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黃覺得很頭疼。


    她本來是要飛走,卻鬼使神差地蹲窗欞上看了會熱鬧;等自閉青年嚇跑了兩個舞姬,她又鬼使神差地蹲近了點看他;等他醉了,她竟鬼使神差地滾到地上。。。


    結果就滾成了現這個樣子。


    她罵自己沒骨氣。


    小黃覺得眼下這種行為叫做送死,還是買一送一那種送,看適才那兩個奪門而逃舞姬就知道;可見了他一臉漠然一杯又一杯地灌酒,她心中又有點慌、有點煩、有點悶,然後居然。。。鬼使神差地挪過去了。


    她無法控製地撫上他落寞眉眼,無法控製地吻去他唇邊酒液,又無法控製地說了那句肉麻得要死話。


    小黃覺得這世道太不太平了,作隻鳥都能被鬼附身。


    她說完這句話,麵前人也愣了。他抬了抬眼皮,又自顧自地喝起來。


    小黃覺得很挫敗,這麽肉麻表白都被無視?這人斷袖斷得也太徹底了!


    她慘兮兮地賠笑道:“不好意思,認錯人了,你慢慢喝。再、再見!”


    剛一轉身,卻被從後麵攔腰抱住。


    小黃第一反應是:她居然有腰了!


    自閉青年仍坐椅上,他臉貼她背上,她覺得背上有些涼,涼意滲進她心裏。


    “再一會兒。。。”他口齒不清地說,像小狗一樣用額頭蹭著她不知道哪變出來衣裙:“你從來都不屑入我夢,今日總算來了,就連一點時間都吝惜麽?”


    小黃一顆硬邦邦鳥心被他說得軟了軟,約莫他是將她當作他那個失蹤情郎了。


    女人也好,母鳥也罷,這種無謂同情心一生出來,很難再滅下去。她覺得既然他醉了,便是讓他圓一圓心願也是好。


    想到這裏,她便瀟灑地轉了身,用打發小狗手法摸了摸他頭,量將聲音弄得低沉些:“誰說本公子要走了?本公子這不是特意來陪你。。。”想了一下,沒想出自己是來幹什麽,隻好籠統道,“呃,陪你共度漫漫長夜。”


    她話剛出口,就覺得眼前一晃,自己被他一把抱起,朝床幃走去。。。


    不對!小黃心中叫道,這個戲路太不對了!這時候不應該是兩個人郎有情男有意月下對酌麽?怎麽變成二龍戲珠了?


    別說她對兩個男人床上能做出什麽來沒有經驗,便是一男一女床上,她也隻知道個大概,並無經驗。。。


    她望著雙手撐榻上將自己禁錮他身下男子,看著帷幔紗帳被風吹起拂過他尖削下頜,看著他微微上挑眼尾泛著幾滴可疑晶瑩。。。小黃哭出來了。


    她好歹是一隻貞烈鳥,就連和鳥小白每日籠子裏耳鬢廝磨都把持住了,今日。。。今日。。。


    今日她為何有點把持不住?


    他筆直順滑黑發掉落她麵上,又被他輕輕拂開。他低頭一眨不眨地盯著她,好似幾十年未見故人。


    小黃心裏忽然就襲過一絲熱意,開始還是星星之火,很卻變成了一波一波火舌,好似被關了萬年一般,不斷地衝撞著她心房。


    她覺得很難過,卻又很滿足。


    “三味真火。”她喃喃道,又驚覺這四個字放一起她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隻腦子裏似乎有另外一個人替她思考。


    黑發如瀑黑衣半敞自閉青年“嗯?”了一下,她聽見自己聲音痛苦卻又歡樂道:“三味真火,好像。。。燒我心。。。”


    下一刻已被摟緊,他蒼白手臂從廣袖中露出一截,那一日內結束了百餘人性命右手繞過她背後,輕輕拍著她肩。


    他貼著她微微泛紅臉頰,悶悶道:“小希。。。從前都是我不是。。。是我對不起你,你若是難受。。。就打我罵我,罰我寫文章、紮馬步、給阿決剝瓜子,隻是。。。隻是。。。不要不見我。。。”


    小黃不知道他說這個“小希”是誰,她覺得這個名字很陌生,又很熟悉,好像是院外一棵桃樹,你叫不出它名字,卻知道它總是那裏。


    她覺得心裏適才還火燒,現卻是如同發洪水一般,一個浪頭接著一個浪頭,那大浪下立了一個白衣綠裙女人,女人背對著她,一字一字道:“這四百年來,你其實從未忘了他。你以為自己是神就可以不意?喜、怒、哀、樂、愛、惡、欲,這七情一旦放出來,你以為還收得迴去麽?”


    隨著女人後一個字落下,一個大浪將她卷得無影無蹤。


    小黃閉眼,又睜開,臉頰有了水漬。


    她茫然地伸手沾了沾,放舌尖嚐了嚐,原來是這般味道。


    往日一幕幕眼前迴潮,後定格他滿手是血地執劍立她眼前,此刻她才終於記憶中看清他麵上神情:那是無可挽迴滔天自責和絕望。


    風裏希輕笑一聲,伸手迴抱住恨不得將自己埋她身上男人,她歎了口氣:“你沒有對不起我,從來。。從來都隻是我對不起你。”


    埋她頸邊頭動了動,他一如當年井中想偷偷親她卻被發現那般尷尬,幹著嗓子道:“我曾刺過你一劍,還。。。還。。。還。。。”


    適才戰場上麵對三萬人馬麵不改色將軍,此刻正趴她身上作結巴。


    風裏希隔著袍子掐了掐他背上皮肉:“還怎麽了?總不會先殺後奸了吧?”


    她本是開玩笑,不想身上人一下子僵成了一隻凍死青蟲。。。


    半晌,她不可置信道:“你不會真。。。”


    話還未說完,就覺得身上一輕,卻見他腳步踉蹌地翻身下床,撿起地上一把匕首,單膝跪榻前。


    他捧著匕首,頭和聲音都低得很:“這樣你我心裏都好過些。”


    風裏希起身坐榻上,看著他長睫毛下單薄唇抿成一線,忽然一抬手,給了他一耳光,又一迴手,將他手中匕首打飛出去。


    她赤腳下榻,揪起他衣襟,惡狠狠道:“適才那一巴掌是報我一劍之仇,至於這另外一樁,就沒那麽好了結了。”


    他麵上露出釋然,靜靜看她:“要殺要剮,但憑小姐喜歡。”


    風裏希又兇巴巴地“哦”了一聲,忽然雙手“撕拉”將他外袍扯落肩膀,露出優雅鎖骨和堅實胸膛,她伸手撫過他麵上漸漸浮起紅印:“你占了我便宜,唯今之計,我也隻能占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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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坐榻上,雙臂鬆鬆環著她肩。她身上本就不知哪裏來衣裙滑落肩頭。


    窗外後一簇桅子花香氣夾著青草味道闖進這一方天地,隨著微涼秋風拂她身上。他被烈酒燒得滾燙身體貼著她,用黑發與銀發為她織出一方天地。


    他托著她腰身讓她慢慢平躺榻上,吻從額頭一路向下,後她心口處輾轉。


    她全身都跟著戰栗起來,卻聽他她胸口低低道:“我愛你。”


    我愛你。


    天知道這一句,她等了有多久。


    這一刻,風裏希忽然覺得這幾百年委屈都湧上來了,她一手遮著眼,含糊不清道:“可是你曾說下輩子、下下輩子、下下下輩子都不想見我。。。你還娶了別女人。。。還和萬姨娘。。。你。。。”


    百萬年來隻這一刻,她不是女神,而是一個女孩。


    李世民沒聽懂她前半句說什麽,注意力隻放了後半句上,不禁彎了彎嘴角。與席上那種動一下嘴角都能嚇死個人冷然不同,他此刻嘴角雖也隻是勾了一勾,眼中卻滿是笑意。他低頭附風裏希耳邊道:“你可是。。。醋了?”


    風裏希撐起身就要走,卻被他順勢攬懷裏。


    他借著親吻工夫讓自己慢慢與她契合,那種久違感覺令他樂地低吼了一聲。他小心翼翼地動著,生怕又激怒了這位今夜脾氣特別大小姑娘。


    *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陰。


    歌管樓台聲細細,秋千院落夜沉沉。


    他細細吻著她有些渙散金瞳,釋放一瞬間將五指插入她長發,把她按向自己胸口,“這世上我碰過女人,隻有你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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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裏希睜眼時,窗外剛剛露出點亮。麵前是一張放大俊顏,她盯著他熟睡臉看了許久,隻覺得心中滿滿當當。


    她孤獨地活了這麽久,今日才明白,原來她要是這般少。


    他們已錯過了四百年,她等得起,可他呢?


    他熟睡中嘟囔了一句什麽,原本妖冶鋒利五官晨光中顯得有些笨拙。


    她湊過去,就碰到他唇前一刻發現。。。


    眼前是一張鳥嘴!


    她又變迴了那隻小!黃!鳥!


    天殺葉法善,他絕對是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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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裏希正心裏痛罵她救命恩人,卻被一隻手“啪”掃到一邊。


    她險險立桌上,隻見榻邊坐了一個衣著繁瑣華麗小姑娘,看樣子不過十五六歲,容貌很是傾國傾城,此刻小姑娘正低頭輕喚“表哥”。


    風裏希打算衝上去啄她個哭爹喊娘,剛撲騰了翅膀,卻見李世民悠悠醒來。


    他閉著從錦被裏伸出一隻□手臂,好似要將身旁之人擁入懷中。摸了幾下卻抓到小姑娘一隻手,他緩緩睜眼,見到榻上之人一瞬間僵當場。


    他將手中手甩出去,冷聲道:“如意,怎麽是你?”


    那小姑娘身上帶了股傲氣,被他甩開,已然不,後卻還是壓下了。她睜著一雙大眼睛問道:“表哥以為這裏應該是誰?”


    李世民被她問得一滯,半晌冷冷道:“你先出去。這件事我會給你個交代。”


    風裏希一邊看得著急,她從前隻知道他有時候有些倔,卻不知道還這麽蠢!


    她想告訴他,昨夜人並不是他表妹,卻隻發出嘰嘰喳喳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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