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角還有著濕潤的淚洙,站起來隨手抄起一把古琴向淮南狠狠砸過去,在淮南完全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琴,碎了――


    是阿媽送給她的那把琴,淮南大驚失色,臉刷的一下就白了,嘴唇在微微顫動。[]


    安雲穎一腳踩在了琴渣上,大喊:“盛淮南,你這個賤人!”


    “啪!”重重的巴掌聲終於讓房間寂靜了下來。


    安雲穎的臉偏向一邊,左邊臉頰上立時浮現出緋紅的一片,她愣了,不可思議的愣在那裏。


    淮南緊緊握著拳頭,氣得發抖:“安雲穎我告訴你!我從不稀罕顧太太這個位置,在我眼裏它這個名號一文不值,我嫁給顧又城不過就是因為他能給我的東西。我這一輩子都不會愛上他這樣一個男人,夠了嗎?你滿意了嗎?”


    顧又城把門砰的推開,猛烈的撞擊聲讓安雲穎嚇了一個哆嗦,眼淚順理成章的落下。


    他沉重的步伐走了過來,渾身透著冷霜般的氣息,然後穩穩的握住了安雲穎的手,看著淮南,嘴角反而傾斜,諷刺道:“是這樣嗎?”


    淮南微微張唇,沒有看顧又城,堅定的、不帶任何猶豫的:“是。”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不知道,她的心,幾乎痛的快要死掉了.......原來最悲傷最難過的時候,是這樣無力的感覺。


    “既然你這樣說,那便如你所願。”他冷笑著,勾起的唇角是那樣的刺眼。


    他如黑夜漆黑般的眼睛裏彌漫著的,卻是她讀不懂的顏色。


    淮南倉皇轉身,那個慌忙逃跑的背影還未來得及跑出門,被他冷冷的叫住――


    “站住,你不用走。”他拉著安雲穎的手越過淮南,不帶一絲留戀,離開的亦是那般決絕。


    淮南呆若木雞的看著他的背影,看到他抱著安雲穎那樣堅決的樣子,她的心仿佛在一點一點地被撕裂開!


    到底是什麽時候,他在她心裏竟然變成了一個獨特的存在。


    獨特到......他再次抱起別的女人,她的心會這樣痛!聽到“如你所願”四個字的時候,仿佛失去了什麽,心裏頓時被抽空了。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他非她,怎知她之願。(.無彈窗廣告)


    淮南現在門口不遠處,明明一直都在死死地盯著顧又城的背影,可是她根本沒有看清他是怎樣出的門。


    她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胸口有些發悶,心髒變得無比沉重,每跳動一下,在胸前就掀起一股生疼,讓人無法挪動。


    等到淮南迴過神來的時候,透過二樓臥房邊的窗戶隻能隱隱約約地聽見顧又城車子發動的聲響。


    數秒後??????


    喧鬧的房間終於安靜下來了。除了那地上斷成兩截的古琴有些不堪入目的雜亂,房間內的一切一如既往的安好。


    淮南不敢想象現在的自己究竟是有多狼狽,等汽車的發動聲被冷風蕭蕭的聲音取而代之後,她才發覺,自己眼前不知何時已經蒙了一層霧氣。


    淮南木納地望著散落的琴塊兒,一直等到眼角的水霧散盡,情緒徹底的平穩了下來。


    迴想剛剛的鬧劇,她都做了些什麽?


    她剛剛毫不收斂地謾罵了她的恩人,不僅如此,還不講道理地推了他的愛人??????


    想起方才他可怖的眼神,為了安雲穎仿佛要把她吃掉的眼神,心裏是那麽的害怕,那麽的抵觸。


    腳下滿是琴的零件,琴從中間斷成了兩截,梧桐木從中斷開,冒出參差不齊的刺木。不過幸運地是,那最寶貴的蠶絲未斷,依舊頑強的連接著已經分開的琴身。


    她才緩緩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雙手把琴捧到一堆,深怕一不小心力勁使大了,這把琴就真的碎了。


    她撫摸著光滑的琴絲。


    淮南涼生笑了,是苦笑。


    她沒緣由地覺得失望,或許他們覺得這把琴跟自己一樣是賤物吧?他們這樣的有錢人,或許想著“別說一把低廉的破琴,就連千把萬把,他們都能眼睛都不眨地甩給她。”


    可是她偏偏是卑微低貧之人,孑然一身,這把他們眼中一文不值的破琴卻是她唯一的財富。


    多可悲,又多可笑,這麽多年來一直不敢麵對的現實就是她活到今天,依舊什麽都沒有。


    不然當初她又怎會為了“顧又城”這個在上海值錢的名號,犧牲了自己愛情,葬送了自己的青春,隻是為了給別人當一個有利用價值的工具呢?


    突然,猛地――


    一個亮黃色的u盤撞進淮南的視線內。


    它被精心地用透明膠固定在琴身的裏麵,不知道已經安安穩穩地躺在裏麵多久了,上麵已經結上了淡淡的灰。


    如若不是今天琴被摔斷了,她不經意地一瞥,或許淮南永遠不會發現琴的裏麵既然藏著一個u盤!


    淮南眉心緊蹙,定睛會神的望著u盤,仿佛在看什麽可怕的東西一樣,神色愈發凝重。


    是阿爸的!


    淮南還清楚地記得,這個u盤是他每次迴家工作時都會帶迴家的。


    可是,阿爸什麽時候放進去的?


    淮南的思緒猛地跑到了三年前阿爸入獄的前一天晚上,那天他很晚都沒有迴家,在睡夢中的淮南朦朦朧朧地看見阿爸的身影進到自己臥室,然後聽見稀稀疏疏的聲音。


    再之後,她就沒有了意識熟睡了過去。


    第二天她和阿媽直接被告知阿爸入獄了,偷竊公司機密,摞用公司財產的罪名就安在那個好男人的身上。


    淮南竟再也沒想起來過那天晚上阿爸做了什麽。


    想到這裏,淮南瞳孔驟然放大,猛地從地上躥起來,跌跌撞撞地向門外跑去,像是一個失憶的人想起了關於她的一切,有驚喜,有激動甚至有些恐懼?????????


    她大步跑出房間,握著u盤的手心居然沁上了一層薄薄地汗珠,竟然大笑了起來。


    她笑自己的無知。


    她早該想到的!從他入獄以來,每一次她去探監,盛陸銘無一次沒有提到她的琴,就連在最後一次見他時他說的話都是關於那把琴的,可是她卻從來沒有發現任何倪端,她真是太蠢了!


    跑到顧又城的房間門口,竟然鎖了門,她拉扯了數次沒有動靜,按耐不住心早已不能等待了,轉身掉頭,跑向另一個房間。


    顧青謙的房間門沒有鎖,隻聽見門內傳來成熟男人的低語,“我知道了,事情辦好了我會給你想要的。”


    話語未盡,淮南大步一跨,踏上了地上軟綿綿地羊毛地毯,腳底立即傳來柔軟地觸感。


    在辦公桌邊接著電話的顧青謙看到淮南眼裏立馬閃過一瞬的驚訝,不過隻是一瞬間,他的眼神立馬由原先正在打電話時冰冷凜冽變得柔和了下來,一如既往地溫文爾雅:“淮南?有什麽事嗎?”


    淮南這才意識到自己這樣唐突地闖進別人地書房有多麽不合適,雙頰立馬滾燙了起來:“大哥,對不起,我沒打招唿就貿然闖了進來........”


    “沒關係,都是一家人了,就不需要那麽客套了,你有什麽事嗎?”


    顧青謙和煦一笑,頭頂暖黃的燈光像是在他的臉部渡了一層柔光似的,柔聲的話語聲像是山間的清泉流淌的好聽。


    實在很難想象他會有那麽冰冷的銳氣,淮南全當自己是看錯了。


    想起自己來的目的,她連忙說道:“能借一下你的電腦嗎?顧先生的??????”淮南的聲音越來越小,實在不想說下去了,難不成要她在他麵前說顧又城把房間鎖起來了,她不能用他的電腦嗎?


    好在顧青謙什麽也沒問,動作優雅地從身旁的抽屜裏抽出一個筆記本,站起來遞給淮南,嘴角一直帶著淺淺地笑意。


    淮南雙手嚴謹地接過筆記本,然後把它捧在懷裏,微微欠了一個身:“謝謝,我用完就還給你。”


    顧青謙點點頭,手隨意地插在兜裏,修長挺拔地身軀一直在她的身後目送她離開,等淮南禮貌地把門順便帶上後,他嘴角便上揚,雙眼透露出一絲讓人難以揣測地目光。


    迴到自己的房裏,淮南急不可耐的打開電腦,幾乎是同時把那個亮黃色的u盤插進去。


    她眉目緊鎖地盯著屏幕,眼球隨著鼠標滾動有節奏地在眼眶上下左右地轉動,屏氣凝神地望著。


    房間不斷傳來鼠標吱吱蹬蹬的聲響,或清脆,或沉悶。


    突然目光如炬地定在某一部分上。


    大概半分鍾之後,眼淚就這樣毫無預兆地、沒有聲響地從她的眼角落了下來,無聲無息地淌進了心裏。


    她雙手捧在嘴前,泛著銀光的淚水匯成一條細線,從手腕處蜿蜒而下。


    同時,握著鼠標的另一隻手,猛地加大了力氣,她覺得此時有那麽多的話想要發泄出來,卻就那麽硬生生地被卡在咽喉處。


    原來這就是阿爸一直想要告訴她的東西,這一刻,她帶著欣喜若狂和懊恨萬分的感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仿佛看見了阿爸嘴角淺淺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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