角落恰好是王傳家所在,無心聽到夏吉他們腳步聲迫近了,便和張子舒衝了出去,大叫道:“鼠輩!哪裏逃!”


    這一聲叫喊倒把沒走散的十二個黑衣人嚇得心驚肉跳,隻見他們頭破血流、衣衫破爛,狼狽之極。夏吉是個例外,他除了衣服上滿是灰塵,沒受什麽傷,他冷冷道:“哼,原來隻是幾個小娃娃,我當是何方神聖呢。”


    張子舒卻故作驚怪道:“哎呀呀,大事不好啦!”


    夏吉怒道:“當然大事不好了,你們敢戲弄我,別想活著離開這裏!”


    張子舒手指輕搖,輕笑道:“嘖嘖嘖,不對,你說的不對。這位老者,我看你麵露死相,怕是熬不過今夜咯。嘖嘖嘖,可惜了,給你個忠告如何?向本美男子投降,說不定我心腸一軟,還能多留你幾天陽壽玩玩。”


    夏吉被一個黃毛小子調戲,當下大怒,雙袖一甩,露出他藏在裏麵的手,隻見他的雙手黝黑,十分消瘦,差不多就是皮包骨了,手上青筋暴突,指甲尖長,布滿黑泥,看著十分恐怖。此刻他雙手成爪狀,大喊一聲:“黃毛小兒,找死!”雙爪朝著張子舒疾抓而去。


    張子舒早有防備,委身一閃,躲了過去,他故作驚訝道:“喲!這不是沾衣號脈、分筋錯骨、點穴閉氣的神力鷹爪功嗎?莫非您老就是沙鷹門門主夏吉?失禮失禮,想當年您老的神力鷹爪功力挫漠北一十三位高手,聲名大震,怎麽現在卻給別人賣命了?”


    夏吉一招沒攻到,他忌憚無心會在一旁出手,當即退了迴來,冷冷道:“既然知道老夫的名號,可曾曉得老夫的厲害?死在老夫鷹爪功下的人不計其數,多你們幾個不多。勸你們還是不要垂死掙紮了。”


    張子舒笑道:“可惜呀,沙鷹門到頭來也不過是個小門派,聽說你前些年與某位大人物起了衝突,被人家天南地北地追殺,隱姓埋名,拋家棄子,連自己一手創立的門派也不敢要了。怎麽?我還不知您老什麽時候重出江湖,看來是找到靠山了?”


    夏吉哼道:“黃毛小子盡會耍嘴上功夫。”他在觀察無心和周圍的環境,觀察他們是否還有幫手。


    張子舒嘲諷道:“看來是了,您老什麽時候光榮地成為了一名走狗了,也不告知一聲,好讓大夥取笑取笑。可惜呀,你不過是個江湖邊緣的小幫派的頭頭,就算通告天下,也沒人會關注的。瞧你那替狗官奸商賣命的德性,就隻會欺負弱小罷了,怪不得沙鷹門混來混去也就那樣。告訴你,本少爺可是未來寒月閣的閣主,天下第一美男子張子舒,與你可是大大的不同,我寒月閣要在我的帶領下成為天下第一大幫,威懾天下。”


    夏吉被如此嘲笑,終於按捺不住心頭怒火,喊道:“哼,隻會逞口舌之快的娃娃,前來受死吧!”言罷,雙爪一張,朝張子舒攻去。


    張子舒哈哈哈的笑道:“就等你來了,小哥,這家夥就交給我唄,那些小嘍囉交給你了。”說完橫著槍頭三節棍上前迎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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