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月自交代完後,便再一言不發,將事情交給顧老爹就不再過問。


    人的成長有時便在一瞬間,顧老爹見此情景也不過長歎一口氣,並無旁話,他何嚐不希望女兒沒心沒肺的樂一輩子?便是遇上什麽七災八難也由他人去頂著;可惜事實總與願違,即便顧小月沒有多說什麽,但從她那魂不守舍的神態卻能知道,此前的事情對她打擊確實過大。


    沒過幾個月,許家便過來提親。許家長老一副“其實我明了”的態度讓顧老爹嘴巴張了幾張終究沒有說出什麽來。


    看到許家晚輩許慈的種種作態,未免又讓顧老爹有些心痛,便是在不久前,顧小月也還是這般模樣,輕佻浮誇不諧世事,但這正不是做家長心中子女的最好模樣麽?不沾世事而無暇,修仙世家中便是有這等心性的,才有透徹之靈性感悟,離那天道才更近。


    世家不比門派,有出世的,也有不出世的;像許慈這般,其實才是許家大力培育之人,若不是許顧兩家乃通家之好,如何又能“便宜”了顧小月?


    顧小月將門外布了禁製,誰也不能踏入半步;張老二若幹年都沒曾將這艘船提高品階,但好在不再那麽搖搖欲墜,相反倒有點牢不可破的意思。她便在船內閉關了。


    若說她對仙途有什麽企圖,曾經可能是邁入丹境,可真當成功後,卻又覺著除去五官靈通些,壽命長了些外,便再無其他不同,心中未免怠慢下來。可她如今心境不一樣了,對事的態度便也發生了改變。


    如若她再厲害那麽些,遇上那事時也有反抗的能力,而不至於眼睜睜束縛在身體裏不得動彈,無力改變。


    思極至此,顧小月不過嗤笑一聲,似無奈,似自嘲。


    她如今大約在金丹中期左右徘徊,顧家前輩能士頗多,留下的手劄中也多有記載經驗心得之說,顧小月將那些手劄放入了隨身的百寶袋裏,以供隨時翻閱;心中偶爾感歎前人之厲害,又自責自己之無能。


    許慈在船上東看看西逛逛後,便對正在一旁與自家長輩下棋的顧老爹道:“這船實在狹窄的緊,待我與小月成親後,不如你們都幫去許家吧?”一副“我家如何如何”的得意模樣。


    顧老爹笑道:“多謝許師侄了,隻可惜,老頭我還是愛這海上風光啊…”


    許慈一臉不解,東海之上倒不能說風景不美,可成天到晚不過一種樣貌,便是四季之景,在這海上也是感覺不出來的;長此已久難道不嫌寂寞無聊?


    許家長老倒是麵帶笑容的斥責道:“囉嗦,若顧老兄也搬去咱們那個無聊地方,我平日裏,去哪裏消遣喝酒去?”


    “怎麽能說是無聊地方?”許慈反駁道:“咱們家難道不是一片人間仙境?”


    顧老爹與許家長大相視,哈哈大笑,直笑得許慈半天摸不著頭腦;若說這修士們,最愛的可不是人間仙境,他們所盼的可是真正的仙境呐。


    過了這些年,除去嬉笑時外皇帝陛下便不再讓旁人這般稱唿他了,而是一直強調要稱唿其名——石穆,和尚捏著鼻子叫了幾聲,自己卻先笑到地下打滾了起來。


    “石穆石穆,又是石頭又是木頭,難怪修行糟成這般模樣,你還不如同我剃個光頭修行去,我保你成金身哈。“和尚的話倒不是無地放矢,便是大門大派裏實行的放養政策,這些年的淬煉下來,普通弟子便不築基,也應當有個練氣後期直至瓶頸的修為了;可觀石穆,因顧家覺著對他有愧,所以無論丹藥靈果,玉簡法訣均一概無限量供應,便是顧老爹也諸多對他細心教導,可就算這般,他如今居然不過勉強練氣中期罷了。


    若用顧小月的話來說——宋靖仇便是修士中快得代表,而皇帝陛下,則是慢的典範。


    許家在船上叨擾了些時日,顧小月都不曾出關一見,顧老爹無奈,卻也還是與許家商議著定了個三年之約的婚期。大意便是雙方之中,哪個先達到了金丹後期的修為,便三年之內著手準備婚禮事宜。


    許慈頗為得意的表示:“不用三年,一年之後我便來為您敬酒了;”言下之意,居然極為自得意滿;他在顧家的船上呆了些許時日,與石穆與和尚都算了有了些交情,很有些相間恨晚的態度,拍著石穆的肩膀道:“你得空便來許家找我,不出三個月,便絕對能夠築基了。”


    一番話說得聽者哭笑不得。


    掐著手指算,石穆踏上這條不歸路倒也有數十年的時間,適前在淩霄閣時,便也得到了些消息,說那中州王朝如今已經更迭到了第三代;他心中聽著頗為悲苦,他雖如今得了長壽,而他那些子孫們卻極為命短,如今居然已經到了孫輩們當朝的時節了,也不知中途出了些什麽事。


    等送走許家後,顧老爹便奔波了起來,帶著船上的一幹人賣力修複著那海底洞穴起來;按著他推測,若是以海底靈氣支撐起整個島嶼,那麽洞中所產靈氣便不會這般稀薄;所以可能的原因便是,原本那洞穴中的靈脈是極粗的,可惜過了若幹年便枯萎了起來。而他們眼下要做的,便是再牽引一條靈脈,引到那布滿陣法的洞穴裏來。


    海底的地勢不比陸地,石頭堅硬,地勢崎嶇,極為難勘測;但好在顧老爹是個老偷油的耗子——精得很,很快便想出了對付的招來。


    遇著軟軟的地他便潛下去,遇著有有石頭擋路的地方,便著爆破符貼上去,一股腦的全炸了;這方法迫得船上唯幾的勞動力都狠狠的領悟了一番符籙運用課程,而張老二則跟在後頭一邊怒罵暴潛天物,一邊忙不迭的翻查著從海底爆出來的石頭塊而,說不定就是快什麽難得的玄鐵之類。


    或是爆破聲真的太大了,實在擾民;周邊海域的精怪靈修們都來探望了好幾次,最後還是蛟三郎迫不得已的登船拜訪了一番。


    他最近收養了一隻蛋,正苦苦在宮中孵著,卻無奈總是聽著海底動蕩,驚心動魄極了;他聽顧老爹摸著胡子說出了前因後果,哭笑不得的拱手道:“顧先生,你若要靈脈,便早些同我將便是,我對這海底之勢還是有些了解的。”


    他是海蛟,又是東海裏土生土長的土著,說到東海裏的東西,不去問他,反而舍近求遠的自己去摸索,真是笨到了家。


    顧老爹思付了片刻,倒也不客氣,也是一拱手道:“那便麻煩小兄弟你了;”這老不修,自己還沒蛟龍一半歲數大,稱唿其小兄弟來倒毫不含糊。


    在蛟三郎的指引下,他們很快尋著了一條靈脈,在出雲島東南之處,緊靠陸地,乃是淺層裏最近也最粗的一條靈脈了。


    石穆站在船頭,拍了拍全是灰土的袍子,又理了理額前的碎發,便見著頭上土石不住的朝下掉;他心中想到小時凡間書中寫得“精衛填海,愚公移山”恐怕也不過眼前這般場景罷了。


    剖開地底一條道,將靈氣從海底引過來,這般鬼斧神工的事兒,居然前後就四個人在忙碌著;其中還包括一個從來都隻罵聲不迭,隻在身後幫倒忙的煉器師。


    張老二如今可是一心的不想迴去了,哪裏還有這麽好的地方呢?又安靜無人打攪,又無人尋得著他做東做西,最妙的便是有這些愛折騰的人在海底倒騰,他在後撿漏也頗為其樂無窮啊。


    待到那條靈脈終於被引過來後,洞穴裏的陣眼總算發動了起來,隱隱見還能聽到嗡嗡之聲;過得一段時間,遲遲不見蹤影的海島終於從海底浮現了出來,古樸的住宅如棋盤般規律的布在小島中央,更有宮殿般諾大的一個地方遠遠的立在出雲之島的最高處,那便是原本顧家主宅所在之處了。


    顧老爹心中欣喜異常,更是得意異常,終究,他這一輩子不愧祖先,終於將這島兒恢複原狀,並將族人遷了迴來——雖然不過三人爾。


    這時,顧小月那間緊鎖已久的房門終於被打開,她從裏走了出來,麵色雖無異,卻開口道:“咱們去中州走一趟。”


    “怎麽了?”石穆與和尚異口同聲問道。


    “有人瞧見了一隻會噴火的黑狗,在中州之界,”她愣了愣,還是說了下去,“如今中州已然是一片煉火戰場了。”


    消息從南館來,有人為奪那賞金去了中州,卻無奈命隕於此,南館便將消息傳給了顧小月,隻道,那任務恐怕要加星級了。


    作者有話要說:關於道心 :道家確實偏向心性修為,靈性是最重要的東西,所以我可能是不會讚成“有朝一日權在手,殺盡天下負我狗”這種事情。


    女主必然是現在是走了偏道了,道家其實還是畢竟講究深山修行,不染世事的,這樣靈魂畢竟純粹,也比較能夠洞察天機。這就是為什麽很多高人性子古怪,又不通俗事的原因了,我以前以為肯定是他們生存能力退化,後來發現別人是刻意保持這樣的 = =


    我也見過文下有人負分說 你寫的不是修仙啊,修仙哪裏是這樣= = 那應該是怎麽樣呢?我見過的修士,可比我寫的文還活得枯燥一萬倍啊,人家一個靈性的淬煉就是幾十年的蹲在山頂 - - 好吧,作者終究寫的是小說,唔,還是劇情為重


    感謝一路陪伴到今的各位,我會繼續寫,順便調整一下狀態,免得讓各位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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