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惜就像一個好奇寶寶,也不知道她是真不懂,還是假裝不懂。她的問題五花八門,從自己的修行,到丁乙喜歡什麽食物,幾乎什麽問題,她都感興趣。


    她的方法簡單粗暴,就是一個‘纏’字。孟蟬氣得暴跳如雷,差不多都要罵粗口了。隻聽說過‘烈女怕纏郎’,還沒見過這麽纏人的女人。


    不過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年惜笑靨如花,一口一個姐姐,一口一個妹妹的,稱唿她和紫蘇,孟蟬也不好當麵發火。


    丁乙心靜如水,卻沒有這些情緒。四人沒有跟隨去參觀的眾人,而是折進了,鳳飛路一間不起眼的音樂茶樓。


    這家名為‘聽禪’的茶樓,是孟蟬和紫蘇,平常最喜歡的去處。這裏也是老禪師平素喜歡逗留的茶樓。


    這家店麵,是孟蟬和紫蘇負責經營的。丁乙和老禪師,喜歡飲茶,投其所好,忘川城也開設了不少茶樓。不過,聽禪茶樓的檔次,是這些茶樓裏麵最高的。


    茶樓裏麵招聘的,清一色都是美少女,這些女孩子,都是孟蟬親自培訓的,室內裝潢則是紫蘇的手筆。紫蘇化凡之後,醉心文化藝術,她的文化素養,是丁乙都欽佩的。這裏富有藝術氣息,而且清淨,是忘川城最頂尖的會所。


    茶樓的裝潢古香古色,一樓左邊的一整麵牆,都是書籍。不過,這裏擺放的大都是一些文學著作,詩詞歌賦。右邊的牆壁,則是一些繪畫、書法和藝術品。


    年惜,一進來就喜歡上了這裏。


    四位穿著統一製服的美少女,迎了上來。這些女孩子年紀在十三四歲之間,都是忘川城的平民家庭出身。因為年紀的緣故,她們不能進入學校,接受教育。她們主要是紫蘇和孟蟬親自來教。


    聽禪茶樓有四層,除了一樓的茶室,二樓還有專門的商務包廂和小型會議室。三樓是孟蟬和紫蘇的工作室,四樓則是一個音樂大廳。


    年惜隨著眾人進入茶樓,看得出來,吳天在忘川城有著極高的聲望,這些服務生,首先打稱唿的是吳天。


    ‘吳校長’這三個字,在忘川城,可是人氣最高的存在。


    丁乙本想在這邊喝喝茶,休憩一下,不過,卻被孟蟬拽上了四樓。


    四樓由一個長得奇醜無比的老媼,負責打點。這個老婦人,頭如西瓜,身子卻如南瓜,兩條小肥腿如冬瓜,兩隻手臂卻細如絲瓜。眯眯眼,朝天鼻,招風耳,卻偏偏還長了一張櫻桃小嘴。怎麽看都不協調。


    這個老媼喚做貞娘,原本是往生祠,專門給人唱葬歌的。不過丁乙和孟蟬發掘了她。


    製作幻碟,少不了涉及到歌曲演唱。忘川城人才稀疏,為了尋找有天賦的歌者,孟蟬和丁乙,沒少花心思四處尋找。


    丁乙有耳靈資質,他對聲樂,遠比一般人敏感。他帶著孟蟬,在忘川城的大街小巷,四處遊走,最後還是聽到了,貞娘給人唱葬歌,這才發掘了她。


    貞娘,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修真資質,她蹉跎了四十多年,混跡在凡人當中,要不是有丁乙這個伯樂,可能到死都不知道,自己還有這個天賦。


    貞娘人長得很醜,不過心地卻很善良,幾十年來,一直生活在社會的底層。豐富的人生經曆,漫長的人生體悟,讓她的歌聲極具感染力。她的音域非常廣,而且富於變化,從低音到超高音,她都能勝任,她是孟蟬的台柱子,也是先前製作幻碟裏麵歌曲的演唱者。


    貞娘看到孟蟬他們,帶著客人過來,連忙上前見禮。丁乙皺起了眉頭。


    “貞娘,我不是跟您說過嗎,以後不可以再吃辛辣的食物,方才是不是又吃辣條了?”丁乙問道。


    貞娘低著頭,呐呐不說話。


    孟蟬道:“貞娘,要我說你什麽好呢?酒,辛辣的食物,這些對你的嗓子,會有影響的。天哥這樣關心你,專門為你煉製響聲丸,為你調養身體,還給你配製了伐毛洗髓湯,吃的、喝的、用的,給與你的,都是最高級別的。知道你孤苦,還時常抽時間陪你,你知道天哥有多忙嗎?你太令我失望了!”


    貞娘低著頭,像個犯了錯的孩子。


    紫蘇連忙勸道:“小蟬,你不要埋怨貞娘了,畢竟是幾十年的口味,一時也不好改過來,她已經戒了酒,這已經非常不容易了,你就少說兩句吧。”


    孟蟬也不是真的,生貞娘的氣,一方麵,貞娘沒有嚴格執行丁乙的安排,讓她有些氣惱。最主要的,還是孟蟬非常討厭年惜,她把對年惜的怨恨,發到了貞娘身上。


    忘川城裏有兩個真正的音樂人,一個是貞娘,另一個就是丁乙。貞娘是非常可惜的修真者,她被發掘得太晚了,錯過了寶貴的發展階段。以至於她現在的級別,隻有羽級初階。雖然在唱歌方麵,秒殺其他的凡人,但是卻很難再有寸進。


    丁乙從儲物手環裏麵,取出幾瓶喇叭丸,這是他最近新煉製的靈藥。貞娘紅著臉,接了過去。


    年惜有些好奇的看著,這個奇醜無比的老媼。她搞不清楚,為什麽吳天和孟蟬他們,會對這個老媼這麽好。


    四樓的音樂創作室,古琴、古箏、蕭、笛、瑟、鍾、鼓、塤、鑼、鈸、鈴……四處都是各種樂器。


    年惜還不清楚,孟蟬為什麽會來這邊。


    “你會看樂譜麽?”孟蟬突然扭頭,問年惜道。


    年惜畢竟出自頂級的世家,家學淵源,音樂隻是小道,她自然是會的。


    年惜點了點頭,孟蟬遞給了她一張樂譜。手指著四周的樂器,又問道:“撿你最拿手的樂器,試著演奏一下。”


    孟蟬,除了對丁乙百依百順,對其他的人,可沒有什麽好臉色。這個丫頭心高氣傲,除了紫蘇這樣好脾氣的人,能夠容忍她,和她做朋友。她也因為丁乙的緣故,愛屋及烏,對紫蘇才處處遷就。其他的人,一向都是不假顏色的。


    年惜不動聲色,走到一張擺放古琴的案台上,把樂譜放好,調試了一下音色。


    修真者玩樂器,有著遠超凡人的優勢,而念師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樂譜是為了下一隻幻碟,做準備的。幻碟的內容講述的,是一個墜落凡間的仙人,重迴天庭的故事。故事的內容有點曲折,是忘川城第一次製作的連續劇。劇本是鄭倫找人編寫的,不過丁乙做了一些修改,又經過忘川城的劇作家協會,最後幾經研討,最後才完成定稿。


    這個《謫仙》的幻碟,從某種意義上,其實是以吳天為現實原型,創作的。《謫仙》的腳本,前後差不多花了快三個多月的時間。不過製作幻碟,卻沒有那麽慢。


    男主的人物形象,是以全煌至和丁乙兩個人的相貌,中和設計的。人物既有全煌至的俊美和不羈,又有丁乙的多情與善良。不過總體上,截取丁乙身上的特質要多一些。


    紫蘇也在這部作品裏麵做了大量的工作,她是一個極細膩的人,每一句台詞她都反複推敲,每一個場景,她都盡量做到至臻至善。


    這是孟蟬,在丁乙退出幻碟製作後,為了挽迴西山翠穀夢工廠的名聲,嘔心瀝血之作。《謫仙》裏麵的女主小蝶,其實就是她自己在幻碟中,情感的投射。這部氣勢磅礴的奇幻大製作,可以說寄托了孟蟬,全部的感情。


    這部作品唯一欠缺的,就是音樂製作。年惜手中的樂譜,是紫蘇和孟蟬到各地采風,由青春社的眾位精英團員,集體創作出來的。


    “無盡桐葉紛紛雨,寂寥秋千蜻蜓落……”年惜彈起古琴,伴隨著樂曲,輕聲淺唱。這是一首哀婉的歌曲,那種落寞清冷的意境,讓人有些感傷。


    “停住!”丁乙打斷了年惜的演奏。


    年惜吃了一驚,連忙停手。


    抬頭看時,隻見丁乙正一臉微笑的望著她。


    “非常不錯!想不到,年惜小姐的精神共鳴之法,如此的不凡,貞娘唱這首歌,過於哀婉,沒能精準的表現人物的內心,而且她過於注重唱功技巧,反而少了一些感染力道。”


    孟蟬不服氣的說道:“她哪有貞娘唱得好,音質沉悶沙啞,吐字不清……”


    說著,她把頭扭向紫蘇。意思讓紫蘇來評判。


    紫蘇非常尊敬丁乙。丁乙的談吐、格調,見解獨到,每每都有真知灼見。是紫蘇見到,最多才多藝的人。


    “校長說的不錯,年姑娘很適合這首歌曲呢。”紫蘇應和道。


    孟蟬看紫蘇也這樣說,有些不高興。


    丁乙突然想到了什麽,對年惜說道:“年惜小姐,你們心術門的同門,應該都學過精神共鳴吧?我想邀請你們組成一支樂隊,成為我們西山翠穀的音樂擔當。”


    年惜沒想到,丁乙會說出這麽一番話來。


    孟蟬原本還想阻止,不過丁乙已經開了口,最終還是勉為其難的同意了。


    丁乙指示紫蘇留下,輔導年惜繼續練習,他帶著孟蟬,去了四樓的樓頂。


    聽禪茶樓的樓頂,丁乙和孟蟬相向而立。


    “小蟬,你應該知道,我們現在的處境。我們現在,就像是風雨飄搖,汪洋大海裏麵的一條小船。四處強敵環伺,我們所處的這個聯盟,裏麵也是有不少人,對我們忘川城沒安好心。你是我最親密的摯友,我最放心的夥伴。我希望你不要感情用事,一切要以大局為重。”丁乙看著孟蟬,輕聲說道。


    孟蟬低著頭,緊咬著嘴唇,眼眶有些泛紅。


    “我們忘川城是一座包容的城市,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你放心,沒人能改變,你在我心中的份量,你擔心的,永遠都不會發生,我跟你保證。”丁乙向孟蟬承諾道。


    孟蟬頓時心情好轉了起來。


    “天哥,我並不是排斥年惜,隻是看不慣她那副狐媚子模樣,她明顯在用心機……”孟蟬解釋道。


    丁乙笑了笑,說道:“我知道,你呀,就是這麽沉不住氣,有空多向你紫蘇


    姐姐學習,要做到榮辱不驚。我知道這很難,不過,你必須要努力克服自身的缺點,我們現在有很好的開端,我們最大的成功,就是能吸納各處的英才,形成合力。我們要有大胸襟,大氣魄,要有能容人的雅量。”


    丁乙指著遠處如畫卷一般美麗的忘川城風景,對孟蟬說道:“小蟬,將來我們會擁有更多的城市,我們會接納更多性格迥異的人才,無數的全煌至,無數的年惜……我們不怕他們有著怎樣的心思,我們要有自信,相信能夠同化他們,改變和影響他們,最後要把他們同化,成為我們勢力的一份子,”


    孟蟬微微吐了吐舌頭。


    “天哥,小蟬會聽你的話,不再使小性子了,為了忘川城,為了天哥,小蟬什麽都可以做……”孟蟬看著丁乙俊秀的麵龐,柔聲說道。


    “你無須改變什麽,隻是,有時需要站在更高的地方,去縱覽全局,你一直都做得很好。”丁乙誇獎孟蟬道。


    做通了孟蟬的思想工作,兩人結伴而迴。


    這個時候,貞娘作為聲樂老師,在一句一句歌詞,指點年惜的演唱技巧。紫蘇則派人去請年惜的那些心術門的同門去了。


    “年姐姐,先前小妹對你多有不敬,還望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孟蟬徑直走到年惜跟前,向她道歉。


    年惜偷偷瞄了一眼,不遠處和紫蘇交談的丁乙,她臉上雖然帶著笑,眼睛裏麵不覺有些黯然。


    功夫不大,年惜的同門都趕到了這邊。


    丁乙也沒把這些人,當客人,他跟大家說了一下,他的安排。丁乙將來是要帶著他們這些人,去沙城攻城拔寨的首領,眾人對他的安排,沒有什麽意見。


    一個個的心術門修士,在丁乙和貞娘麵前演唱,這四十九個人,全部在他們兩人麵前過了一遍。最後丁乙從裏麵挑出了十二個人。


    眾人正準備開始排演,趙世剛帶著心念社的眾人,趕了過來。說實話,心念社實力最高的趙世剛,也才不過是羽級高階。心術門則是清一色的靈級高手。


    心術門的弟子,其實有些瞧不起心念社的這一群人。要知道忘川城的各個社團裏麵,甚至還有不少凡人的存在。


    不過,這些心術門的弟子,他們都非常清楚丁乙的強大,再說,他們來這邊是做客的,不是來踢館的。


    他們雖然沒有說什麽,但是那種鄙夷的神情,還是非常明顯的。丁乙故作不知。


    心念社的男男女女,一一進行了一番篩選。最後丁乙又選取了三個男生和一個女孩。


    女孩子是個凡人,而且是丁乙的老朋友戴曉雪。


    戴曉雪沒有加入青春社。孟蟬太強勢了,小姑娘有些不喜歡。她加入了心念社,雖然戴曉雪沒有修真方麵的資質天賦,不過她在傀儡道上麵的天賦,非常驚人。僅僅半年時間,就達到了羽級高階,她和裴新元,是忘川城不折不扣的金童玉女。是丁乙大力表彰的標杆人物。


    沒想到,小姑娘還有一副,天籟一般的好嗓子。


    心念社還有一個異類,趙世祿。他是趙世剛的親弟弟,這家夥反串一口娘娘腔,尤其是女高音,穿雲裂石,非常了得。


    另外的兩個男生,倒是中規中矩,是渾厚的男中音。


    “諸位,非常感謝你們的參與,不過和聲團,暫時隻招收這些人,把你們從參觀的中途,請到這裏來,非常抱歉,我會讓趙世剛帶著諸位繼續遊覽。忘川城是個好客的城市,有很多外地見不到的景致,希望你們能喜歡這裏。”丁乙向心術門的眾位弟子說道。


    他向趙世剛使了一個眼色,趙世剛心領神會,向丁乙一頷首,笑嗬嗬的領著,沒被挑中的眾人,離開了聽禪茶樓。


    “曉雪丫頭,幹嘛不來姐姐的青春社。”孟蟬和研究生班的學生,非常熟絡,她摸著戴曉雪的頭問道。


    戴曉雪非常聰明。


    “小蟬姐姐的青春社太忙碌了,一會兒西山,一會兒城裏,小妹的小短腿,可跟不上姐姐的步子。”


    孟蟬愛憐的拍了一下小丫頭的肩膀,說道:“你盡在編排姐姐的不是,女孩子家家的,總愛跟在那些臭男生後麵。”


    戴曉雪笑而不答。


    年惜看著眼前的一幕,覺得有些匪夷所思,戴曉雪的凡人資質,她一看便知,她卻沒想到,眼高於頂的孟蟬,會對這個小姑娘如此的和顏悅色。


    貞娘主要負責,發聲指導。丁乙則作為技術總監,他甚至現場煉製一個個發聲裝置,更改了四樓的格局,製成了一個非常別致的舞台。


    他不斷的調整著眾人的站位,力求完美的展現,年惜她們的聲音。孟蟬和紫蘇,她們早就見怪不怪了,不過年惜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


    認真工作的青年,渾身散發著魅力,年惜原先就有些動機不純,這時看到丁乙的表現。感覺自己真的,被這個俊朗的青年迷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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