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隻要去西安出差,我給他三天的假,他笑著答應,他也不舍得我。


    我看著他登上飛機走了,三天,這個世界該不會有多大的變化吧。


    然而隻過了兩天,世界就大亂了。


    第二日晚上,我正縮在沙發裏看電視,舒琪忽然打電話過來,聲音急促而慌亂:“小桐,你馬上來我這兒一趟好嗎?我出事了……”


    我吃了一驚,不知舒琪出了什麽事,匆忙抓起外套衝出門去。


    在舒琪豪華的公寓裏,朱伯豪斜倚在沙發上端著一杯酒旁若無人的淺飲低酌。


    而已經去了西安兩天的羅隻,此時正衣冠不整的佝坐在沙發上,麵前的煙灰缸裏塞滿了煙頭。


    我的頭一下子大了,旋即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我努力使自己不至因抖顫而跌倒,但是心已經亂成了一堆爛麻。


    羅隻看見我,也呆若木雞,臉色越發的蒼白。


    舒琪穿一身薄如蟬翼的睡衣,一臉的淚痕。她拉起我走到一旁悄聲說:“我和羅隻的事,伯豪都知道了,他不肯放過羅隻,還有我……他什麽事都做得出來,你幫幫我,給伯豪說說,他肯定聽你的。”


    我看看羅隻,再看看伯豪,然後是舒琪,險些落淚,原來,隻有我是個局外人,我愛的人與我最好的朋友廝混在一起,他們欺騙我說是愛我的,如果不是發生了這種事,我也許還永遠都被蒙在鼓裏!


    羅隻局促地站起來,搓著手說:“小桐,我以後再給你解釋。”


    我淒然地搖搖頭,想起羅隻在床上時那些優美的姿式,想起他在我耳邊那些日夜廝磨的情話,想起他的諾言,不由驚悸,原來這個世界是這麽的可怕,而我又是這樣的傻。


    舒琪扯住我的衣袖不放:“小桐,這迴你一定幫我,我真的不能失去這一切。”說著她環顧四周,一屋子的奢華,一屋子的寶貴,沒有哪個女人可以舍得放棄。


    我冷漠地拿開她的手:“你說過的,你的事你自己會處理。我還有事,先走了。”


    我走到門口,看看為我開門的伯豪,忽然有一種複仇的強烈願望。我把雙手搭在伯豪的肩上,無限深情地說:“伯豪,請我喝杯咖啡好嗎?”


    伯豪未料到一向待他冷淡的我會有此舉,頓時欣喜若狂,一把攬住我的腰說:“求之不得,咱們去國際大酒店如何?”


    我笑:“那兒的總統套房很貴吧?”


    伯豪瞪大了眼睛:“不貴、不貴,你願意住的話,我可以給你包上一年。”


    我和朱伯豪相擁著朝外走,舒琪與羅隻同時喊道:“小桐……”


    舒琪轉而逼羅隻:“告訴我,你到底和小桐發生了什麽?”


    羅隻埋下頭,似乎痛苦萬分。


    我冷笑,義無反顧地拽起伯豪就走。


    舒琪慘叫了一聲:“小桐,對不起!”然後“嘩”地一聲拉開窗戶,縱身跳了出去。


    夜色如漆,黝黑而陰森,舒琪像一張純白的書寫紙飄進了望不到邊的夜裏。我希望她能永遠地夜空裏飄著,不要落地,因為她落地的聲音肯定不會像她飄出窗外的聲音一樣輕柔。


    羅隻衝到窗前,伸出手去抓,抓到的隻有看不見的空氣。


    舒琪的公寓在十四層,連空氣都稀薄得抓不住。


    伯豪的眉頭皺了一下,並沒有特別的表示,在他眼裏,舒琪何嚐不是一張隨時可以撕掉的書寫紙呢!


    我看看舒琪剛才站過的位置,輕紗羅裙都不在了。我再看看空闊奢糜的房間,滿滿一屋子人間的繁華,可是倏忽之間,它們都失去了存在的意義,舒琪啊,你付出那麽多代價換來的,你守了那麽長時間不放的,不過是十四層樓上稀薄的空氣啊。你走了麽?你真的走了麽?也好,這個人世太虛假,太薄情,也許換一下環境你會開心……。


    伯豪用手攏住我的肩,低聲說:“我們走吧?”


    羅隻孤伶伶地站在窗前,可憐地看著我,哀哀地叫:“小桐,是我的錯,舒琪已經走了,你還不肯原涼我們嗎?”


    我鄙夷地看他,臉上露出嘲弄地笑。


    “是的,舒琪走了,可是小桐沒走,遊戲還可以繼續對不對?羅隻,原來這一切從始到終都是你羅織的一張網對不對?你還要怎樣?還要有一天我也從這個窗口跳下去嗎?”


    羅隻淚流滿麵,臉扭曲得近乎猙獰:“小桐,我今晚是來與舒琪攤牌的,這是我和她的最後一夜……我對不起舒琪,可是,我愛的是你啊,小桐,我愛你……。”


    “我愛你——”


    最後三個字響徹長空,在濃濃的夜色裏,傳得很遠很遠,然後是一片死寂。窗前一下子空了,也許,舒琪還未走遠,羅隻還可以趕得上,舒琪孤獨了那麽長時間,走時有人陪著,也該安心了。


    我長歎了一聲,在心裏說:“我們都解脫了。”


    伯豪恐懼地張大了嘴,過了片刻,慢慢恢複過來,拉起我,急急地說:“我們走吧,這兒不吉利!”


    “哪兒吉利?有你哪兒都不吉利。”我冷冷地說:“伯豪,舒琪走了。”


    “我會厚葬她的。”伯豪不耐煩地說。


    我轉身走到酒櫃前,為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坐進沙發裏,問他:“伯豪,我可以取代舒琪的位置嗎?”


    伯豪忙不迭地點頭:“當然,我另外還有一幢別墅,我們可以馬上搬過去住。”伯豪說著快步走過來,坐在我身旁,把手伸向我胸前。


    我打開他的手,冷笑說:“你可以為我從這個窗口跳出去嗎?”


    伯豪大笑:“幹什麽?讓我做梁山伯?隻有羅隻那傻小子才幹得出來!”


    我拿起電話,撥號。


    伯豪問:“打給誰?”


    “一個朋友,舒琪走了,她還有些事我得替她辦了。”


    少頃,樓下警笛長鳴。


    伯豪忽地站起來,走到窗前緊張地朝下看。


    我笑笑:“不用害怕,我不會告你謀殺的。”


    門鈴響起,我拉開門,幾位警察魚貫而入。


    我從手袋裏掏出一包東西,交給他們說:“這是舒琪留下的,關於朱伯豪的事都在裏麵。”


    一位警官威嚴地掃了伯豪一眼說:“朱伯豪,我們懷疑你和幾起重大販毒、走私案有關,請你去警局接受調查。”


    伯豪頓時癱倒在地上,被幾位警察連推帶拉拖了下去。


    我走到窗前,麵對夜空,眼裏流出了鹹鹹的淚。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瓷器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程小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程小程並收藏瓷器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