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禿頭大漢聲響如雷,剛才那幾個嘰嘰喳喳的人都紛紛低下頭不敢與這禿頭大漢相視。


    這禿頭大漢邊罵著邊往門外走去,“連一個清淨的地都沒有!”禿頭大漢那山一樣的身體,誰也不敢攔住他,就連店老板都嚇得一身汗,巴不得他趕緊離去。


    偏偏這時,不知是誰一句話喚住了他。“就這麽走了?”


    一個青年身穿白色綢袍,腰係碧玉腰帶,長發紮起,一縷頭發垂在麵前。他背對著禿頭大漢,坐在靠裏麵的一桌。桌子上一把劍,劍鞘金龍浮雕,劍柄鑲著一塊寶石,可謂劍中的貴族。


    禿頭大漢轉過身來,悶聲道:“是誰想留住大爺?”聲音悶而響,若不是有極其深厚的內力,又怎能說出可震破人耳的話。店裏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屏住了唿吸。隻有一個人還在慢慢舉起酒杯,細細品嚐著酒。


    所有人都如同木人一樣動也不動,隻有這個青年瀟灑自如,傻子都能猜到那句話是誰說的了。


    禿頭大漢向著那個青年一步步走過去,在那青年背後三尺之外停住了腳步,說道:“就是你不讓爺爺走?”


    那青年不緊不慌地放下手中酒杯,依然背對著禿頭大汗,笑道:“你打壞了人家的桌子,還沒賠償就想走。”


    禿頭大漢也笑道:“好!我賠!”說著,從懷裏掏出了一錠金子,閃閃發著金光,他扔向老板,金子被拋在空中,所有人都貪婪盯著那錠金子。唯有那青年沒有做任何動作。店老板接著金子,手不停地抖著,看著金子失了神。


    禿頭大漢道:“夠了沒?”


    店老板立刻驚醒一般道:“夠了夠了!”


    禿頭大漢笑道:“聽到沒,桌子的錢我賠過了,能走了嗎?”


    青年道:“還是不能走。”


    禿頭大漢眼中冒出了火,怒道:“憑啥俺不能走?店家!你說俺能不能走?”


    店老板被這麽禿頭大漢這麽一喊,嚇得兩腿發軟,一臉無辜的樣子,說道:“可,可以,大爺您當然可以走。”


    禿頭大漢露出譏誚的笑容,可是那青年看不到,因為他依然背朝著那禿頭大漢。


    青年冷冷道:“誰說他可以走了?”隻一個眼神,一個比劍還要鋒利的眼神射向那店老板,店老板居然嚇得跪下,哭了起來。


    禿頭大漢又惱又怒,卻又無可奈何,因為眼前的這個人很可怕,可怕到大漢認為自己不使出全力也難以擊敗他。眼前這個人背對著他,可身上沒有一處空當,自己也無從出手。而大漢站在他三尺之外也是擔心他的劍,他的劍看似華貴,卻極其危險。但用劍高手,又怎會介意你與他之間的距離,就算你站在一丈開外,他還是可以一劍將你殺死。大漢站得那麽近,也是源於他心底的自信,對自己武功的自信,對自己雙拳的自信。


    禿頭大漢說道:“奶奶的,爺爺我怎麽還不能走?”


    青年道:“你到底是想喊奶奶,還是喊爺爺?”


    禿頭大漢那光禿禿上的頭上暴起血管,一拳向青年揮去,力道生猛,拳未到拳風先到,竟然將青年的袍子吹出褶子來。


    一聲巨響,又爛了一張桌子,隻是這張桌子爛到已經完全看不出它以前是什麽了。


    再一看那青年,身子如羽毛般輕盈,慢慢落到禿頭大漢身後。這青年麵如冠玉,整張臉上最吸引人的就是那雙眼,那是一雙亮褐色的眼,如此清澈,竟毫無殺意,在這冷冬裏,這雙眼,恰恰是最溫暖的。


    剛才這一幕令眾人都看呆了,禿頭大漢的拳力生猛,速度之快,毋庸置疑,可這青年卻更快,更穩,就像長了個翅膀一樣,他手中還端著酒,不曾灑下一滴。


    青年慢慢酌飲道:“‘斷雷拳’果然名不虛傳。”


    禿頭大漢站直身子:“閣下這‘羽翼借風’的輕功也是爐火純青。”


    眾人已經滿頭霧水,剛才滿是殺氣的二人居然誇讚起來,到底怎麽迴事?


    青年與禿頭大漢相視著,禿頭大漢忽然大笑起來:“有這般輕功的人世間罕有,莫非閣下就是‘浮生公子’淩全非?”


    青年道:“正是在下。那麽兄台就是‘火*雲’韋四章了吧。”


    禿頭大漢笑聲震耳:“正是正是。”


    青年道:“早已仰慕閣下許久,隻是從未照麵。真是沒想到今天有幸和你見麵,卻是在這種情況下!”


    禿頭大漢笑道:“嗨,不打緊不打緊!”說完又扔給店老板一錠金子,這次店老板沒接,卻讓一個小二接住了,因為店老板還坐在地上呆呆的看著這兩個人。


    禿頭大漢又道:“你我有緣!也別在下在上的了,你我兄弟相稱,如何?”


    青年報劍鞠一躬,道:“哥哥。”


    禿頭大漢笑這迴了個禮,但樣態十分滑稽,眾人都強忍著,怕不小心笑出了聲。


    禿頭大漢韋四章走向青年淩全非說道:“走,哥哥請你喝酒去。”


    淩全非似有些猶豫,韋四章道:“怎麽了淩老弟?”


    淩全非歎口氣道:“哥哥方才打壞了兩張桌子,也賠過錢了,但是這些客人可沒心情喝酒了。”


    韋四章有些臉紅,這禿頭大漢臉一紅,更是滑稽,已經有人忍俊不住笑出聲來,可韋四章也不介意了,伸手又從懷裏掏出兩錠金子,扔給店老板,“今天客人的酒,都算我頭上啦!”又轉頭向淩全非道:“兄弟看這樣如何。”


    淩全非又是鞠躬道:“大哥如此仗義疏財,小弟甘願為大哥赴湯蹈火!”


    韋四章說道:“弟弟又何嚐不是處處為他人著想,更是另哥哥我佩服啊!俺是個粗人,兄弟之間可以說話,但不能沒酒!走,咱去別家酒館,喝個痛快!”


    “好!”


    韋四章拉著淩全非的胳膊就大步走出這家酒館。


    酒館裏慢慢恢複了平常的氣氛,店老板也站了起來,使喚著小二把爛掉的桌子撤走,小二很不願意,因為他接到的金子也被老板拿了去,眾人也慢慢喝起酒談起話來,談的話正是關於那韋四章和淩全非。


    “沒想到那禿頭是韋四章,怪不得那麽厲害!”


    “那淩全非也不差呀!我看要真打起來,韋四章也不大能是他的對手。”


    “看著兩人現在這樣還能打得起來嗎?剛剛還出手相向,現在竟成了兄弟!匪夷所思啊!”


    “這不正應了一句話嗎?”


    “什麽話?”


    “不打不相識嘛!”


    酒桌上,永遠不會沒有話題可講,正因為這樣,才會有英雄豪傑頻頻湧出,哪怕是剛剛露麵的新人,也能很快傳遍江湖。


    一個少年走在街上,街上熱鬧非凡,路邊街頭雜耍更是處處可見。本沒有什麽人注意到這少年,隻因這少年身邊還跟著一位仙女,比仙女還要美的女人。路邊雜耍的圍觀群眾也被這女子吸引著。這女子被這麽一看,竟羞得臉紅,臉一紅,更美了,比冬雪中的梅花還要美,她越是害羞,就越吸引人。


    這女子快步跟上前麵那位少年,挽住了他的胳膊,和那少年相視一笑。


    她這一挽,這樣一笑,令許多人都陶醉了,但也令更多人嫉妒起來,嫉妒這個少年年紀輕輕就有如此豔福,可他們卻不敢上去把那女子強搶過來,因為他們知道,想要這麽做的並不隻自己一人,要是這麽做了,就是與其他所有人為敵。


    但在這個世界上既有色心也有色膽的還大有人在,朝著少年和女子二人迎麵走來的人就是其中之一。


    這人一身華貴衣裝,顯然一副闊家公子的樣子。腰間那用金絲做的錢袋露在外麵,袋子裏塞得鼓鼓囊囊,生怕小偷不知道那裏麵裝滿了錢。他不怕小偷,因為他身後跟著兩個大漢隨從,這兩人長相一模一樣,都穿著深灰色衣服,腳上穿的是官靴。隻是一人皮膚黝黑,一人卻白的像雪,這就是二人唯一的區別。


    這闊家公子遠遠就看到了那少年和女子,尤其是那女子,他看的口水都要留出來了。闊家公子大步走向前麵,擋住了少年和女子的路。


    少年冷冷道:“讓開。”


    闊家公子嬉笑道:“讓開?給我過路費。”


    少年看著他,一雙漆黑的眼像沒有底的井,他的右手牽著女子的左手,他的左手手緊緊攥著劍。


    路人議論道:“這誰啊?還收過路費。”


    另一個人說道:“這你都不知道,這就是景雲山莊的少莊主景林群啊。”


    “景林群?”


    “他你不知道,那他老子景雲你總知道了吧。他老子就是景雲山莊莊主,這個景雲鎮也全靠著景莊主才能那麽繁榮。”


    “難怪他那麽跋扈囂張。”


    “快走,快走,別看了,省的引火上身。”


    少年盯著他,殺意濃濃,景林群被看得不禁出了冷汗。少年道:“我沒錢,我換路走。”


    少年側過身想要繞過他去,誰知他身後那兩個大漢又將少年攔住。


    景林群笑道:“這個鎮都是我家的,你能從哪走?”


    少年依然狠狠盯著他,手裏的劍攥的更緊,手上的青筋也越來越明顯。


    景林群道:“我也不要你的錢,小爺我從來不缺錢。”


    少年心中暗道:“你是不缺錢,你缺德。”


    景林群笑道:“小爺不要錢,小爺要這個女人!”


    果然是奔著這個女人來的!


    少年已經快要忍無可忍了,但麵容依舊冰冷,


    少年搖搖頭,道:“不行。”


    景林群笑道:“小爺我可沒問你行不行,小爺我隻說今天就要了這個小娘子,誰管你同意不同意。”


    那女子突然輕叫一聲,原來少年一直壓住心中的怒火,一不注意,手攥緊了,握疼了那個女子。少年立刻鬆開了手。


    景林群一看,更勝一副小人得誌的樣子:“喲喲喲,這麽幹脆地就拱手相讓了?來來來,小爺我賞你幾兩銀子。”


    少年冷冷道:“你要她?”


    景林群點點頭。


    少年道:“有人也想要你的頭!”


    景林群驚道:“誰?”


    少年厲聲道:“就是我!”


    景林群嚇得連忙後退躲到兩個隨從身後,那兩個大漢擋在他的前麵,景林群道:“你小子不知好歹,今天就讓你得得教訓!給我打!”


    那兩個大漢接到命令,擼起袖管就要打那少年,那少年麵色冰冷沉穩,“噌”的一聲拔劍出鞘。那兩個大漢雖高這少年一尺,壯著少年數倍,可一見到他手中的劍也有些膽顫。


    劍上有著血跡,劍身的前半部分都是血跡。血跡中透露出冰冷,冰冷的殺氣,更寒於這個冬天。這份寒意不是劍發出的,而是人,正是這個持劍的少年。少年目光中似有冰牆,任何利器都無法將它穿透。


    景林群大喊道:“快他媽上啊!”


    那兩個大漢相視一眼然後兩拳並出,就像一個人打出來的一樣。少年拿著劍鞘橫擋,這拳威力著實兇猛,直把少年震得往後退。還沒等少年反應過來,兩隻腳有朝自己飛踹過來,少年一個“燕子翻身”,躲過了這兩腳。


    這二人根本不是一般的雙胞兄弟,他們本是連體嬰兒,被江湖上的神醫——賽華佗分成了兩個,但這兩個人已經意識相通,情感相連,所以無論出拳還是出腳,都配合的天衣無縫。可怕的還不是二人能出相同的拳,而是他倆可以十分默契地打出不同的招式,一個人的招式與另外一個人的招式相唿應,讓敵人方寸大亂,措手不及,顧得著頭也顧不著尾。


    三人連打了十幾迴合,少年也挨了幾拳,也知道了這雙胞胎的厲害。


    交手之間,少年並未出劍,單用刀鞘與那雙胞胎兄弟對打。


    少年跳開身來,冷聲說道:“我不想讓劍沾上無辜人的血,你們二人何必幫著一個惡徒?”


    那雙胞胎二人又是相視一眼,也不作答。


    少年道:“你們為何不說話?你們是啞巴嗎?”


    少年說的不錯,那二人確實是啞巴。生下來就啞了,但是耳朵不聾,所以可以聽得到。可要說世間唯一能聽懂他們的人隻有彼此雙方。這也正是因為他們之前是連體連心。


    景林群在一旁喊道:“你們兩個笨蛋愣著幹什麽!他快不行了!快上!”


    那雙胞胎一聽,又衝向少年,左拳右腿,上下齊攻。少年被打得不得還手,有跳開身去,冷冷說道:“看來我非要沾上無故人的血了。”


    少年握緊手中的劍,劍光一閃,血就像雨點般濺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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