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陌帶著小言羽到晟豐城的城門下,此時已近黃昏,準備揮霍自己從山裏帶出來的銀子在和好一點的地方準備過一個早上,就看見城門下聚集著許多湊熱鬧的百姓,幾個貼完公告的衙役剛剛離開,就有會一點墨水的半吊子書生在為一些目不識丁的百姓激情慷慨的解說著。


    陳陌看了一眼不怎麽像自己的通緝令,帶著小言羽離開熱鬧的人群,沒有選擇進城。


    "陳陌,你被懸賞了,怎麽辦?"行走在道路上,小言羽看著偶爾幾個來往的人,小聲的說道。


    陳陌沒有迴答,被懸賞不是什麽大事,稍微改一下裝扮,就不會有太多人注意,隻要不去嚴加盤查的城鎮就可以。而讓他沒想到的是,十三娘他們沒能逃出黑虎山,按照告示所寫,可以說是全軍覆滅。


    這事太蹊蹺了,他們都能衝出來來了,那他們怎麽可能全部折戟了呢?那就有一種可能,他們中埋伏了,是怎樣的埋伏才能讓十三娘這樣的三境都逃不出來?


    "陳陌,我問你話呢?"小言羽抱著已經睡著了的黑圓圈有些急躁的再次問道,她始終沒有提其他她所聽到所看到的事情。


    陳陌停下腳步,緊了緊自己背後的行囊,說道:"那裏很危險。"


    小言羽沉默沒有做聲。


    "我們隻能遠遠的看一眼,什麽也做不到。"


    小言羽依舊沒有說話。


    “走吧。”陳陌蹲下來,示意她到自己的背上。


    小言羽趴到陳陌的背上,緊緊的抱緊他的脖子,說道:“我們趕得上嗎?”


    “不知道,得問問路,順便搶一匹馬。”


    “我們有錢,不能買一匹?”


    “你不是討厭她嗎?”


    “走了,天黑了。”


    陳陌背著小言羽改變了方向,去見那人的最後一麵。對於陳陌來說,十三娘確實給他們不少的幫助,他不是聖人,也沒有能改變這一切的能力,再強悍的武道高手也抵不過千軍萬馬,而現在的自己也是被通緝的人,若不是言羽,他必然不會前去,他也知道,作為一名土匪,這樣的命運是他們必須接受的。


    .....


    葉嵐城,曾經風光無限的州牧府此時已經人去樓空,何州牧死去後,其八十老母也撒手人寰,頭七沒過完,隨著黑虎山土匪幾乎全部落網,全家人都鋃鐺入獄,那些曾經被他們欺壓過的人都都紛紛站出來指認他們的罪行。


    葉嵐城的大牢裏,何家的幾兄弟到了大牢裏還在相互指責著,今日吵得唇幹舌燥之後,熱鬧的牢房再一次吵得安靜下來。他們被關押的地方與右倉城那些土匪不一樣,這裏的環境要比那裏好得多,但依舊是牢房。


    被關押了這麽多天,除了一日三餐,就沒有任何人來找過他們,也沒有提審他們。


    今日的大牢終於來人,何家幾兄弟都看向來著,不管是來救他們的還是來提審他們的,隻要有人來,都是一件好事。


    來人穿著幹淨整潔的官服,氣度不凡,挺拔的身姿中透露著一股書生意氣,在識人的伯樂眼中,這樣的人十有八九是一位儒將,但還有十有之一是看走眼了。在何家人眼中的這位就是,或許何家其他人不一定能認出這件衣服,但何成光認得,這可是賀州二把手,別駕的官服,正兒八經的文官服。


    "原來是別駕大人,您終於肯露麵了,平時不見人影就算了,出了這麽大的事,也不肯露麵,難道是怕被我們牽連嗎?"


    何成光冷笑了一下,這個別駕大人他倒是在晚會上見過幾次,但都是匆匆一瞥,此人不好客,就連自己父親很少與他見麵,倒是逢年過節會往州牧府裏送不少東西。


    "這不是為了給何州牧一個清白勞心勞力。"盧俊看著牢房裏的何成光,毫不敷衍的假笑著。


    "既然如此,為何還把我們關在這裏?"何成光不在意他的假笑。


    "為了你們的安全,本官生怕到時候你們被那些人生吞活剝了。"


    "少在這虛情假意了,這都是你設計好的的吧,為了我爹的位置,玩起了這麽肮髒的手段?"何成光好似看透了一切。


    "什麽叫設計好的?"盧俊很是訝異。"你爹的性子,你這個作為長子的最清楚,外麵相傳的你爹風流成性都是假的?你難道要昧著良心說那是栽贓的?恐怕你們幾兄弟都不信吧。"


    "其實這也沒什麽,男人嘛,很正常,但你爹卻玩得太過火,以至於引火燒身,那個叫做十三娘的土匪也認了,你爹和她確實有私情,你爹寫給她的曖昧信箋在那邊也找到了。"說著,盧俊把畫押的紙張和信箋擺在他們幾人麵前,畫押紙張他們不管其真實性,但是那信箋的字跡確實是何州牧的筆跡。


    "不,不,不可能。"何成光不敢相信,筆跡確實是父親的筆跡,就連語氣也差不多,這些曖昧語氣從那幾個女人那裏他聽說過,但他還是不相信,父親怎麽會看上一個女土匪,據說那十三娘也不是天資過人的美女,比父親藏的幾個人可差遠了。


    盧俊不再理會失神的幾人,慢悠悠的離開這裏,在消失在牢房外的時候,幾個人隻聽見其聲不見其人。


    "過兩天就是那些土匪處刑的日子,接下來就是你們了。"


    .....


    處刑前一天,天氣已經很冷,還有一個多月就過年了,往年十三娘都會為寨子裏過冬的事操心著,現在不用了。


    幾乎不進食的十三娘幾乎瘦脫了相,若不是有專人看護著,她或許真的就死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牢裏。


    但她還不能死在這裏,隻有死在百姓的麵前,才能讓這件事完美的謝幕。


    幾乎沒有了牙齒的花麵虎吃著最後的晚餐,這是他半年來吃過最美味的食物,他已經不在乎自己明天就要死了。


    盧俊提著一壺美酒來到十三娘的牢房,看著隻剩一口氣的十三娘,把酒放在她的麵前。


    "你我兩清了。"


    盧俊沒有再多的言語,他們之間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了,這壺酒是她最後的請求了,至於現在的她還有沒有心思去喝,他管不著了。


    "他娘的,就這麽點斷頭飯,也太寒磣了,能不能讓爺爺我做個飽死鬼?"花麵虎用幾乎沒有牙齒的嘴巴含糊的朝將要離開的盧俊說道。


    盧俊撇了一眼,沒有停下腳步,離開了這裏,他還有一位重要的人要見,不想在這沒有了意義的地牢多待片刻。


    "十三娘,那酒你不喝就給老子喝,別他娘的浪費了,誰知道下輩子會不會喝上這樣的好酒。"花麵虎朝十三娘那邊伸出手去,雖然距離很遠,但卻很想抓住那遠在天邊的美酒。


    ......


    右倉城的臨時別駕府,此時夜已黑,唿唿的寒風吹著,把那些還想出來吃夜宵的人都給逼退迴了相對溫暖的房子,別駕府門前的燈籠,沒有規則的搖晃著。


    盧俊披著厚厚的披風,一個人站在大門的空地上,等著一輛隨從很少的馬車。


    一輛馬車走進特意留門的城門,在馬車進入城門之後才真正的關上,那些守門的人也隨著馬車一同前行,把守門的任務重新交迴原來之人。


    馬車車輪壓著青石街道路麵,不急不緩的向臨時別駕府行駛而去。


    盧俊看著出現在寒冷夜風中的木車,露出了下山之後難得一見的笑容,看來這個客人很是特別,隻是這特別的客人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到來。


    .......


    右倉城外五裏地的一個香火不是很旺盛的土地廟,陳陌和小言羽縮在牆根,烤著火,抵擋寒冷的夜風。


    "明天我們可以進去嗎?"一路上沒怎麽說話的小言羽終於開口了。


    "應該可以。"


    陳陌閉眼盤坐著,今天在遠處大海觀察了一下,發現城門守衛的排查不是很嚴密。


    "若是實在不行,我們還是走吧。"小言羽也為自己的要求有些擔心,她怕自己會把陳陌身陷險境。


    "都到這裏了,實在不行我也不會真的進去。"陳陌揉了揉她的難道,讓她枕在自己的大腿上。"睡吧。"


    "可是我睡不著,一閉上眼睛,就想到我們在寨子裏的生活,想起十三娘。"小言羽從來沒有想到自己的腦海一直出現十三娘的影子,不是她給自己暴栗的黑臉,而是一張張不同的笑臉,此時的言語才發現原來她笑過這麽多次。


    "要不你替我念那口訣。"


    陳陌建議著,他曾經在小言羽的好奇下,跟她念過一遍口訣,就一遍她就能倒背如流。在山上有時候,之間就是邊聽著她念口訣,邊打坐。


    "好。"小言羽點了點頭,開始慢慢的小聲念讀著陳陌教她的口訣。


    閉目冥心坐,握固靜思神。


    叩齒三十六,兩手抱昆侖。


    ....


    不知道小言羽念了多少次,她才在含糊中漸漸地睡去,隻有篝火中火焰跳動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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