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笑王”王開。


    一提起這個人的名字,所有人都背後一冷。誰人不知天下第一用毒高手便非他莫屬。如果被他盯上了,簡直如同見到了閻王爺一般。


    可這位令人膽寒的“閻王爺”今晚卻沒有奪走在場任何一個人的生命,而且早在景雲山莊之時淩全非與齊英兒就遇見了他,他也沒有對這二人痛下殺手。令人聞風喪膽的毒笑王難道並沒有人們心中那麽可怕?


    秦平道:“難道......難道三弟已經被他殺了?”他顫抖的聲音好像親眼看見鐵無命中了毒,在地上痛不欲生掙紮的樣子一般。


    齊英兒道:“我看未必。他見我兩次都未曾下手毒害,我實在想不出他有什麽理由去殺鐵無命。”


    王開確實沒有理由殺鐵無命,但有時候王開殺人並不需要任何理由,隻要不和他心意,說殺便殺。秦平和風瑜擔心的正是這一點。


    秦平不再像之前那樣莽撞衝動,而是冷靜沉穩地說道:“如果他沒殺了鐵三弟,那他手上拿著的羽毛鏢卻是從何而來?難不成是三弟親手交給他的?”


    這個問題的答案誰也不知道,空道:“我們在這裏憑空猜想也無法想出來,幹脆依然照計劃行事吧。如果他想讓我們知道些什麽,我們照著計劃行事,總會知道他的用意的。”


    眾人皆以為然,便熄滅了火,牽上了馬繼續前行。


    齊英兒迴頭望了望來路,心中想的是那群無辜的李家集百姓,他們就這麽暴屍荒野,遊魂於山林,令他心中那股哀痛實在難平複。齊英兒正在沉思,一隻手落在了他的肩上,淩全非溫和地說道:“這世界上有很多不公的事情,也有很多事情是我們憑一己之力無法挽迴的。”


    齊英兒歎了一聲:“無法挽迴難道也無法阻止嗎?”


    “無法阻止。這些事情就像洪荒巨流,如果非要阻止,難免連自己也要被吞噬。”


    “那我們現在在做什麽呢?”齊英兒抬眼看著淩全非。


    淩全非則是笑了一聲:“我們在救剩下的人。”


    齊英兒不明白兩者有什麽分別。淩全非又道:“不要讓仇恨和憤怒把你吞噬。”齊英兒一怔,忽然想起當初在景雲山莊發現“火*雲”韋四章被人殺了的時候,淩全非的確沒有迷失自己,而是一點點的去尋找線索。而且就算他知道墨城就是殺害韋四章的兇手之後並沒有急於報仇,而是試圖發現事情真相。之後淩全非發現,事情果然沒有那麽簡單。


    韋四章的死,可能與白鶴幫有著關係。


    仇恨與憤怒的確會讓人迷失。


    眾人一路走著,耳畔忽然傳來潺潺流水聲音。於是眾人便決定尋著水聲來源,水聲越來越清楚,聽上去絕非在是涓涓細流,再走了片刻,赫然有一條河出現在眾人麵前。


    誰也沒想到著樹林之中竟然還有一條寬有四五丈的河。河水清澈,綿延曲折,時而隱沒於樹林之中,時而又在遠處樹木稀少之處隱隱作現,月光之下,粼粼波光,宛如一條絹長的綢緞落在森林之中。


    憐香玉看見這樣一條清澈的河高興地拍手,等不及眾人,便先往河邊走去,這河水似有什麽魔力一般,竟勾起憐香玉少女之心,立刻蹲下挽起袖子用手拂水,剛一觸到水便覺一股寒意流遍全身,這才想到現在才三月中下旬,夜晚寒意未消,河水自然冰涼。但憐香玉非但沒有害怕這冰冷的河水,反而覺得著寒意讓自己精神抖擻,便又用玉一般的手在水中攪和起來。


    眾人也都來到了河邊。


    易萬軒道:“去萬靈山的話需要渡過此河,從對岸再往東南走才可。隻是這條河寬四丈有餘,該怎麽渡過?”


    秦平道:“這河就這麽點兒寬,我一個縱身就過去了,又有何難?”


    風瑜笑道:“大哥,你自然是能過去,可這馬呢?”


    秦平道:“啊?對啊,這馬過不去啊。”


    梁老三道:“試試深淺。”說罷便朝河裏扔了個石頭,石頭悶聲落河,水紋並不明顯,可見這河水並不淺。


    洪瀚明道:“那麽隻能將馬舍棄了。反正在這樹海之中也沒有辦法騎馬穿行,等上了大道,再找地方租借幾匹馬吧。”


    齊英兒問道:“可這些馬怎麽辦?”


    洪瀚明道:“放心,這些馬自然認得歸途,放開它們自己就會迴到黃安鎮。這是那驛站老板說的,如果突遇困難,可以將馬放走,任它們自己迴去。即便路上有人想要劫走它們也是不可能,這幾匹馬都是上等好馬,遇到危機自然警覺,放蹄奔走,輕功一般的人還追不上它們呢。”


    憐香玉站起身子道:“呀,這麽好的馬,倒是舍不得就這麽丟了呢!”


    空看著遠處,說道:“看來,不用把馬丟了。”


    眾人朝著他看得方向望去,見河上有一個黑影徐徐向這邊過來,一個人正在撐著船向眾人劃來。


    薑川海:“夜半三更撐船,有些詭異。”


    眾人也都覺得這船上的人確實不同尋常,但因為自己人數眾多,也不怕對麵那人到底什麽路數,便在原地站著不動,張望著那個黑影。那艘船越來越近,齊英兒看清了那船上的人,一個頭發灰白,麵容滄桑的老人。老人卷著衣袖,卷著褲腳,手持著一根長竹竿,撐著小船熟練地轉過每一道河灣來到了眾人麵前。


    眾人本以為來者蹊蹺,隻見這個老人好像從未見到過岸上眾人一般,撐船從他們眼前劃過,一句話也沒有說。


    淩全非忽然對那老人喊道:“老人家!”


    那老人並沒有理會淩全非,仍然撐著小船,不緊不慢地往前劃著,隻留下身後一圈圈水波。


    這時齊英兒喊道:“老人家,我們要過河。”


    老人忽然停住手上動作,轉身看著眾人,迴應一聲:“等著!這就迴來咯!”


    憐香玉笑道:“這船夫怎麽那麽奇怪啊!”不僅是她,所有人都覺得這老人太奇怪了,畢竟誰會大半夜地來撐船呢?


    隻見老人熟練地將船頭船尾調個頭,又徐徐撐船過來,停到眾人麵前。麵對眾人地打量目光,竟絲毫不覺驚慌,反而平淡地問道:“誰要過河啊?”


    齊英兒道:“老人家,我們都要過河。”


    老人看著齊英兒笑道:“要過哪條河呀?”


    在眾人麵前的還有哪一條河?眾人覺得這老人越來越古怪了。但在淩全非看來,這老人一身正氣,卻不想什麽邪門歪道之流,他也知道江湖上有很多能人俠士,隱居於山林,莫非這個老人也是其中一位?


    淩全非拱起手向那老人鞠了一躬,然後問道:“請問老人家尊姓大名。”


    老人笑答:“喲,問我名字啊,我也記不得了。”


    見老人這般迴答眾人都覺得匪夷所思,認定這老人絕不可一般對待。齊英兒也畢恭畢敬地說道:“老人家,我們想要過這條河。”


    老人道:“要過這條河自然要走前麵那座橋了。”


    易萬軒道:“哦?老人家,前麵有橋嗎?”


    老人道:“當然有,有了橋,不僅你們可以過得去,連馬也過得去。”


    易萬軒道:“既然這樣,那我們就不叨擾老人家您了,我等自己走過去就好。”


    老人點了點頭,微笑道:“那座橋雖然方便得很,但卻不是那麽容易過的。”


    說罷,那老人家就撐著船往來時的方向徐徐漂去。秦平喊道:“哎——老人家,你不是要往前麵走的嗎?”


    船上的那個老人好似沒有聽見秦平說的話,隻是不緊不慢的撐著船,不久過了一個水灣,成了一個黑點。


    易萬軒沉沉道:“愛弟可看得出那老人的來路?”


    淩全非道:“看不出來。但我知道這個老人一定不是湊巧與我們相遇的,他肯定事先就知道我們會來這裏。”


    憐香玉揣摩著淩全非的話語,然後驚道:“他知道我們會來這裏,就一定知道我們不會走魁山甬道那條路,那麽他也見過那滿地的屍體了嗎?”


    一提到那遍地的屍體,眾人無不倒吸一口涼氣。


    齊英兒道:“他即便是見過了,那件事也不是他做出來的。”


    梁老三道:“所謂知人知麵不知心,你怎麽知道這老頭不是麵善心惡?而且深更半夜竟然來劃船,怎麽會有人有這等閑心雅趣?”


    空道:“你說得對,沒人會在半夜來著無人之地劃船。他的樣子好像是特地趕來提醒我們什麽似的。”


    洪瀚明道:“是不是那座橋?他最後說那座橋不是那麽容易過得去的。”


    齊英兒接著道:“是,應該和那座橋有關係。既然他指明了那座橋,意思就是讓我們通過那座橋,可又說那座橋沒那麽容易過去,或許是再說有人在那裏埋伏我們。”


    憐香玉驚道:“埋伏我們?”


    淩全非道:“是與不是我們也無法確定,隻能過去看個究竟。”


    憐香玉道:“可,可萬一真的有埋伏怎麽辦?”


    秦平笑道:“嘿,憐姑娘,你怕什麽,我們有這麽多人呢。”


    憐香玉道:“可或許埋伏我們的人更多呢?”


    空道:“小心一點總沒有錯,不過那個老人如果真的是有心幫助我們,也就說明憑我們幾個人應該過得去,隻是有些困難。”


    梁老三摳了摳耳朵笑道:“但萬一那個老頭二就是故意引我們往陷阱裏走的又咋辦?”


    齊英兒道:“他絕不會害我們。”


    梁老三再次質疑:“你咋就那麽相信他?小兄弟,你還年輕,這世間太過險惡,不能從他表麵心善就斷定他是個好人啊!”


    齊英兒道:“因為我見過他。”


    眾人都向他投來驚訝的目光,梁老三又道:“你認識他?”


    齊英兒搖搖頭:“我不清楚,我忘了在什麽地方見過他,隻是我覺得很熟悉。”


    梁老三哼了哼鼻子,眾人好像也有點失望,易萬軒道:“我們先去前麵看看,大家提神留意,小心四周便是。”


    不管怎麽樣,齊英兒都不相信那個老人會害他們。他也十分肯定那種熟悉的感覺並不是憑空出來的,他一定在哪裏見過那個老人,隻是他的樣子似乎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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