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純潔汙垢表情,足以洗滌人心,這是君小少爺上輩子從自己身上得來經驗,那種無憂無慮,純淨天然感覺,正是一天天變得複雜起來成人所需要。他不過是一個小屁孩,幫不得別人什麽忙,再說也不過是萍水相逢,如果不是少年先表達了善意,他也不會理會。


    君十郎並不知道,自己這一番刻意動作切切實實落到了少年心中。那樣大家庭中長大,家裏頭凡是能說了話小孩,哪有一個有這番幹淨清透,甚至他還被才五歲小弟弟陷害過,其中險惡非同一般,而這一刻,燕弘卻恍然明白,並不是人天性如此,隻是地位使然。


    那頭君十郎被帶進了食堂,果然吃了一頓非常美味素齋,大悲寺和尚手藝那叫一個好,弄得十郎小朋友暗暗想著或許可以挖一個迴家養著。當然這個願望是不可能實現,人家大悲寺裏裏外外,即使是小和尚那也是鐵骨錚錚。


    吃過午膳歇了一會兒,君家一行人就要往迴走,下山時候君老太太照舊是被軟轎抬著下去,因為下山傷膝蓋,她也不準幾個孩子自己走,倒是比上山時候容易許多。幾個小姑娘一路都唧唧咋咋,顯然不舍得立刻迴去,但因為禮教關係並不說要多玩一會兒話。


    老太太畢竟精神頭不比年輕人,上了馬車就昏昏欲睡起來,君十郎也不想打擾了老人休息,就沒打算坐一起,讓王嬤嬤抱著往張氏車子走。誰知道半路上大小姐君玉宣探出頭來,笑著說道:“嬤嬤把十郎抱過來吧,母親跟父親說話呢。”


    王嬤嬤自然知道是個什麽意思,也不打算讓君十郎去打擾了老爺夫人交流感情,直接把人抱到了小姐車上,君十郎也不好去當電燈泡,等上了馬車就見裏頭隻有大姐二姐,外加小九姐,倒是鬆了口氣。


    見上頭都是夫人所出嫡女,王嬤嬤倒是放了心,因為車上已經坐滿了人,君玉宣便讓她去了仆人那邊車子,隻自己將君十郎摟懷中。


    已經十五歲君玉宣已經及笄,長得亭亭玉立,又被張氏教導溫柔嫻淑,已經有不少人上門打聽,這會兒貼著自家姐姐軟綿綿,君十郎表示自己真沒有占便宜心思。


    那邊二小姐君怡宣抱著九小姐,見君十郎乖乖被抱懷中笑道:“大姐,小弟倒是比九妹乖巧一些,剛才我抱九妹時候她還有些認生,好容易轟走了奶嬤嬤。”


    君玉宣微微一笑,伸手撚了一塊點心喂著君十郎,一邊說道:“十郎是母親喂養,自然不會跟奶嬤嬤親。”


    這話一說倒是讓君怡宣有些羨慕起來,他們姐弟雖然四個,但張氏關心疼愛肯定就是小弟。姐姐還好,畢竟是家裏頭第一個孩子,自己跟九妹卻不被他們上心。這般一想,君怡宣倒是對懷中不怎麽消停小女孩多了幾分憐惜之心。


    君玉宣也知道妹妹心思,柔聲說道:“十郎畢竟還小,以後還不知道會不會記得我這個姐姐,二妹,趁著你還家,一定要跟弟弟妹妹多多親近,以後你也該改一改脾氣啦,幫著母親管著下頭一些,不然母親一個人可得操勞。”


    君怡宣撅了撅嘴巴,想到張氏對自己雖然忽略倒也職,她自然也是明白這些,隻是說道:“我知道啦,姐姐,你親事難道已經定下了嗎?”


    君玉宣臉上露出幾分擔憂,半晌才說道:“左右不過是哪幾家,婚姻大事又有我這個小女兒什麽事。”


    一聽這話君怡宣也黯然下來,伸手捏了捏君十郎臉頰說道:“幸好後母親生下了十郎,不然……”


    未語意大家都明白,君家要是沒有一個兒子,別不說,那些太太挑媳婦時候,第一個會考慮就是君家女兒是不是也會生不出兒子。再有一個等將來君老爺百年之後,君家還不知道誰做主,沒有了血緣關係,誰還會為了出嫁女撐腰。


    至於招婿,君家女孩兒卻都沒有想過,這年頭願意斷了祖宗承嗣到別人家,又有幾個是有誌氣男兒。她們又是婦道人家不能主事,將來父親一旦不,恐怕落得一個財色皆空下場。這絕不是君家女兒膽小,寧邑城中商戶不是沒有發生過這樣事情。


    聽著兩個小女孩考慮婚姻大事,君十郎心中有些微微別扭,暗道十五歲就能家人,上輩子還是無憂無慮初中生時候呢。不過他自己也沒有經曆過多麽純真童年,這會兒聽著大姐口中黯然,倒是能理解一些。心中隻恨自己年幼,這個小身板真是什麽事情都做不了。


    很就進城到了家,下馬車時候自有嬤嬤過來接人,姐妹們各自迴去各自院落,隻有小九小姐跟著君十郎直接去了夫人院落。進了門卻覺得氣氛不對,君十郎往前一步撲到張氏身上,一抬頭就瞧見她眼睛紅通通:“娘,你怎麽了?”


    聽著兒子聲音,張氏才打起精神來,一把將他抱身上親熱了一陣,見他昏昏欲睡也不撒手。那邊齊嬤嬤端著清水用帕子幫她擦了擦臉麵,壓低聲音像是怕吵醒了孩子:“夫人,您這又是何必,要是被人看見,背地裏還不知道要怎麽琢磨呢。”


    張氏哽咽了一下,終究是把淚意壓了下去,將孩子放到軟榻上才說道:“我真是沒見過這麽不要臉東西,當初十郎周歲酒都沒來,過年過節隻送一些下等貨色,連君家送過去百分之一都不值,現居然還有臉上門來借錢,一開口就是一萬兩,她以為君家錢就不是錢嗎?”


    齊嬤嬤歎了口氣,心中也責怪那個眼皮子淺東西,就算是看不起君家出生,但要知道舅老爺能坐上那個位子,跟君家錢怎麽都分不開,現倒好,過河拆橋都沒這麽。當初夫人沒有生出兒子時候就冷言冷語,甚至打算從自己母家過繼孩子過來,簡直就是明晃晃打著君家錢財心思。


    等十郎小少爺出生之後,那李氏是變本加厲,連麵子請都不全了。張氏雖然嘴上說決絕,但畢竟是血緣相連弟弟,兩人一同生活了十幾年,沒有感情那才是假。何況當初繼母進門對她還算照顧,父親離世時候又再三囑咐他們姐弟相互扶持,誰知道她一貫扶持居然就養出了一個白眼狼。


    一萬兩銀子對君家來說確實是不算什麽,張氏自己私房錢都不止這個數,君老爺深深知道為人低調道理,抱著悶聲發大財心思發展到現,外頭都要稱他們一聲寧邑首富,可見底子十足。


    隻是這銀子她樂意打水漂玩是一件事情,人家直接找上門來,理直氣壯索取那是另一件事情。君家從來沒有求到那位所謂“清貴”弟弟絲毫,他怎麽能有這個臉。張氏跟弟媳李氏相處其實並不多,當初她出嫁時候這位還沒進門,等進門之後多也不過是逢年過節情麵罷了,但這個女人淺薄苛刻,她卻是十分清楚。


    如果是別人,一萬兩給了也就給了,但李氏開口來要,她真直接給了話,那就會一而再再而三,別以為她不知道,那李氏說說是書香世家出生,其實不過是沒落人家,嫁過來時候嫁妝都沒得多少,她那弟弟俸祿也就那個數,吃飽穿暖可以,想要揮霍那是不可能事情。


    真是因為如此,這麽多年來張氏對家裏多有照顧,誰知道對方卻覺得自己才是占了便宜,居然敢獅子大開口。那李氏也是個能生,現已經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各個都是養尊處優,那用還不是君家錢。以前張氏不意,但現她自己也有了兒子,考慮自然多了。


    齊嬤嬤皺了皺眉頭,小聲說道:“如果真把舅老爺得罪很了,會不會對小少爺以後不利,夫人不是想讓小少爺以後走仕途嗎?”


    張氏也是皺起了眉頭,但轉念一想,他弟弟說得好聽是翰林院院士,其實不過是從六品翰林院編修,而且這個位置上一坐就是十多年,為人迂腐不知道變通,估計除非是上頭有人提拔,不然還真升不了官。隻是翰林院畢竟是文人眼中聖地,現太平年間重文輕武,十郎難免會接觸到。


    張氏終還是拿出了五千兩銀子,喚了人過來說道:“你陪著那個張家人親自去一趟京城,記住,要親手把銀票交給舅老爺,並且這般說道……”


    旁邊君十郎聽著覺得自家母親身為女子真浪費了,她一這般作為,一來是試探一番弟弟是否跟自己離心,敲打敲打那李氏,二來也是將兩家錢財來往放到了明麵上,以後誰還能說君家不是。


    君十郎微微歎了口氣,覺得自己任重道遠,要想家裏頭不被人欺負輕視,隻有走科舉出人頭地,但要想官場混出頭尤豈是那麽容易,他能依靠也隻有兩輩子經驗罷了,以後還得努力再努力才是。


    作者有話要說:  二,給若初幾分顏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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