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古人誠不欺我。丁乙非常滿意。


    這一瓶迴靈丹的價值,起碼值兩三千金元,丁乙隨手就拿出一瓶來當做付曉和王永剛的賞錢,這說明了什麽?


    這說明丁乙是一個非常有錢,而且非常慷慨的人。


    付曉和王永剛,起初看到丁乙是被摩天鷹拎過來的,還以為丁乙是個窮小子,後來又聽說他一個打十一個,以為他是個很殘暴的人,沒想到真正接觸之後,他們發現丁乙這人其實很和氣,很好說話。而且非常大方。


    這讓兩人驚喜連連。


    事實上,他們這些雜役,是這個世上最可悲的一群人。他們幹得是奴仆的工作,時常還要遭受外門弟子的欺淩。他們是外門弟子的提款機,奴仆,兼受氣包。喝罵責罰,都是家常便飯,做人更是沒有一點自尊。


    付曉他們每天都戰戰兢兢地如履薄冰。家族的期盼,和現實的殘酷,讓他們備受煎熬。尤其是他們看著一個個有天賦資質的少年在這邊修道,看著他們唿風喚雨,遨遊天地,自己卻在這邊做牛做馬,那種反差更是讓他們心裏非常難受。


    付曉讓王永剛在這邊服侍丁乙,他自己則迴到宿舍。丁乙正和王永剛說著話,看到付曉把他自己嶄新的鋪蓋,搬了過來,他立馬就明白了這個雜役弟子的心思。


    丁乙點了點頭。


    “付曉,我是修道之人,這鋪蓋臥具對我,不是很重要,你的心意我感受到了。我接受你的友誼,但是這臥具就不需要了。我初來乍到,你們對我還不是很熟悉,其實我是個很好相處的人,如果程宇他們不是想要欺負新人,我是不會動他們的,我這個人很簡單,人敬我一尺,我還人一丈,可是誰要想欺負我,我會毫不猶豫的打迴去。”


    “南宮璃師姐,既然把你們兩人安排給我,這是一種緣分,以後大家很好相處吧。”丁乙真誠說道。


    付曉思忖了一下,又大著膽子說道:“許仙師,那個,那個,我想說的是,您以後在戎鼎峰修行,要是有富裕的丹藥,能不能交由我和永剛打理?”


    丁乙揉了揉眉心,微微考慮了一下,說道:“這裏麵有幾個問題,第一,我是修道之人,我修行的不僅僅是丹道,我不可能專門煉丹,我沒有那麽多時間。”


    付曉和王永剛有些不大理解,這被挑選到戎鼎峰,基本上就是確定了今後的職業,這小許仙師不煉丹,做丹師,他想要做什麽?


    “第二,煉丹需要大量的靈藥原料,竹園這邊的藥房,肯定是避不開的,這是連動的,這很難不被南宮師姐知道。我和她有些不對付,我不想被她責難。”


    說到這裏,他又看了一眼兩人說道:“第三,我還不知道你們是否值得我信賴。”


    丁乙的話很直接,但是足夠坦率。


    付曉道:“小許仙師,其實我和永剛都不是貪心的人,我們隻是希望,每個月能夠得到小許仙師一瓶的靈丹,就足夠了,您有這些顧忌我們完全理解……”


    丁乙噓了一口氣,笑道:“我還以為你們是要大量煉製,害我憑添了這些顧忌,一瓶,兩瓶小意思而已……”


    付曉和王永剛大喜。兩人說了一大堆感恩不盡的恭維話,丁乙隻是微笑的望著他們。


    付曉比較機靈,拉著王永剛告個罪,匆匆離開,功夫不大,兩人整了一桌酒菜,端了過來。


    丁乙笑罵道:“要是不答應給你們煉丹,你們是不是還要讓我今天晚上餓肚子?”


    兩人和丁乙接觸過後,也知道了丁乙的脾氣,知道丁乙這是在和他們開玩笑,連聲告罪。


    丁乙招唿這兩位雜役弟子陪他吃飯,兩人那裏有這個膽子,不過他們拗不過丁乙的堅持,隻得做下來陪他。


    丁乙端起酒杯,輕輕嘬了一口,把酒杯放到桌上。


    “這酒平淡寡味,喝起來沒什麽味道,大家相逢就是有緣,大家以後要相處的時間還長,你們請我這一頓,那麽我請你們喝酒。”


    說罷,從蟠龍腰帶裏取出一瓶酒來。


    丁乙歎道:“這是我自己釀造的酒,你們嚐嚐鮮。”


    拔開酒封,頓時整個丹房,都彌漫出一陣濃鬱的酒香。


    付曉和王永剛嘖嘖稱奇,他們已經從小道消息打聽到,這許迴仙師會煉製靈丹,沒想到他還會釀酒,兩人有些意外。


    丁乙給兩人,斟了一小杯。這酒本來是修真者煉製的藥酒,非比尋常。


    這對於付曉和王永剛,意義可就非比尋常。丁乙能夠放下架子,和顏悅色的聽他們說話,已經是很給他們麵子了,親自給他們斟酒,請他們一起喝酒,這已經是超級禮遇了。


    兩人都有些受寵若驚,在丁乙這一番動作之下,兩人對丁乙的好感是蹭蹭的上漲,對丁乙是感恩戴德,就差掏心挖肺的大表衷心了。丁乙乘機使


    出,從來沒有使用過的精神魅惑之法,對兩人進行了精神引導和暗示。在酒精和精神力的雙重作用下,這兩個凡人紛紛中招,對丁乙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得知這兩人,不是南宮璃放在自己身邊的探子,也大致明白了戎鼎峰的運作模式,丁乙稍稍放了心。


    這都是幻碟裏演繹的,種種曲折故事,誤導了丁乙的行為,讓他會有這樣陰暗腹黑的做法。不過小心無大錯。尤其自己還是神武帝國紅色通緝令的頭號要犯,他不得不謹慎再謹慎。


    丁乙把付曉和王永剛,扶到付曉帶來的床鋪上。這兩人已經酩酊大醉,人事不省。


    丁乙則獨自坐在桌邊,推敲付曉他們酒後說得每一句話,暗自規劃今後的行動。


    天道門有差不多十幾萬雜役,這麽多的凡人,在天道門生活,自然也有他們的‘江湖’。家裏條件比較好的,都分到了煉丹、煉器、靈植、豢養靈獸這樣肥缺的道門,就像付曉他們,條件差的,則是分到了其他沒什麽油水的地方。


    雜役們自有他們生活的規矩和門路,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雜役的世界,也是複雜得很。


    丁乙無意去深入他們的世界,但是他們與外界的管道,以及他們這個複雜社會的一些重要的節點,重要個人,丁乙還是特別留意了一下。


    至於天道門數以萬計的外門弟子,丁乙暫時還沒功夫去接觸了解他們。


    第二天一大早,丁乙叫醒了付曉和王永成,讓他們去將一百份的藥材都領了出來,同時讓他們去兌換,自己所需要的各種物資。


    一次提領這樣數量的靈藥,藥房這邊還是第一次遇到,不過煉藥的弟子是許迴,藥房的管事也不敢多說。不過,他請示了南宮璃,看竹園的主人也沒什麽意見,藥房的管事這才放下心來。


    南宮璃聽到藥房管事的稟報,她一下子就想明白了丁乙的用意。


    要知道二十六味靈藥,好些都要專門的處理,炮製。如果一份份的處理,這無疑要花大量的時間,丁乙的這個做法,無疑可以節省不少的時間。不過即便如此,五百粒龍精丸,也不是那麽好煉製的,這世上的聰明人可不止丁乙一個,這個法子,不是沒人用過。


    南宮璃對丁乙格外留意,這少年有一種別樣的氣質,很難讓人把他,和那些一同進來的外門弟子,混為一談。


    丁乙的事情,她幾乎隔三差五的都會問上一兩句。


    這一天,南宮璃又想起了這個少年,她問身邊的侍女道:“那個小子,這兩天在幹什麽?”


    ‘那個小子’是專指丁乙的,南宮璃身邊的侍女,對此非常清楚。


    “許仙師這兩天,沒有像前幾天那樣鬧騰,丹房安靜了不少,這幾天應該在炮製藥材,不過,不過……”負責打探情報的侍女,說話有些結巴。


    南宮璃有些不悅。


    “小敏……”南宮璃拖長了聲音。


    那個叫小敏的侍女連忙道:“許迴仙師不知從哪裏弄來幾口大缸,也不知是在泡製什麽,反正丹房那邊奇臭無比,氣味已經影響到了周圍不少的工坊……”


    南宮璃皺了皺眉頭。


    南宮璃一直在關注許迴的情況,現在已經過去了七天,可是這七天的時間,許迴壓根就沒有開始煉丹。


    頭兩天,許迴采購迴來許多的鐵錠、礦石、原料……叮叮當當的,在丹房大煉鋼鐵,搞得丹房那邊火光衝天,像失火了一般。


    南宮璃知道,有些煉丹師習慣使用自己特製的爐鼎,也許許迴也是如此,煉爐鼎就煉爐鼎吧,隻要別失火就行。南宮璃沒有太在意。


    再後來,丁乙又對丹房本身進行了改造,以一人一顆洗髓丹為代價,請來幾十個工匠雜役,叮叮當當,上房揭瓦,又鬧騰了兩三天。


    許迴現在是以丹房為家,他和其他的外門弟子有矛盾,他要長住這邊,改造一下居住環境,這也無可厚非。南宮璃還是這樣開導自己,忍了下來。


    可是在泡製藥物,這事可非比尋常,要知道毒丸和靈丹隻一線之隔,這個搞不好,是要出人命,出大事的。


    南宮璃覺得心裏有些煩躁,登時再也坐不住了,當下帶著侍女興衝衝的就趕往了丹房。


    隔著老遠,就聞到了一股提神醒腦的惡臭,即便是南宮璃隨身帶著香囊,還是壓不住這股惡臭。她不得不捂著口鼻前行。


    丹房附近的工坊,雜役們臉上都綁著白布,像一個個蒙麵大盜,看到南宮璃過來,一個個像久旱逢甘霖的農民,又像是重見親人的遊子,看得南宮璃都有些惻然。


    還沒進到丹房,南宮璃就看到了十幾口大缸,這些大缸裏麵也不知裏麵浸泡著什麽,全部都沒有蓋蓋子,就這麽敞開著,裏麵要麽是黑漆漆的,要麽是綠茵茵的,要麽是血紅、血紅的……一口口大缸,無一例外都散發著濃鬱的惡臭。


    南宮璃心頭火,騰騰的往上直衝,快步的闖進丹房。推開丹房的門,南宮璃還沒來得及發火,她就被眼前的景象,給震住了。


    整個丹房,模樣大改,以前一鼎一爐的簡單格局,已經不再。


    竹園有六處丹房,每一處丹房的建立,都是因為丹房附近有水井。


    煉丹不比煉器,它不需要像煉器那般,要有超高的溫度,它更在意的是中低溫的火候,而水則是在煉丹裏麵,不可或缺的重要原料。


    分配給丁乙的這間丹房,是相對比較偏僻的,誰叫丁乙一來就得罪了全部的外門弟子呢,因為這裏有一口古梅井,所以這處丹房被稱作梅丹房。


    丹房因為煉丹要散熱的緣故,麵積還是比較大的,足足有兩百多平方。丹房原有的格局已經全部改動,丁乙找人打製了好幾排藥櫃,分門別類的都有做索引。此外他廢棄了原先的丹爐,而是做了一排灶台,此外丁乙還打造了十幾口新型的丹鼎,此外還製作了很多新型的煉藥器具。


    作為真傳弟子,南宮璃對陣法有粗淺的認識,丁乙在這丹房裏做了許許多多的布置,不少都布置有複雜的陣法。此外屋頂也做了許多改動,設置了一些滑輪之類的機關。


    丹房裏麵添置了不少的物件,很多南宮璃還不清楚用途,不過看得出來不少的物件,和煉丹都有聯係。不過南宮璃還是搞不明白,丁乙這些天,花這麽大力氣,整出這樣一個丹房,到底有什麽用意。


    丹房裏麵東西雖多,但是擺放錯落有致,整個丹房非常的整潔,而且丁乙對丹房還做了重新布局,利用藥櫃和屏風丁乙將丹房隔成了幾個小單間,有書房,臥室、甚至還有獨立的廚房和小飯廳。


    南宮璃進來的時候,丁乙正在做飯,和外麵的臭氣熏天不同,丹房裏麵香氣撲鼻。


    付曉和王永剛在整理藥材,看到南宮璃帶著小敏進來,兩人連忙向南宮璃請安。


    丁乙從廚房探出頭來,南宮璃看到丁乙身上還係著圍裙。


    “師姐還沒吃飯吧,正好到了飯點,嚐嚐我的手藝。”南宮璃原先還怒氣衝衝的,可是看到了整個丹房改造之後,又聞到了撲香的飯菜。這時她突然覺得有些饑餓了,一切還是等吃完飯再說。


    火靈修士,與一般廚師的區別在於,一個是把做飯菜,當成是種愛好,一個是把它當成職業。


    丁乙師承魯大師,魯大師是神武帝國最了不起的食神。丁乙在烹飪上雖然沒有袁真那樣有天賦,但是他和鹿源一樣,是非常嚴謹認真的,在形香色上麵可以說已經得到了魯大師手藝的精髓,隻是在味道上稍遜一些。。


    南宮璃沒想到,丁乙還有這份傳承自食神的手藝。一隻八寶香酥鴨,她隻吃了一口,就完全收不住手腳,沒有一點淑女形象的大吃特吃起來,簡直就像是餓死鬼投胎一般。


    丁乙準備的菜肴不多,除了八寶香酥鴨,還有秘製糟魚,口水香辣蝦,此外還有一碗香羹竹蓀湯。


    南宮璃從來沒有吃得這麽滿足過,大覺過癮。作為女生,她的食量不大,這一次像這樣放開吃,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


    丁乙也沒料到自己做的菜肴,這麽受歡迎,幾道菜剛剛端上桌沒多久,就隻剩下空碗空盤。丁乙吃飯不挑食,就著一點殘羹冷炙,勉勉強強吃了兩碗米飯。


    這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等到南宮璃放下碗筷,想要訓責丁乙的時候,她自己都有些氣短。


    “許師弟,三個月的時間,可是過了六七天,你這邊還沒開爐點火,要知道你身上可是有任務的。”南宮璃話說的,還是很婉轉。


    “‘工欲其善,必先利其器’,磨刀不誤砍柴工,師姐你看我可有閑著?”丁乙理直氣壯的反問道。


    南宮璃‘喔’了一聲,又道:“你那外麵院子裏的大缸泡的是什麽?怎麽這麽臭?”


    丁乙道:“雞鴨魚肉,肥腸牛肚,各種食材,都是用浸泡過靈藥的藥水,再次入味的。這是一物多用,師姐你先前特別愛吃的糟魚,就是這麽處理的……修道清苦,竹園這邊也沒什麽消遣,我也就隻能滿足一下口腹之欲而已……”丁乙振振有辭。


    南宮璃道:“師弟有閑做些美食,這也無可厚非,隻是這丹房附近還有好些藥工,在這邊工作,你這樣做未免有些太自私……”


    丁乙道:“師姐,我輩乃是修道之人,這些雜役工人,隻是螻蟻般的存在,你管他們作甚。”


    說罷,他讓付曉將一個大布包拿來。


    “秘製鹿脯、三花雞柳,香脆鴨掌……都是一些小零嘴,師弟親手做的,師姐閑時無事解解饞……”


    南宮璃本來還有一些話想兇他的,不知怎的,一句話都沒有說,暈暈乎乎的就被丁乙打發了迴來。


    這吃人嘴軟,還真是沒說錯。迴來後南宮璃暗暗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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