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須丁乙出手,鄭家的人迅速的上前施救,像這種反射性昏厥,並不算什麽疑難雜症,物理的按壓人中穴,或者使用通竅的藥物,都能起到很好的效果。


    鄭家使用的,是一種流行於地底世界的偏方,臭魚療法。


    地底世界的人,對吃魚有一種特殊的偏好。地底世界有大海,也有河流湖泊,水汽蒸發,形成雲霧,隻不過這些雲霧,被陣法定向的收集到了地底世界的‘天池’。那裏是神水宮的駐地,神水宮控製著地底世界的水資源,他們會對水資源進行各種分配。


    有水就有魚,地下世界的魚,和地表世界有些不同,無磷魚的品種比較多,此外不少的地底的魚類,具有一定的攻擊性。這些地底的魚類,視力都不怎麽樣,但是嗅覺奇強,尤其是對血腥味特別敏感……


    幾乎所有的水資源,都被地底的各種修真門派和勢力把持。所以平民百姓是沒有這個口福的。能夠吃得起魚的,都是地底世界的上等人。


    忘川城這邊,尤其喜歡吃一種叫石花魚的魚。這種外形有點像大泥鰍,身上有著岩石一樣紋路的石花魚,肉質肥美,是不可多得的美味。招待丁乙他們的午宴上,就有這道石花魚,做成的魚羹。


    不過這石花魚不耐存放,一兩天就會腐爛變質,即便是用鹽醃製,還是散發出一種讓外地人無法忍受的惡臭。


    這種臭魚的魚骨粉,提神通竅,再是有效不過。丁乙和老禪師微微皺起了眉頭,不過他們看到其他人的反應,尤其是還有幾個人的陶醉模樣,也是徹底服了氣。


    鄭倫很快就蘇醒了過來。


    丁乙看著這個身體有些孱弱的世家子弟,暗自搖頭。


    “我兒,你身體要不要緊?要不,你先迴臥室去靜養一下。”鄭懈對這個長子的疼愛之情,溢於言表。


    鄭倫已經恢複了神誌,他望著站在不遠處的丁乙,對鄭懈說道:“孩兒還沒行謝師禮呢。”


    他堅持起來要給丁乙磕頭。


    丁乙製止了他的動作。


    丁乙道:“你有這份證道的心,就足夠了。我不喜歡別人向我磕頭。要是你方才迴去靜養休息了,你將失去這次機會。我不在乎你的資質,但是我的門下,不收怕苦怕累的孬種。”


    鄭倫白皙的臉上露出病態的紅暈,不過看得出來,他非常的高興。


    丁乙又道:“鄭公對你期望甚大,你到我門下,須得謹記‘尊師重道,團結友愛,刻苦鑽研,謙虛謹慎’這十六個字。”


    鄭倫連忙起身,向丁乙行了一個深躬禮。


    “弟子謹受教。”


    丁乙又對鄭懈道:“鄭倫從今往後,就是我傀儡係的弟子了,我會在家具廠,開壇傳法,鄭公以後想見他,來家具廠即可。”


    鄭懈百感交集,也向丁乙行了一個大禮。


    “吳天老師,犬子就拜托你了!”


    丁乙點了點頭。


    鄭懈還有些擔心鄭倫的身體,丁乙看出他的心思道:“鄭家主要是怕鄭倫身體吃不消,可以讓他留下來。”


    鄭倫連忙道:“弟子不怕吃苦,我身體沒事……”


    丁乙不再多說什麽,他轉身對其他的各家家主道:“你們各家,有合適的子弟盡管送過來,不過年紀盡量小些,傀儡術雖然沒有資質天賦方麵的要求,不過年紀越小,可塑性越高,即便已經覺醒的孩童,也可以送過來,多學一兩門道法,對他們不是壞事。”


    眾位家主連忙點頭稱是。


    和眾人又寒暄幾句,鄭倫收拾好了行囊,丁乙和老禪師帶著鄭倫、柴玉郎他們這才離開。


    “屠會長你怎麽看?”鄭懈問道。


    “這個吳天非常不簡單,大家注意到沒有,柴玉郎走時收烤箱的法器?”屠謀反問道。


    好幾個人都點了點頭。


    “這是儲物法寶,而且還是大容量的儲物法寶,適才吳天向諸位演示的時候,我估算了一下,他儲物法寶的容積,大家別忘了那具車傀儡的龐大體積。要知道半個立方容積的儲物戒指價值就超過一千玉貝了。吳天手上那隻儲物手環,至少是十個立方以上,價值百萬玉貝起跳。”


    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屠謀繼續說道:“柴玉郎手上那隻,我估摸應該也有幾個立方,價值不下二十萬玉貝。吳天輕易的就把這樣一件寶貝,送給柴玉郎這個憨貨,這說明,這個吳天根本就不缺錢!你們別看他們穿著樸素,他們可是實實在在的有錢人。雖然他表現得對殖貨、經濟很感興趣,但是他應該誌不在此。”


    屠謀身邊的楊家的家主說道:“我方才一直在觀察他們,他們吃東西的時候,不知你們注意沒有,他們基本上隻吃了些清淡的菜蔬,其他的菜肴,隻是淺嚐一下,這說明他們絕對是最頂層的人物,山珍海味,人家早就吃膩了。”


    他壓根就不知道,丁乙他們為了怕露餡,暴露


    他們不是地底居民的身份,根本就不敢放開肚子吃。


    這時,李家的家主說道:“我知道上流人物喜歡談禪弄玄,兄弟附庸風雅,專門作陪那洪先生,結果怎樣?那洪先生句句都是綸音佛語,兄弟那半桶水,根本就上不了台麵。”


    這位李家主也算是找錯了對象,談佛法居然找到了老禪師。那當然是班門弄斧,自找沒趣。


    屠謀總結道:“諸位觀察的都非常細致,這兩位可都是世間的超一流人物。無極神宮的人,雖然不怎麽在世間行走,但是每每出現,都是超群絕倫的蓋世奇人,這兩人絕對錯不了,就是無極神宮的人。隻有那種地方,才會出現這種天縱之才。”


    眾人忍不住暗自歎息。正在這時,兩個屠家子弟走了過來,他們向屠謀耳語一番,又退了下去。


    屠謀見眾人都望著他,他這才說道:“我讓人去打聽了一下,這兩人是五天前來這邊的,他們先是到鬼影樓吃飯,然後直奔醉糊塗而去。從那天後,塗肖榮和李善元,兩個就沒有再露麵了……”


    眾人心裏一驚,修真界打鬥、仇殺,是司空見慣的事情,莫非這塗肖榮和李善元,已經遭遇了不測?


    那吳天和洪毅,雖然說話溫和,舉止文明,莫非這兩人,其實還是兩個煞星?眾人心中難免有些腹誹。


    塗肖榮和李善元是掛靠在神行宮的兩個修真者。這兩個家夥來忘川城已經五六年了,人緣談不上有多好,但是基本上還是守規矩的。這吳天和洪毅進城後,直奔塗肖榮他們的酒坊而去,顯然是有針對性的。


    這裏麵到底有什麽玄機呢?


    “諸位,你們記不記得紅口白牙當時說的話?”林家的家主林厲提醒道。


    李家的家主李輝道:“厲哥一提起紅口白牙,我還真的想起這件事情來了,當時紅口白牙隻喝了一口斷頭酒,就吐了出來,說什麽斷頭酒是要命酒……”


    林厲道:“坊間都在傳說,塗肖榮和李善元煉製的是血酒,我不喜歡斷頭酒的名號,這酒我是從來不喝的,這麽說起來,十有八九,他們這是犯了吳天和洪毅的忌諱。”


    邊上一位長著長胡子的主事者說道:“斷頭酒即便是用血釀造的,又如何?這酒還蠻對我的胃口,價錢便宜,口味醇厚,我是經常喝,也沒覺得怎樣。”這人是張家的主事者張行雲。


    眾人不自覺的往這位張家的家主旁邊,挪開了一些,這家夥也太重口味了吧。


    眾人議論紛紛,不多時,又有一個屠家的子弟奔過來,又跟屠謀咬了了一陣耳朵。


    眾人就見到屠謀一臉詫異之色。李輝問道:“老屠,又是什麽消息?”


    屠謀道:“方才手下人說,他看到塗肖榮和李善元出了南門,離開了忘川城。”


    李輝奇道:“不是說,他們已經死了麽?”


    林厲追問那名子弟道:“屠祿,是你親眼所見麽?吳天和洪毅,當時在不在他們身邊?”


    那名叫屠祿的青年道:“他們身邊沒有其他人,他們一邊走還一邊說著話,徑直出了南門,我看得真真切切的。”


    張行雲道:“神神秘秘的,這個時候,他們出城要做什麽?屠祿,你有沒有聽到他們說些什麽?”


    屠祿道:“這個到沒有,他們兩個行色匆匆,好像很匆忙的樣子,小侄沒有聽清。”


    鄭懈道:“我看那吳天和洪毅,做事極有章法,不像是那種暴戾之人。”


    林厲又問屠祿道:“對了,吳天和洪毅他們在幹什麽?”


    屠祿道:“他們在家具廠造房子呢,吳天老師好生厲害,竟然是平地起高樓,足足有五層高,都快趕上浮屠塔了。”


    屠謀他們這時一致也改口,不再糾結塗肖榮和李善元的事情了。


    張行雲道:“我喜歡那小子,行事風格像我,說幹就幹,毫不拖泥帶水的。”


    李輝道:“你倒是會往自己臉上貼金,你連小吳老師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了。”


    林厲道:“看來是我們誤會他們了,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日後家族子弟還要托他照拂。別忘了小吳老師可是擔保過,可以讓鄭倫他們成為靈級傀儡師的,大家也別耗著了,都過去瞅瞅。”


    當下,眾人連忙往南城趕去。


    屠謀他們趕到以前的鄭氏家具廠,那棟新建的五層樓已經建成了。


    本來以丁乙的實力,還建不起這麽高的土樓,不過有老禪師這個元級中階的空間大宗師幫忙,總算是得以順利完工。


    丁乙先在這一片地麵上,定點撒上黑竹的靈種,待這種地底植物成形後,又種上鐵線蘿。讓鐵線蘿定向搭好樓宇的整體框架,再發動土靈神通,層層壘砌。


    建好大致形體後,逐層的再施以‘化石神通’,讓牆體、地麵、天花板凝結,不至於坍塌。


    整個工程耗費了丁乙不小的靈力。具體施法操作,足足花了丁


    乙一個多小時。不過這一切都是值得的。這棟新建成的樓宇,大體上已經完工。除了外牆和室內裝飾、布置,不過,那隻不過是末節。


    屠謀他們趕過來的時候,丁乙和老禪師正在指揮通用傀儡,打造桌椅門窗。看著這拔地而起的五層建築,屠謀他們都驚呆了。尤其是鄭懈,他離開這裏隻不過四五個小時而已。現在,這裏已經落成了一棟嶄新的建築,這怎麽不會讓他們震驚呢。


    “吳小弟,你也忒心急了點,要建樓宇,你先通知我們一聲嘛。大家人多力量大,多少可以幫點忙。原本我還準備將城中的望鄉別墅騰出來,給你教學之用,哪裏環境優美,有山有水……”屠謀埋怨道。


    其他各世家的家主,也都怪丁乙有些孟浪。


    林厲道:“小吳老師要在忘川城開壇傳法,這是忘川城一等一的大事,這是造福鄉梓,功在千秋的功業,我們這些地主實在是汗顏,竟然事後才得知,您二位已經建好了大樓,不要說了,其他的所有資源,所有的開銷,全部都算我們的。兩位真是的,事前怎麽不說一聲呢。”


    屠謀道:“小吳老師,您讓我們這些地主的臉,往哪擱啊?這種事情,可不能再有下次了,不然我們這些世家,真要被這忘川城的父老鄉親戳背脊骨,罵我們是不知羞恥的無恥之人了。”


    丁乙隻是笑嘻嘻的看著大家。


    “諸位,既然話說到這個份上了,那小子也就不客氣了。家具廠隔壁的皮具廠、漆器廠,我想一並納進來。還請這兩家的家主,允許我買下這兩塊地。”


    早有世家接話道:“買什麽買,這破工廠,老早我就不想要了,吳天老師你盡管拿去。”


    另一個世家的家主道:“吳老師,南城這一片,您隨便建造,這些作坊、工廠要死不活的,一年也掙不到幾個錢,我們世家隻是憐憫那些生民沒個去處,這才在這裏興辦一些實業,吳老師您無須顧忌這些。”


    明明是強占平民的地產,還逼迫別人給他生產勞作。可這位世家的家主,這番話還說得如此振振有詞,這讓丁乙刷新了對無恥這個詞新的看法。


    丁乙不會去計較這些,相反他還對說這話的張行雲,讚許的點了點頭。


    “諸位,小可隻是拋磚引玉,像這樣的大樓,我還準備再建造十來棟。這兩天,還需要諸位的大力鼎助,張家主的慈悲心腸,也讓小可萌生了一個想法,南城工業園區的這些原有的作坊、工廠,他們失業的工人,我們醉糊塗一並接收,保管不能讓這些可憐的勞工,斷了生計。我們也不能把原本的好事,辦成了壞事。”丁乙說道。


    一時間,諸位世家的各種的馬屁,如潮水一般湧來。


    鄭懈問老禪師道:“大師,請問犬子去了哪裏?”


    老禪師道:“他和柴玉郎去了酒坊,鄭先生莫非是擔心令郎?”


    鄭懈道:“倒也不是擔心他,隻是沒看到他,隨口一問。對了,下午有人看到,塗肖榮和李善元出了南門,他們兩位不是和你們一起的麽?”


    老禪師道:“我們隻是外來者,向塗、李兩位地主,討個方便而已。卻不是一路人。”


    出家人不打誑語,老禪師也沒有說謊,隻是這話,要看怎麽理解了。鄭懈顯然沒有悟出來。


    屠謀把丁乙拉到一旁,說出了他的打算。


    “阿天,我有個想法,不知當講不當講。”


    丁乙道:“您但說無妨。”


    屠謀道:“阿天,你在忘川城開壇傳法,我們這些世家,絕對是全力支持的。你要打造一支產業工人隊伍,我們也是樂見樂見其成。不過,人有貴、賤、賢、肖,你讓那些泥腿子的小鬼,和阿倫他們一起上學,這是不是有些不大妥當呢?”


    丁乙原先還笑吟吟的臉上,霎時間笑容全無。


    丁乙冷冷的盯著屠謀,這位忘川城實力排名前三的領袖,頓時覺得身上一陣寒意。


    “屠會長,你想反悔,和我做的約定麽?”丁乙冷冰冰的問道。


    屠謀渾身的汗毛都戰栗了起來。


    “不是這樣的,我是想說,我們這些世家,準備在望鄉別墅,再建一個學校,讓世家的孩子在那邊學習……”屠謀趕緊說道。隻在刹那間,他的額頭,已經出現了一層白毛汗。


    丁乙繼續盯著屠謀,看得屠謀渾身不自在。


    沉默了好一陣子,丁乙道:“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劃分法,貴賤、貧富等等。我這邊也有一種劃分法,聰明人和愚笨的人。我答應把你們的子弟,塑造成為靈級修士,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世上有多少踏足修真界,終身隻在羽級打混的修士?有幾個世家擁有五名以上的靈級修士?我同你們的合作,也是讓出了大把的利益……”


    “這和那不衝突。隻是給吳天老師增加了一些麻煩,不過我們願意做出適當的補償,保您滿意。”屠謀趕緊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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