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彤彤揚起一張涕淚交錯臉,難以置信地看著程致,有點不敢相信他說話。


    程致沉沉地端詳了一會兒林彤彤表情,默默拿起她手裏紙巾,一點點給她揩掉臉上淚。


    紙巾終於手中濕皺成一團時,程致聲音異常幹澀地開口道:“彤彤,如果你覺得這是你這輩子不完成,就不能甘心事,我作為哥哥,成全你後一次,但是,這一次之後,我再不是你哥哥了。正好駱晴現也國內,迴去後,我會幫你把舅舅遺產後做好分配,你已經23歲,是個大人了,舅舅留下東西,隻要你安排合理,就足夠你後半輩子生活,你……也是時候該獨立了。”


    林彤彤再又一次震驚,抓著程致還沒離開手,慌張地問道:“程致,你什麽意思?你生氣了?你不要我了?”


    程致垂了垂眼瞼,有些疲憊地林彤彤身邊坐了下去,“彤彤,我並沒有生氣,或者說我沒資格生氣,即便你做錯了什麽事,也是我沒教好你,不是你過錯。可是你大了,我再也沒能力去改變你,所以隻能告訴你我知道結果,讓你自己選擇和判斷。


    我是你哥哥,從我見到你第一麵起就是,你一定要通過你方式,來扭轉我們之間這種純粹關係話,我不認為這之後,我還能繼續做你哥哥,既然不是哥哥,那我們之間原本也沒有血緣紐帶,所以也就再沒見麵必要了。”


    “程致,你……你這是威脅我……這根本是不相幹事,我又沒要你對我怎麽樣,就算,就算,我跟你真睡……過了……我也還能是你妹妹。你不是要結婚了麽?你結婚以後,你是我哥哥,瑤瑤姐是我嫂子,我們還是一家人,是一家人,為什麽不能見麵?”林彤彤驚惶不安地抓緊程致手說道。


    程致苦澀地牽了牽唇角,“彤彤,也許我大你太多,咱們之間有代溝了吧,你大概不能理解我感覺,以你立場或者認為可以那之後,依舊安之若素地麵對我,但我心裏,有了那一層關係之後,如果不是朝著婚姻道路走下去,那就隻能是相忘於江湖了。”


    “不是啊,程致,我們可以忘掉這件事,然後你還是我哥哥。”


    “如果是一件必須要忘掉事,為什麽一定還要做?林彤彤,你讓我越來越不懂你了。”程致臉色依舊蒼白地看著林彤彤問道。


    林彤彤鼻子發酸,忽然覺得自己到了崩潰邊緣,她一向那樣說服著自己,她隻要把第一次給愛人,然後這輩子便知足了。


    但真是這樣麽?那潛藏內心深處,因為自卑,因為懼怕而不敢說**到底是什麽,她其實是知道。


    她想跟程致一起一輩子,她覺得不邁出這一步,她就永遠是妹妹。


    她要他意識到,她也是個女人,也是可以愛,也是可以娶,不單單隻是當做妹妹那樣寵。


    隻是,要她怎麽說?


    告訴他,或許你會當我是個女人,或許你能嚐試著愛我,或許我可以不僅僅是妹妹,也能是妻子?真告訴他麽?


    然而,程致說得對,如果徹底脫離開妹妹這個角色,他們之間毫無血緣,那她就什麽都不再是,所以,她不敢問,不敢說,隻抱著卑微希冀,然後留下妹妹這條退路給自己。


    可是,此時,她忍不住就想問,腦子還沒清楚之前,便已經脫口而出:“程致,你真,就沒有一丁點可能會像男人愛上女人那樣愛上我麽?你這樣疼我,這樣寵我,而我並不是你親妹妹,你就一點兒也沒想過,或許……或許你心裏也是有些愛我……”


    程致深吸了口氣,看向林彤彤眼神有些悲憫,“彤彤,你了解我,你一向知道我喜歡哪個類型女人,你覺得,有這樣可能麽?”


    早就知道結果,可是程致這樣說一瞬間,林彤彤還是覺得,心口裏所有血肉好像一下子被挖了個空,刹那間隻餘荒蕪,她呆滯地看著程致,眼眶幹澀地再也湧不出淚。


    程致站起來,抓過床上擺著衣服,“彤彤,我現出去,你慢慢想,晚飯前我會迴來,到時候你告訴我你選擇。”


    林彤彤沒有說話,慢慢地垂下了仰著頭,亂糟糟黑發下,露出細瘦頸子,仿若有些不堪重負地塌了肩頭,她努力地往裏縮著肩膀,似乎要把自己整個人都團起來。


    程致看著她,鼻子有些發酸,邁步要離開之前,終是有些不忍,想開口說些什麽,卻又無力,後隻跟自言自語般地喃喃道:“彤彤,無論怎麽樣,都是我錯,是我沒教好你,從小到大,隻知道你要,你喜歡,我通通給你,卻一直忘了告訴你,並不是你想要就一定能有,而有時候,你一定強求話,得到一些之後,注定也會失去一些……這些,我早該讓你明白……”


    程致忽然覺得自己無法再說下去,又看了眼依舊低頭沉默林彤彤,他抓著手裏衣服衝出了屋子,邁出屋子一刹那,腳下趔趄著險些把自己絆了個跟頭。


    拿著房卡進到林彤彤房間,程致脫下睡袍,拿起t恤,穿上瞬間,猛然又想起早上睜開眼時候。


    那一刻,麵對著近咫尺林彤彤睡顏,他心險些從胸腔裏蹦出來,尤其是感覺到被子底下,是倆人毫無阻隔貼一起皮膚時,他覺得自己要瘋了。


    他不敢動,一動也不敢動,腦子裏支離破碎畫麵,讓他一點點記起前一夜發生事,某些香豔畫麵從腦子裏一閃而過時,他幾乎要窒息。


    還好,記憶某一個場景後戛然而止。


    程致從未有喝多後斷片記錄,哪怕是爛醉如泥,轉天清醒時,也照樣能記起頭一天事,所以……終究是沒走到後那一步……還好,沒走到那一步……


    他小心地挪開林彤彤手,把自己從被子裏抽出來,再把她抱到了床上,顫抖著手,拿起睡袍摸索著給她套上,收拾好一地狼藉,才躲進了衛生間裏,對著鏡子,一遍遍練習著一會兒要麵對林彤彤時表情。


    就當做什麽也沒發生過吧,他不提,她總不會主動說,那麽,就當昨晚事,是個荒唐夢,從此揭過不問,他會結婚,然後她跟潘棟早晚有一天也會有他們結果,到那時,這尷尬小插曲,再不會有人記得,他依舊是她純純粹粹哥哥,看著她結婚,做媽媽,安穩幸福地過屬於她生活。


    但是,他終究還是忽略了林彤彤執拗,她既然敢做出來,就絕不會轉過天來之後,當做什麽也沒發生地陪著他一起粉飾太平。


    而他也終究還要麵對這樣一個選擇,到底是事實本身殘酷,還是謊言殘忍。


    年少時,林彤彤媽媽臨終前跟他說後話,對他來講本沒有太多糾結,她要他保守秘密,他保守就是,一個女人生命頭給他交托,他總要職責地完成。


    他從沒想過,林彤彤到底是誰孩子這個問題,會對他造成怎麽樣影響。


    她是舅舅孩子,亦或不是,從不重要,因為她三歲那年,站他麵前喊他哥哥時,就已經注定了她就是他妹妹,他從不以為血緣會對他們之間關係有什麽影響。


    隻是,他沒想到,他們都會長大,長大到有一天,關於血緣問題,成了至關重要症結。


    程致有時候難免會想,如果林彤彤還小時候問他,她媽媽是不是第三者時,他選擇告訴她真相,是不是那時傷害會比現小。


    讓一個稚齡孩子,認為自己逝去母親介入了別人婚姻,而她是個私生子,所帶來陰影和困擾,或許總比她長大成年之後某一天再告訴她,你愛那個人是你表哥,親表哥,法律上都不能認可婚姻關係表哥要輕得多吧?


    而或者,那時她就知道了自己真是她哥哥,她也就不會貿貿然地來愛自己,而且一愛,就是這麽多年。


    這是怎樣一筆亂賬啊,程致穿好衣服,抱頭坐床沿上,頭痛地想著。


    或許就該告訴林彤彤,我是你親表哥,不是你以為那種沒有血緣關係哥哥,你心心念念事,根本已經算是**。


    可她能承受麽?她愛了那麽多年之後,發現自己愛真是自己哥哥,會是怎樣感覺?


    程致太清楚這種感覺,這感覺對他來說,那樣罪惡而不堪,每每意識到,總讓人不寒而栗,然而他隻把它藏心底見不到光角落裏,還能粉飾太平聊以自/慰,彤彤呢,她叫囂了這麽多年,要睡了他之後,再告訴她這個消息,她將會是怎樣難堪和無地自容?


    不如,斷了她心思吧,讓她覺得自己根本不會愛她,是不是好過麵對事實震驚?


    這樣她隻傷心一段時間,也就會徹底忘掉,從此他可以繼續守著她母親秘密。那麽她不是私生子,而她母親也不用背負第三者身後名。


    其實,當結果已經注定時,理由是什麽,就已經變得不再重要,或許再沒有任何理由,可以安撫林彤彤絕望,正如同早就沒有理由來安撫他絕望一樣。


    一個謊言之後,不同隻是,他也許還會絕望下去,而林彤彤早晚會好起來。


    他了解林彤彤,她舍棄不下他,他已經是這世上她唯一親人,所以,她後還是會選擇他是哥哥。


    他利用了對她了解,假意給了她一次選擇機會,隻是為了讓她徹底放棄。


    那麽,餘下他自己承擔就好。


    程致推開房間門要離開時候,沒想到林彤彤已經站到了門外。


    她重又套上了那條完全不適合她香檳色短裙,隻是這次束起了馬尾。


    她揚頭對他微笑,貌似明媚笑容裏有著讓人一眼就能看穿脆弱。


    她說:“哥,咱們去吃早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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