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罵有病瞬間,於樂心好像被人拿針刺了一下,敏感地扭曲起來。他眯起來眼,拳頭袖口裏收緊。


    可一喜個傻子還繼續,“看來你是心裏有問題了,該找個心理醫生治治。我跟你說,像你這樣,幹啥啥不行又沒女朋友,容易心理扭曲,你越扭曲你就越不順,這叫惡性循環……”她越說越爽,這幾天被他欺負得話不能說,憋了一肚子火氣,劈哩啪啦把幾天話都倒出來,還能看這家夥越來越差臉色,她小得意起來。


    從來沒人敢說他有病,自從十三歲經曆了那場噩夢,他不允許任何女人傷他分毫。無論是*上,還是言語上,那些傷害過、得罪過他女人,下場都很慘。至於慘到什麽程度,空軍特種兵,外號“納粹”陳述同誌就曾豎起拇指笑罵:你個小畜牲,也夠狠。


    有些畜牲就是這品質,一雙憂鬱無害眼冷眼觀世,哪天你不小心踩到他尾巴,他就會兇狠地咬斷你脖子。於樂掐住了一喜脖子,長長遮眼額下那雙眼泛起幽幽光,手上勁也著實很重。一喜巴掌大小臉兒,本來因半夜無眠疼痛而憔悴,這會兒又嚴重缺氧,變得蒼白,可她就是不掙不紮也不求饒,那小樣強得不行。


    於樂看著她失血臉,晃了下神,手不覺鬆了鬆問:“你覺得,認為經血髒人心理就有病?”


    “當然。”


    “那麽你認為它不髒?”


    “認為經血髒是錯誤認知。”


    “那好,如果不髒,你要不要嚐嚐?”


    “你,你說什麽?”一喜感到恐懼,這種思維太變態了。


    “不是說不髒嘛。”於樂不冷不熱地放開她。


    一喜一下子往下蹲,她小腹實攪痛難忍,小臉扭曲得相當難看。其實當她身子滑落時,於樂雙手向她伸過去了,隻是很又收迴,眼裏閃過一絲別扭神色。“別以為隻有吃髒會難受,有些人看到髒也會不舒服。我——算了。”


    憑什麽跟她解釋?他轉身走到門口卻又停頓,躊躇了一下,沒迴頭:“小區大門出去往西走1米有個公共廁所,以後你去那兒。”


    一喜沒再說話,這個不愉早晨,兩人劍拔弩張地爭吵過後,她沒像往常那樣做好早餐給他擺好筷子,自己也沒吃什麽東西,拎上包就出門上課去了。


    等她關門後,於樂就從臥室走了出來,像往常那樣不緊不慢地穿過客廳來到飄窗下畫架前,途中,眼睛瞟了眼書架,上頭都是女孩東西。她翻來覆去聽《牡丹亭》碟還,他緊繃嘴角一下就放鬆了。


    走到畫架前,拿著畫筆呆呆出神半天,突然煩躁地將筆摔到地上,又愣愣地了一個下午呆,到了黃昏,外頭開始起風了,他把筆撿起,走到窗口站定。


    垂目,就能看見樓下過往人,這棟樓裏住戶,下班下課迴家都會從他眼皮底下過。


    於樂穿著條白色薄絨褲,上麵鬆垮米色毛衫,家居款式,非常休閑舒服樣子。他一直看著樓下人來人往,直到小區路燈亮起,人影蕭索,他還站著。肚子咕咕響了,他一整天沒吃任何東西,但他無所謂樣子。


    天擦黑後,他好像累了煩了,斜靠到飄窗玻璃牆上,微仰著下巴,閉著眼。夜幕外,燈光內,他二者融匯形成陰暗角落,無動於衷地耗著。


    當一陣疾風唿嘯而過,他猛地睜開眼,寧靜夏天過後,第一次有這麽強烈風,他站直了身子往下看。人行道昏暗燈光,別說人了連個鬼影也沒有!


    吵架這天,於樂幹呆了一整日,一喜外頭過得卻相當“刺激”。


    上午倒是一切如常,上課波瀾不驚地過了。下午課老師卻請了假,據說他剛三歲小孫子出了車禍。


    聽到這噩耗一喜心很沉重,她非常敬重這位老師。他是國內顯微神經外科權威,她們學校代課也是為了招募一批拔尖弟子,讓國內這一落後領域研究有個“可持續性展”。因為爸爸去世是這方麵疾病,一喜正好用心也是這課目。她認真與悟性讓老師十分喜歡,對她也是偏心地好,把私人資料給她借閱。


    本來因與於樂慪氣而煩悶心情,雪上加霜,下午一喜就來到了媽媽煙酒店。


    見媽媽前她是心虛,十來天沒迴家看媽媽,真太說不過去。可她對平凡和平原兩人心結未解,一時不想迴家麵對平凡。但這點又說不出口,隻能讓媽媽誤以為自己野了。


    然而,媽媽沒丁點埋怨,見她第一眼卻是忙問:“是不是那什麽來了?肚子不舒服了吧?來,媽給揉揉。”


    店門掛了“暫停營業”牌子,媽媽把她扶到椅子上,蹲起來給按摩腳底。像往常那樣,母女兩個膩到一起一邊按摩一邊閑聊。其間幾乎不可避免提到了平凡,媽媽說他近很忙,學校要評職稱,到外校開研討會什麽,經常不迴家,就是今天晚上可能也不迴來。


    這一聽,一喜躥起個念頭,那就是,今天不迴於樂公寓,跟媽媽迴家。反正那家夥看我不順眼,我不迴話他大概高興。


    正想找個借口說依依今晚不需要她陪,所以她想迴家住時,電話卻響起。


    一喜接聽,一道女聲劈頭來句,“你好,我是蔡五味同學班主任,我想你應該認識他吧?”沒等她插話,對方又火急火燎,甚至有些語無倫次地繼續,“我們有急事找他家長,但聯係不上,他手機裏就隻你一個號。你看,你能不能聯係到他家人?”


    蔡五味?


    她皺了皺眉,這名字蠻特別,假如認識話不可能想不起來。不過她沒急於否認,既然對方隻存了她號,她認為自己也得“重視”起來。接下來,這丫頭很冷靜地問:“您能不能形容一下他長相?我可能隻知道他小名。”


    “這孩子頂漂亮。”意識到說了句廢話,咳咳嗓子,焦慮地念了幾聲“特別、特別……”突然,“哦,對了!他左眼下顴骨上方有顆美人痣。”


    美人痣?一喜馬上聯想到個小美人兒,可不就是個美人兒嘛,就是道口和於樂生日遇到少年,他眼角下確實有顆痣,當時她隻驚鴻一瞥,感歎那痣長得恰是好地方,但很就忽略了這一特征。這下一提就想起了,而且這姓氏,蔡——那少年流氓爹不就是“老蔡”嘛,真是茅塞頓開呀。


    大概認定了是誰,她又急慮地問他惹了什麽事?


    事情原委是這樣:教委要從市內幾所重點高中選出一個好,進行“重中之重”扶持。各個學校爭相搞“□運動”,他們學校呢,教導主任就提出“校服統一,型一致”口號,卻當晚遭一群男生堵截,並被剃成個禿頭。教導主任憤怒異常,一口咬定始作俑者是蔡五味,還學校廣播裏點名批評,撂下狠話要開除。


    卻,惹了大麻煩了。一竿子男生跳出來爭著搶著說是自己幹,還搞集體罷課,要求教導主任向蔡同學公開道歉。這一鬧,可把校長急壞了,因為趕巧,明天教委評估團輪到他們學校參觀,這關係到學校“福利”啊,可眼下這亂子,怎麽收拾?


    校長高壓教導主任,讓其向蔡同學致歉,可,一向文靜靦腆蔡同學被含冤中傷後,心裏那道坎兒過不得了,爬上教學樓頂,他要做什麽?


    全校神經都被揪起,想想,學生們本來對學校作為有意見,又趕上小蔡同學人氣好,他平時文靜漂亮,誰不喜歡啊,眼下這小美人被冤枉,難過到要尋短見,大家就義憤填膺了。於是罷課隊伍壯大。這亂子——別說全校,就是教委和警方都被驚動了。


    說到後,老師急得跟什麽似,“請一定聯係下他家長,我們需要協助!”


    這些真相,老師講得難免遮遮掩掩,但一喜還是明白了,學校為謀“福利”搞了讓學生們反感“形象工程”,引了一係列亂子,還牽連到無辜小蔡兔。她很氣憤,“那麽乖孩子,怎麽可能搞鬼?你們這些老師,怎麽都這樣——”


    她唿了口氣,本來想說句“對不住,我和他家人也不熟,聯係不上。”讓該死學校繼續著急上火,然而轉念一想,這是挺大個事,萬一小蔡真想不開,所以,她說:“等等,我試試。我也是通過別人,不一定能聯係上。”


    她這話不假,要聯係老蔡,她隻能通過平原。


    而能否聯係上平原也是個問題。


    她手機裏沒有平原號,所以隻能托媽媽從平凡那裏要到了平原固定電話號碼。


    她撥通,嘟——嘟——嘟——


    心,不受控製地收緊、收緊、再收緊。


    那邊接通,幹練聲音道:“你好,我平原,請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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