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錚本來都不再抱希望了的,可是聽姐姐這話裏的意思,應該還有錢,不然應該會幹脆的拒絕他,而不會要等丁肇鼎迴來再說。他的心思又活泛了。


    “其實吧,我是這麽想的,姐夫在貨棧當個小管事,一年能賺多少?三四個金元到頂天了,跟著我一起經營漁場就不一樣了。不說別的,我保證最少翻個五倍,我這樣也是為了大家。老姐你也不用那麽辛苦,起早貪黑,風吹日曬的。以後每天隻管跟我和姐夫送三餐飯,啥事都沒有了,姐夫出去也倍有麵子,大小也是個老板,畢竟是自己經營的事業不是?說實在的那片水潭真的不錯,離城裏又近,安全上麵也有保障,我看小乙也別去讀書了,我們爺三個,一起打拚,是不是小乙?”吳錚對丁乙笑道。


    “舅舅還真是好算計,”丁乙都快要被氣炸了,你在這兒胡說八道也就算了,居然還要把我也給繞進去,你兩個兒子,那個學習比我好?我就得去做工,你的兩個兒子就可以去讀書。我們家出錢出力,來換你當大爺,我們成了你吆喝的夥計,聽你擺布,甚至連飯錢都要我們家出,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我想假如我們家真的投資漁場,那我請問舅舅誰做老板?是你,還是我爸?到時候買魚苗,買魚飼料又是誰來接洽呢?就算如此,魚長大了又是誰來主導魚的買賣?老鴉嶺,那是法外之地,出了事情,這損失算是誰的?到時候,你還有什麽可以賠的?你隻出一張嘴,感情這資金,人力都落在我們丁家。你欺負我爸爸在這方麵人麵沒你廣是不是?連夥食都要算計。你這麽有能耐,自個兒去借錢做你的漁場主就是,別讓我們丁家為你買單。”


    丁乙一氣說完,屋子裏的人都呆住了。


    吳淑惠剛開始還覺得弟弟的這個點子不錯,大家是親戚,一起合著做生意應該還不錯,待又聽到弟弟說道做漁場的收益,更是心動,她不在乎自己吃多少虧,反正都是一家人麽,這肉還不是爛在鍋裏?隻是弟弟要丁乙輟學和他們一起幹,她心裏很是有些不喜。要知道這些錢可以說都是丁乙弄來的。等到兒子把話挑明,她才發現弟弟的這個經營漁場的計劃,是那麽的不公平。她也覺得弟弟的這個主意實在是有些不怎麽好。


    吳錚這時突的發現,以前那個不起眼的小家夥,現在也已經長大成人了,說的話不僅條理清晰,而且分析得頭頭是道。一時愣住,片刻就惱羞成怒了。


    “沒大沒小的,我在這裏和你媽商量大事,你懂什麽?去打了兩天工,你以為你就是大人了?告訴你,你舅舅吃的鹽比你吃的米都多,你懂什麽?舅舅是你拿來糟踐的嗎?我會這麽沒臉沒皮的禍害你們?我哪裏有對不起你們丁家?那次你們丁家不是我吳錚接濟的,力哥兒去讀書,你問問力哥兒我是怎麽對待的?我親自送他到的鳳凰城!你小乙到我家裏來是那次少了你吃,還是不讓你進門?……”混市井的嘴皮子功夫還真不是蓋的。


    “我煞費苦心的是為了啥?是為了奪你們丁家的家產?還是為了謀害你小乙的性命?我圖的是什麽?你小乙今天給我說個清楚,道個明白?”咄咄逼人的語氣,讓屋裏的人一時靜默了。


    丁力連忙上前安慰舅舅道:“舅舅這些年為了幫我們丁家勞苦功高,丁乙小孩子家的沒什麽見識,舅舅不要和他一般見識。”


    吳淑惠也連忙要丁乙賠禮道歉,丁乙卻不言語,隻是生著閑氣。畢竟吳錚曾經為了幫助丁家,也是出了大力的。雖然不待見自己,對老媽和力哥還是極好的。


    “這還幸虧隻是你力哥兒大爺爺送來的錢,又不是你的錢,你瞎起什麽哄,傳出去我吳錚一世的英名就毀在你的嘴上了。”吳錚見丁乙不說話,以為占了上風,憤聲說道。


    “這就是我的錢,這都是我賺的錢,根本就沒有什麽大爺爺送錢過來,給你們家買魚檔的錢還是我跟老爸說的,力哥上學的錢也是我準備的,家裏債務也是我還的,你滿意了吧,我就是不允許你買漁場!


    你一向看不起我,今天我就告訴你,我丁乙不是你以為的小癟三,沒有你的幫助,我丁乙照樣能挑起丁家的重擔,我不僅賺的比你們這幾十年來賺的都多,我還偏就要去讀書,讓你看著我在讀書上麵也比你家的阿誌、阿德強。”丁乙再也忍不住大聲的叫嚷了起來。


    說完這些話,丁乙摔門而去,進到自己的臥室反鎖了房門,撲到床上,這口氣還是難消。


    “姐,小乙說的都是真的?”吳錚感覺這一切有些太不真實。


    “嗯,這都是真的,你也別怪小乙,他是孩子氣,不過你總是輕慢他,這孩子自尊心可是很強的,其實這個小家夥叫我怎麽說呢,我這個做媽的平時對他也是關心比較少。他爸爸,你也知道是個悶葫蘆,隻有在他闖禍了才教訓他,這麽些年過來,他就在這樣的環境長大,誰知道這個孩子的悟性其實不比他哥哥差呢,他第一天去上工,就讓工坊的管事大吃一驚,那個管事第一天就任命他做了監工,管幾十號人呢。”吳淑惠一方麵有些自責,一方麵又有些驕傲的說道。


    “多多大師你應該知道吧?就是許記的那個小個子傀儡師父,也是很喜歡他,親自教他傀儡術,送了他好些的傀儡,還給他買了新衣服,我這個做娘的,都沒給他置過一身新衣服呢……”說道這裏不禁嚶嚶的哭了起來。


    “這個孩子也還就有一些造化,這城中的幾位修真者,不知怎的還就相上了這個孩子,幾次三番的過來請他去赴宴,這些都是他帶迴來的禮物換來的。”吳淑惠道。


    “還有這樣的事情?姐姐你怎麽不早說。”吳錚大吃一驚,即而責怪道。


    “我哪裏敢說,你家裏那位在旁邊,我要是說了不是憑空給我們帶來災禍,那些可是修真者,要不是小乙把話說穿挑明了,我都不會同你說這些的,你迴去以後應該知道那些話是不能夠說的,在你家裏的那位跟前尤其不能說,你姐夫家的禍事,你是知道的,這些話你可要記住了。”吳錚點頭稱是,再也沒了先前咄咄逼人的氣勢。也沒有了再去談漁場的興致。和丁力點了點頭,也沒了在姐姐家吃飯的念頭,本來還想向丁乙認個錯,終究沒有敲丁乙房門的勇氣。


    丁力招唿丁乙吃飯,丁乙才從屋裏出來。丁雲已經迴家了,老爸去赴了許管事的約,舅舅也已經離去,家裏就四個人吃飯。


    吳淑惠不提舅舅的事情,丁乙、丁力則是各自想著心事,飯桌上隻是丁雲和吳淑惠講些家長裏短的閑事。她還不知道舅舅來過。


    大鍋裏,鹿狡肉燉的咕嘟咕嘟的作響,丁乙卻沒什麽胃口,巴拉了一碗飯,借口不舒服就迴了自己的臥室。丁雲詢問的看向哥哥和老媽,他們都是一副你別問我的神情,也就沒有追問。隨著丁乙給家裏帶來了巨額的財富,家裏對待他也有了幾分別樣的敬意。


    拿出多多送的傀儡術的幾本初級教程,丁乙從來沒有這麽的認真過。經過這一次和舅舅的激烈交鋒,終於讓丁乙明白,要讓別人尊重,就要有讓別人尊重的實力。


    他也想通了很多以前沒有想過,或者刻意不去深思的問題。他混進慕園是頂著一個傀儡師的稱號,再次的出席無上神殿的宴會也是因為有這個小傀儡師的頭銜。隻是他的身份沒有被人拆穿,他不可能總有這樣的好運氣。


    百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幻想著成為修真者,把希望寄托在幾十萬分之一的概率上麵,終究是不現實的,而現實中,就有著這麽一個機會,一個不需要什麽資質門檻的機會,不去把握它,而去追尋那些不太真實的夢麽?


    丁乙這一刻十分清醒的理清了自己的思緒,明白了自己的目標。剩下的就是自己的努力和辛勤的付出了。


    這一夜,丁乙都在記憶那些無規則的線條與元石,平麵的,立體的,單層的,複合式的。丁乙從來都沒有這麽認真過,他第一次發自內心的渴望成為一個傀儡師。


    但是這一切的努力,效果並不明顯,哪怕是最後躺下睡覺,閉上眼睛那些線條和元石在腦海裏堆疊,延展,碰撞,一晚上的成果也是了了的。


    清晨,丁肇鼎叫醒了丁乙,丁乙頭昏腦漲的還有些睡意。看到丁肇鼎一臉的嚴肅,丁乙隻好去洗臉,淨口,待做完這些事,丁肇鼎把昨天和許榮發約見的事告訴了丁乙。


    原來這許榮發竟然有了獨立於許記之外,另開設一家傀儡工坊的想法。而且是拉丁肇鼎入夥,許榮發出人,出技術,原物料和銷售也一並由他負責,包括承攬各個礦山的傀儡機器,許榮發隻需要負責場地的租聘,和人員的管理,還有一部分啟動的資金。分紅的比例是五五分。這讓丁肇鼎無疑有些心動,他一時有些難以取舍。決定迴家後找丁乙問問,父子兩人一起合計合計。


    許榮發對丁乙無疑還是不錯的,不論是工資待遇,還是身份,這都讓丁乙對他印象不錯,但是兩家合在一起做買賣,還是得慎重考慮一下。更別說許榮發是私下裏背著許氏家族和丁家合幹,除去道德層麵的東西,裏麵有沒有什麽陷阱呢?


    再說一個工坊的矗立,需要的錢也是一筆龐大的數目,尤其是做礦山傀儡這樣的物什,也許丁家全部的錢投入進去,就算再賣掉還剩下的兩件修真物件都不見得夠。丁家有必要這麽孤注一擲麽?


    丁乙也一時拿不定主意,末了丁肇鼎留下一張許榮發起草的臨時合約讓丁乙再好好考慮,自己則上班去了。


    這又是給丁乙出了一個難題,對許榮發背叛家族私下裏和丁家合作,丁乙還是打心裏覺得不怎麽舒服,一個連自己家族都背棄的人,和他合作又有什麽誠信可言呢。


    可這也的的確確是一個機會,一個比那個舅舅的漁場要好上太多的機會,自己到底該不該信任許榮發呢。丁乙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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