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剛剛在府中紮下腳跟的花若穀,她的腳跟又下子又被連根拔起了,要是換作別人早就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了,站立不安,尋死覓活的了。


    也許是見過幾年府外大風大浪的花若穀根本就沒有把這個退婚的事情當迴事,如若不能一生一世一雙人相守,還不如趁早放手,她極度厭倦了後院妻妾之間的勾心鬥角,她也不希望成為任何男人的幾分之一,她隻希望成為那個男人的百分之一百,看來明玉樓的這個幻影確實是泡湯了,所以在花若穀看來皇上還是真是給了她們這樣一個好的機會。


    看著花若穀一日複一日無所事事、不知退婚愁味的樣子,竹園的丫環們都是好生奇怪,難道是小姐傷心過頭,變傻了?


    竹園之中。


    每天上午的時候,花若穀都會睡到日上三竿,方才罷休,然後她從容、自然的攜著花小魚去前廳就膳,根本不顧及旁人指指點點,每每她都是一副神清氣爽的樣子,一點也不像被拋棄的沮喪怨婦。


    大家更是奇怪起來,紛紛傳言,花若穀的腦子不是呆了就是木了傻了?


    其它房中的主子與仆人都用一種鄙夷、複雜、奇怪的眼光盯著瀟灑自如的花若穀,人人都道,五小姐真是變了,要是幾年前,她一定又自殺了多少迴了。


    杜鵑與蘇莞這些天是格外的小心,生怕惹了主子的傷心之處,連花小魚也不知道被杜鵑叮囑過子多少次,一定不要惹娘親生氣,所以就連小魚兒也循規蹈矩的,越來越是乖巧了。


    這天,天氣放晴,陽光明媚,天空萬裏無雲,看著湛藍的空色,隔著窗欞,花若穀托著香腮若有所思的樣子。


    “小姐,天氣真好,奴婢陪小姐到花園散散心吧。”杜鵑小心翼翼的拔弄著屋中的檀香,側頭對著站在窗欞處的花若穀,眼角偷偷觀察著小姐的眼色,她真的擔心,擔心小姐心鬱成疾。


    杜鵑不明白了,為什麽看上去小姐對那個七王爺明明是你有情我有意,為什麽堂堂的七王爺就不能去爭取下,為什麽小姐不去告訴老爺,美言給皇上,成就了這段才子佳人的美傳!


    “嗯!”花若穀平靜的迴了句。然後她突然又轉過頭,目光閃閃,“帶上花小魚,看看園子裏有沒有蛐蛐,這冬天快過去了,春天馬上來就來了。”


    似乎花若穀的言語之間有一種言不出盡的感慨與惆悵。


    “遵命!”杜鵑趕緊匆匆下去了,在竹林的碎葉深處看著了花小魚,杜鵑看著他正全神貫注的盯著草叢中的動靜。


    當花小魚聽到了身後傳來的腳步聲之後,他並不曾轉頭,隻是把食指放到嘴邊稀噓了一聲,示意身後之人不要說話。


    杜鵑的腳步自然是輕了起來,然後躡手躡腳的走到花小魚的近前,便一動不動站在他的身後,怔怔的看著花小魚捉著枯葉叢中的蛐蛐大計。


    花小魚嘴邊叨著一根枯草,身子向著落葉叢中的枯葉扒開,雙手做好向前仆的姿勢,枯葉扒開之後,花小魚的身子做好了向前撲倒的準備。


    撲的一聲,花小魚猛然向前一撲,樹葉也跟著嘩拉著響個不停。


    花小魚小而輕的身體整個一下子就撲倒了亂葉叢中,完美的來了個狗啃屎。身上到處是碎亂的枯葉。


    不過此時的杜鵑卻聽到了花小魚一聲尖厲的欣喜,“捉到了!”


    他的眸子立刻亮了起來,頂著前額的碎發上沾起的爛葉碎末,花小魚的身子還重重的趴在地上,雙手緊緊的扣在一起。


    “好了,少爺!”在花小魚的身邊的杜鵑這才出了了一口氣,有幾分嗔怪與寵溺。


    “有事?”花小魚目光閃爍著興奮的光芒盯著稍稍雙手露出一點的縫隙,咪著一雙葡萄般的黑眸,他反問著杜鵑。


    “小姐去後花園散心,你去不去?”杜鵑一臉的耐心,還有幾分凝重。好似她又看到了早上小姐托著粉腮,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當然去,把那個蛐蛐籠子遞給我?”花小魚眼睛刷的掃過來,瞄著自己身體右邊倒在地上的小拳頭般大的黃色蛐蛐籠子。


    杜鵑這個活跟著花小魚做多了,自然是輕車熟路,她彎身撿起編得非常好看的蛐蛐籠子,熟練的拈在手中,直接利索的遞到了花小魚的跟前,並把籠子的小蓋小心的打開著。


    花小魚肉乎乎的小手遞到了杜鵑放好的籠子入口前,他的小手陡然一鬆,再猛然蓋上蓋子。


    他這才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然後拍了拍髒兮兮的小手,抹了把臉上塗鴉似的小臉,杜鵑嗔怪著撫了一把花小魚的金冠,然後拉起小魚兒的手道。


    “走吧!”花小魚興奮的跟著杜鵑來到了正屋之前。


    剛要進門,杜鵑卻看到廂房之中傳來蘇莞的暗送秋波,杜鵑本來想置之不理,卻看到蘇莞居然把廂房的門再打開,一個勁兒急急的向著杜鵑招手,張著小嘴,口型也就是讓杜鵑過去的意思。


    杜鵑看了看拉在身邊的花小魚,皺了皺眉道,慢慢蹲下身子,哄著小家夥,“魚兒自己進去好不好,奴婢去下廂房,馬上過來!”然後她下意識的朝著蘇莞的方向看了看。


    “嗯!”花小魚懂事的嗯了一聲,然後接過杜鵑遞過來的蛐蛐籠子。


    杜鵑挑開簾攏,花小魚大大方方的昂首走了進去,娘親,稚嫩的唿喚著花若穀。


    而杜鵑則放下簾攏,急匆匆的朝著廂房的方向走去,蘇莞廂房的門卻已經悄悄的關上了。


    “什麽事啊?”杜鵑吱呀的一聲推開廂房的門之後,雙眸尋摸著屋中的蘇莞,隻見蘇莞小心的透過窗戶看著院中的情景,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


    “噓!”蘇莞聽著杜鵑皺著眉頭,大聲問著自己的樣子,急忙向她噓了手指。


    “什麽事啊?弄得這麽神秘?”杜鵑一屁股找了個坐的地方,一臉的不解,看著蘇莞臉上如霜、謹小慎微的樣子。


    “出事了?”蘇莞低著嗓音,眼神不斷的掃向窗外,驚慌與疑慮浮現她看似成熟的臉上。


    三個字,就像一枚定時炸彈一樣,砰的一聲在杜鵑的心頭猛然炸開了,攪動原本平靜的一個晴空。她的腦門有些發懵,杜鵑瞬間臉色一僵,她知道此事定與主子息息相關。


    “快說!”杜鵑壓抑著胸中的積慮,雙眸如刺一樣的緊緊著蘇莞。


    “你這麽看著我,看得我直發毛!”蘇莞沒好氣的瞥了眼杜鵑,也拽了把椅子坐到了杜鵑的一邊。


    “聽說七王爺又傳賜婚了!”蘇莞的腦袋湊近了杜鵑一分,她的眸底還是劃過一絲奇怪、詫異,因為她聽到這個消息開始也有些不相信,包括現在。


    “啊?”杜鵑一愣,雙眸立刻撐了起來,嘴巴張了張想要說什麽,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突然湧現出那天七王爺明玉樓與小姐情意綿綿的樣子,同生共死的情侶怎麽能就散就能散了。


    “真是屋漏偏縫連夜雨啊?”杜鵑小聲的嘟嚷著,一副婉惜與無奈的歎息樣子。


    “你說什麽?”蘇莞反問著顧自自語的杜鵑。


    “沒…沒什麽!”杜鵑趕緊搖了搖頭,臉色恢複到平靜。


    蘇莞微微笑了笑,小手拍了拍杜鵑的柳肩道,“看你失魂落魄的樣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被拋棄了呢?”


    “你才被拋棄了呢?去去去!?”聽到蘇莞話中有話,含沙射影,杜鵑小臉立刻拉下來,反譏著一臉嘲弄自己的蘇莞。


    “好了,你說小姐要是知道該多傷心啊?”蘇莞呆呆的望著窗外,看著初融的積雪,一道明媚的陽光從竹林深處投到了院中,靜靜悄悄的。


    “小姐早晚會知道的,難過肯定是過,相信小姐很快就會過去那個坎,怪隻怪小姐與七王爺有名無份罷了!可惜世間少了一對神仙眷侶。”杜鵑沉思之後,緩緩吐口,臉上一道惆悵。


    “多虧小姐與那個七王隻是華風寺中見過一麵,不然像紫葉那樣與吳天動了真感情,要不小姐隻有傷心的份了。”蘇莞緊接著插一句。


    杜鵑聽著炭爐上的水咕嘟咕嘟的燒開聲音,拿出手指戳著蘇莞的額頭,“人小鬼大的,看你把燒水的茬兒都忘了吧。”


    “呀!”蘇莞微微驚叫一下,立刻起身奔到炭爐前,取了塊抹布墊上水壺把上,小心的提了下來。


    “你到底聽誰說的,靠不靠譜?”杜鵑朝著蘇莞提水的方向轉了轉身子,雙手交搓在一起,一股詢問、求實的眼神。


    放下冒著熱氣的水壺,蘇莞再次來到杜鵑的近前,帶著一絲狡猾。“早起去廚房端羊奶的時候,聽到廚房中傳來二房的大丫環冬兒正得意洋洋的對著那個隻恐天下不亂的花若美炫耀著說,看那個賤人以後在園子裏怎麽抬起頭來,七王退了花若穀的那個賤人的婚,昨個兒就聽說,紫雲郡主就被賜婚於七王爺,還聽說賜婚詔書馬上就下了,隻是這一兩天的事情。”


    “我剛進就她就立刻不說,還不懷好意的瞪了奴婢一眼,然後訕訕的離開了廚房,奴婢當時有幾分的尷尬,但作為一個奴才又能給主子做得了什麽呢,隻要不給主子添亂就好了。”蘇莞長歎一聲。


    忽然她的眼眸之中又發起亮來,“忘了說一件事。”蘇莞嘴角有幾興奮,侃侃而談:


    “當時看到一聽說紫雲郡主就要嫁給七王,看著那個花若美失落的樣子,跟你剛才差不多,嗬嗬!好似被七王退婚的是她花若美一樣?”蘇莞吸了吸口氣,舔了舔說得幹燥的嘴唇道,一臉的燦爛。


    “但一聽到竹園就要被羞唇,花若美的臉上就像開了花一樣的,抑製不住的興奮,還不斷的罵道,活該那個賤人有些一劫,奈是老天爺可憐她又如何,連皇上都看著花若穀那個賤人不順眼了,你說她花若穀還在華風國怎麽混啊,恐怕以後是嫁不出去,要終老竹園了。”蘇莞轉了轉細長的眼睛之後,歎的一聲,不知道咱們這個做丫環的什麽時候能跟著主子熬出頭,雞犬升天啊。“唉,你說,二房那邊不是說給了丫環過來嗎,怎麽又沒了動靜,依我看,二房就是成心的要跟小姐過不去,前兩天不是聽說周夫人在牡丹說得信誓旦旦的,轉眼兒臉就變了。”杜鵑不想再提主子的難堪之事,一心想著周夫人給派送丫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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