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輝原本沒怎麽關注袁真,這是一個徹頭徹底的失敗者,這樣的人,言輝一般是不屑一顧的。這個丁乙的發小兼同窗,和丁乙相較,他們是雲泥之別。


    別看袁真擁有頂尖資質,天靈資質,不過相較言輝的空間資質,又算得了什麽呢?就連他的老師天元師道源,都俯首聽命,他這個天靈師,言輝更不會將他放在眼裏。


    掐指一算,袁真的過往,頃刻間,都被言輝知悉,想不到這個年輕人,竟然和小魔神丁乙,還有這層關係。言輝,不禁來了興趣。


    大家都有些害怕言輝,他們麵對言輝,有一種自己被人看光光的感覺,更何況言輝這人喜怒無常,心機深沉,偏偏實力過人。袁真倒是麵對他,毫無懼色。


    言輝一大半的時間,都宅在屋子裏,誰也不知道他在屋裏做什麽,這個神秘的大祭司,給眾人定下的規矩之一,就是任何人都不許靠近他住的屋子。


    他整天神神秘秘的將自己關在屋子裏,進行著秘密的勾當,誰也不知道他在裏麵忙些什麽。


    他偶爾出來透氣,基本上很少主動和人攀談,一般他都是吩咐於超和道源做事,今天他有些反常,他把在海邊坐在礁石上發呆的袁真,叫道了跟前。


    道源生怕言輝會對袁真不利,他站起身來想要阻止,不過轉念一想,又頹然坐了下來。強大的大祭司,根本就不是他這個過氣的,神武帝國國師,可以阻攔的。


    “陪我走走。”言輝吩咐道,率先往沙灘走去,袁真沒有吭聲,亦步亦趨,跟了過去。


    兩人一前一後,漸漸離漁村越來越遠。


    “你還在後悔當初的選擇,對嗎?”言輝問袁真道。


    袁真‘嗯’了一聲,算是迴答。


    “你的選擇其實並沒有錯,你和丁乙原本就不是一路人,你沒可能要追隨他的腳步。你不能因為丁乙現在戰勝了你的老師,占了神武帝國的地盤,有非常多的宗門和世家依附他,他幾乎可以隻手遮天,而心生氣餒,全盤否定自己。


    世人都喜歡以成敗論英雄,表麵上看,丁乙的確取得了大成功,他隻用十五年不到的時間,完成了驚天大逆轉,但是隻要我們這些人還在,他距離最後的成功,永遠還差那麽一步。也就是說,他到現在為止,距離成功隻有一步之遙,但是這一步他要是跨不過去,他還是會功敗垂成。”


    言輝瞥了一眼袁真,繼續說道:“也就是說,至今為止,丁乙他還沒有取得最後的勝利,而你,也沒有真正的失敗。”


    袁真並沒有太驚訝,言輝說的這一切,他都知道,隻不過這段時間,他對自己的前塵往事做了一個迴顧,在眾叛親離的情形下,對往事做了一些梳理,不管是昨是今非,還是今是昨非,他在認真思索過後,他已經對自己的未來,失去了策動力。


    沒有得到想象中的迴應,言輝有些驚訝,他突然停下了腳步。


    “袁真,你知道你和袁真最大的差別嗎?那就是丁乙他具有百折不撓,永不放棄的意誌,在諸多險惡的環境下,他仍然敢於迎難而上,而不會像你這樣自暴自棄,一次挫折,一次跌倒,就去否定自己。”言輝繼續鼓動道。


    袁真這時道:“堅持信念,還要這堅持的信念本身,是正確的才行。這麽些年,我不過是追隨國師的腳步,亦步亦趨而已,這並不是我的道,事實證明,國師的道,也並非就是正確的,不然他也不會被丁乙打敗。”


    言輝不禁對袁真刮目相看,他沒想到袁真會有這樣的一種見解。


    言輝邪魅的一笑,說道:“袁真,你這是要欺師滅祖麽?你難道不想獲得天元師的傳承了麽?”


    袁真突然蹲了下來,從腳下的沙子裏麵撿起一塊石頭起來,他將石頭在手上掂了掂,然後用力的往海麵,投擲出去。


    如果用神通,袁真可以讓這塊石頭,在水麵至少打出上千次的水漂,不過他並沒有這樣做,他用的完全是他的膂力。


    “以前和丁乙在一起的時候,我們常常這樣玩,以前我們不僅是最好的玩伴,還是最強的組合,丁乙非常聰明,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他負責動腦,我負責做事,我們幹了很多,現在看來是荒唐的事,也沒少因為在外麵闖禍,被家裏人責罰……”


    言輝道:“可是,你最終還是和他決裂了,你還欺負了丁乙的女人。”


    袁真知道言輝有大預言術,什麽都瞞不了他,袁真點了點頭,語氣有些凝重說道:“我被妒忌衝昏了頭腦,完全由著自己的本能,率性而為,說是利令智昏,一點都不為過。”


    言輝沒想到袁真還會有這種反省深度,他有些不理解,他繼續問道:“說出去的話,做過的事,那都是覆水難收,你傷害了丁乙,你還想著丁乙會原諒你,對嗎?”


    袁真搖了搖頭,他對言輝道:“既然是覆水難收,他原不原諒我,已經並不重要了。就算他最後原諒了我,我們的友情,也迴不去了。在意他的態度,根本就沒有必要。”


    言輝輕輕點了點頭,他換了一個話題,再度問袁真道:“破鏡難重圓,你說得不錯,不知你以後有什麽打算?或者,你將來準備怎麽做?”


    袁真正色對言輝道:“這個問題,應該是問大祭司你才是,別說我人微言輕,說話沒有分量,再說,未來的事,根本就由不得我。”


    言輝道:“換一種說法,你理想中的世界是個什麽樣子呢?”


    袁真有些奇怪的望著言輝,他不明白言輝為什麽會這樣問。


    言輝道:“這個問題,你是沒有想過,還是不好迴答,還是你不敢說?”


    袁真道:“這沒什麽不好說的,這個問題,應該是‘隨心所欲’這四個字,我想這應該不論是凡人,還是修真者,都比較一致的答案。”


    言輝笑了笑道:“我們不打機鋒,你倒是再說說看。”


    袁真低頭思忖片刻,最後,他搖了搖頭。


    “可能是我這人太過現實,我無法對未來進行構想,倒是讓大祭司你失望了。”


    言輝不禁長歎一聲,他怔怔的看著袁真,半晌,他才道:“難怪丁乙會和你做好朋友,你的確非常有意識。”


    言輝右手虛空作畫,頃刻間一道空間門出現,他對袁真道:“你迴去吧,我還想一個人靜一靜。”


    袁真向言輝行了一禮,也不多說什麽,轉身他走進了這道空間門。而言輝則是站在沙灘上,繼續思索問題……


    另外一個時空,另外的一片海灘,聶鳳雲跪在丁乙麵前,他耷拉著頭,臉上滿是淚痕。


    “聶先生,我告誡過所有來這個時空的人,不要節外生枝,作為負責人之一,你更是應該以身作則,你這樣又是何必呢?”


    聶鳳雲道:“魔尊,我知道我的請求很過分,而且這個口子一開,難免不會讓其他人群起而效仿,可是我好不容易迴到這個時空,我明明知道曆史的走向,我還是不能撒手不管,還望魔尊你能成全……”


    丁乙道:“我可以救人,你方才說的擔憂之事,也的確是我不樂意見到的,不過這並不是主要原因,我之所以不打算出手,是因為我認為你太過自私,你隻想到了你自己,而沒有顧忌這個時空的另一個你自己。”


    聶鳳雲臉色不禁一陣發白。


    丁乙繼續道:“喪偶之痛,刻骨銘心,無情門,孰是真正無情之人?你隻想到你這些年的思念痛苦,而沒有設身處地,去為這個時空的聶鳳雲著想。救了人後,依照你的計劃,多半是要帶著你的愛侶,雙宿雙飛,對吧?”


    聶鳳雲木訥的點了點頭。


    丁乙道:“你已經不是以前的聶鳳雲了,你好不容易忘掉了過往的痛苦,專注在修行上麵,而這個時空的聶鳳雲他即將為他喪失摯愛,而蛻變……我並不是說,我們不可以幹預這個時空的發展,隻是原本即將離世的人,被救迴,讓她與她心愛的人在一起,不更好麽?你何必要在意,與她的朝夕相處呢?如果,你真的愛她,就應該讓她迴到這個時空的聶鳳雲身邊,而不是讓這個時空的聶鳳雲悲慟。”


    聶鳳雲沒想到,丁乙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良久,聶鳳雲喟然歎息一聲道:“魔尊,你說得很對,我還是太自私了,其實隻要美鳳能夠活下來,就算她不在我身邊,我還是可以接受的。”


    丁乙道:“世上有無數讓人懊悔的事,很多事,既然已經發生了,就讓它成為一段警醒我們的往事好了,我可以出手幫你一次,但這也是唯一的一次。”


    聶鳳雲,磕頭如搗蒜,連連向丁乙磕頭。


    “多謝魔尊成全,多謝魔尊成全……”


    丁乙看著眼前的無情門大宗師,心中也是有些感慨。


    “你不用向我叩頭,你可能聽說過,我不喜歡這一套,什麽都不用說了,我們速戰速決,還有一堆事情,等著我去處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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