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教大殿內,隻有黃全和一名頭發全白,容貌卻極為俊朗清秀,看容貌隻有三十多歲的男子。


    “師兄,您嚐一下這道菜。”


    黃全就像變魔術一般,手中竟突然多了一盤菜,不但如此,這道菜還冒著熱氣,一看就是剛出鍋的。


    沒錯,這就是沈淩在石國的行刑場烹製的那道魚香肉絲!


    沈淩此刻若是在場,一定會驚掉下巴——黃全載著他飛行了至少五個時辰,穿越了上百個國度,才從石國到達這裏,按理說這道菜即便沒餿,恐怕也早已冷掉了,怎麽會熱氣騰騰,像是剛出鍋的樣子?


    頭發全白容貌卻年輕俊朗的男子,便是天味宗的宗主,葛天風。他是黃全的師兄,已經九十多歲了,卻不知修煉的何種秘術,讓自己的容貌始終停留在三十歲左右的樣子。


    “師兄,你嚐一口試試?”


    黃全有意賣弄,又似在邀功一般說道。


    葛天風笑著搖了搖頭,對於自己這位心性灑脫,猶如‘老頑童’般玩世不恭的師弟,這麽多年來,他早就習慣了。


    所以,葛天風也不多問,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雙非銀非玉,透著銀綠光華的筷子,從盤中夾了幾縷筍絲,先嗅了一下,旋即又放在唇齒之間,慢慢咀嚼起來。


    葛天風嚼得很慢,表情也很隨意,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他臉上的表情也起了變化,似疑惑、似驚喜、又似惋惜……


    旋即,又用筷子夾了木耳和肉絲,一一品嚐。


    “師弟,此番入世,又遇烹飪之大家了?這又是哪國的禦膳房大廚,烹出的新式菜品?”


    葛天風灑然一笑:“這道菜蔬,食材極為平常,無非是筍、木耳、豬肉等,以簡單平常的食材,卻能烹製出別樣的味道,在我天味宗雖屬平常,在世俗中,卻已算是登堂入室了。”


    葛天風笑了笑,手掌一旋,手中的筷子又消失不見了。


    “不過,總感覺這道菜有些美中不足,似缺了些什麽……”葛天風麵露遺憾之色,似有些惋惜,又有些意猶未盡的樣子。


    “師兄英明!”黃全哈哈一笑:“那小子說了,還少了一樣很重要的配料,那是他家鄉才有的豆瓣醬!”


    葛天風點了點頭:“原來如此!對了,你剛才說什麽?小子?這位擁有不俗廚藝的庖者,難道還是個年輕人?”


    “不但很年輕,還是個乳臭未幹的娃娃呢!”


    黃全哈哈一笑,將偶遇沈淩,將其在行刑場救下,又帶迴宗門的經過,大概說了一遍,引得葛天風口中嘖嘖稱奇。


    當他聽到黃全將沈淩‘發配’到學徒院之後,不解地說道:“此等有天賦的少年,何不將他帶來見我?即便不能成為親傳弟子,但至少也該安排進入內院,成為內門弟子才是啊!學徒院,是針對那些並無烹飪之道根基的少年,此等奇才……”


    黃全哈哈一笑:“掌教師兄有所不知,此子秉性奇特,表麵玩世不恭,實則心高氣傲,似乎連師弟我,他都不放在眼裏。這一路,我暗中觀察,此子腦後生有反骨,桀驁不馴,傲嬌非常,若不讓他吃些苦頭,打磨掉些許鋒芒,日後恐生事端,害人害己。讓他去學徒院,磨礪一番,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師弟所言甚是,玉不琢不成器,就怕打磨得太厲害,失卻了年輕人應有的鋒芒。”


    葛天風不無擔憂地說道。


    “師弟,你是知曉的。學徒院那些小子,哪一個是省油的燈?不是世俗世界的皇親貴胄,便是大世家的子弟,從小養尊處優慣了,蠻狠霸道。每一次,學徒院新晉招收入門弟子的時候,都要鬧出些許風波,雖說有青師弟和幾名內門弟子把持著秩序,不至於鬧出人命,可哪迴不傷幾個,殘幾個?我是擔心……”


    黃全和自己這位掌教師兄自幼便一同入門學藝,就像親兄弟一般,玩鬧慣了,加之葛天風為人和善寬厚,私底下也沒個尊卑之分,此刻見葛天風一臉憂色,便取笑道:“我的師兄啊,這沈淩您連麵兒都還沒見過呢,居然就開始偏袒起來了,我們這麽多同輩的師兄弟,唯有師兄你至今尚未收徒,難不成此番起了收徒之心?”


    葛天風對自己這位心性玩鬧的師弟,一向沒有辦法,隻能無奈地笑道:“師弟又在胡言,師兄若要收徒,自會提前知會師弟你知曉的。師兄也是聽了你的訴說,心生愛才之意,怕他未成才,先隕落,就似當年的小師弟……”


    說到這裏,葛天風和黃全麵色皆是一變,麵露淒淒然之色,仿佛‘小師弟’這三個字,蘊含著讓人無盡哀傷的魔力,更像是平日裏不可提及,心照不宣的禁忌。


    黃全的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撇開‘小師弟’這不愉快的話題,揮了揮手說道:“師兄若沒什麽吩咐,師弟先告辭了……沈淩小子的事,師兄請放心,我會和青師弟招唿一聲,讓他暗中護著那小子一些,讓他受些打磨便好,不至於被人整傷整殘。”


    葛天風苦笑著搖了搖頭。


    “對了師兄……這道魚香肉絲,你也吃過嘍,哈哈哈!”


    已走到大殿門口,臨出門的瞬間,黃全突然停住了腳步,哈哈一笑說道。


    說完,竟頭也不迴的走了,像是做了什麽虧心事,溜得比兔子還快。


    葛天風很是莫名,直接告訴他,黃師弟這句話有問題,他嗅到了深深的陰謀味道,可他又實在找不出問題在哪。


    你也吃了?


    對啊,我吃了,那有如何?做好的菜,不就是讓人吃的嗎?


    掌教大人恐怕連做夢都想不到,自己被師弟坑了一道,做了一迴‘狗都不如’。


    *******************


    沈淩已經在學徒院生活了三天,這裏除了幾百名想要進入天味宗的學徒,便隻剩下‘青長老’和‘倫師兄’、‘王師兄’二人。


    沈淩不知道這三人的全名,大家都這麽叫,沈淩也就跟著喊了。


    倫師兄和王師兄年齡相仿,都是二十多歲的樣子,倫師兄是個瘦高個兒,平日裏老是陰沉著臉,就像全世界都欠了他的銀子。


    王師兄矮矮胖胖的,但並不是那種可愛胖子的類型,滿臉橫肉,小眼睛裏總透著火藥味兒,見誰都不爽,逮著誰,誰就得倒黴。罵得狗血淋頭還是輕的,有時候還得挨揍。


    即便如此,學徒們還是更喜歡性格火爆的王師兄一點,倫師兄雖不打罵,也很少責罰學徒,可他一旦出事,被罰的學徒不死也得脫層皮,他總能想出種種法子,讓學徒院的學徒受罰,花樣繁多,層出不窮。學徒們暗地裏,都叫他‘陰倫’。


    這二人,負責給學徒院的學徒教授一些烹飪的基礎知識,以及烹調手法。至於青長老……


    整天醉醺醺的,偶爾出現在學徒院,總是一副落魄的樣子,總也沒個清醒的時候。


    在沈淩眼中,這位‘青長老’有點像前世倒閉的國營企業,在長滿灌木青草的爛尾樓看門的大爺。


    滄桑、落魄、死氣沉沉。


    他出現在學徒院的次數,本就不多,估計是躲在什麽地方喝酒睡覺,平日裏都是倫、王二人在管理學徒。


    所以,學徒們偶爾見到這位醉醺醺的青長老,也並無太多敬意,喊一聲‘青長老’,說笑打鬧著離開了,並不將他當一迴事。


    倒是倫師兄和王師兄,對他尊敬有加,也隻有麵對青長老的時候,倫師兄那種‘陰沉死人臉’上,才勉強會擠出一絲笑意——即便笑得比哭還難看,極為瘮人,可已經是很難得了。


    上午是王師兄教授刀工技藝,各種刀法的名字很好聽,沈淩仔細一看,樂了——無非就是鍥刀法、剞刀法、花刀等等,一些入門的基本功而已。


    當王師兄詳細講解切斜片、切絲、切丁、切塊、花紋、象眼,諸如此類,沈淩坐在堂下,昏昏欲睡。


    ——沈淩是廚神,有時會應邀飛往世界各地授課,坐在下麵的,全都是世界各地各國的名廚,除了華夏國的特級廚師,還有做法國菜、墨西哥菜、泰國菜的一流大廚,他們在沈淩的麵前,都以‘學生’自居。


    現如今,卻要看王師兄在廚案上賣弄最基本的刀功,沈淩也是醉了——他徒弟的徒弟的徒弟,他的徒子徒孫們,都已經是各家大酒店的主廚,刀功之一流,絕不輸眼前的王師兄,如今卻要坐在堂下,聽這些索然無味的東西,就如同讓一個英語八級,聽老師講abcd的發音。讓喬丹聽小學體育老師講解怎麽運球一樣,實在笑話。


    要知道,沈淩的刀功神乎其神,是烹飪界公認的第一,在他看來,此刻王師兄‘精湛’的技法,實在是班門弄斧、拙劣不堪!


    山雞切塊,大小有細微差別。青瓜切絲,居然還有幾根被切斷的……


    不說漏洞千出,至少是漏洞百出。


    當然,這些在學徒院這些小學徒的眼中,有些是發現不了的,有些則是忽略不計的,因為王師兄的刀功,在他們眼中足已堪稱完美。


    “記住了,肉類改刀的時候,一定要……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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