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麽迴事!你為何不早說?”那悚人聽聞而又不可思議的陳年往事;那慷慨激昂、霧慘雲愁的戈蘭悲歌,震撼了楚天逍的心靈,對戈蘭樹族,他既敬又佩。戈蘭族為了報答桃神的大恩,數萬年不改其誌,視死如歸。


    葛蘭素使對自己有救命之恩,又是自己的結拜兄弟,即便將來會受到師父責罵,戈蘭族有難,也絕不能袖手旁觀,坐視不理。楚天逍下定決心。


    “楚大哥,你有辦法?”葛蘭素使精神一振,黯淡的眼神神光突綻,緊緊抓住楚天逍的雙手,指甲幾乎摳進楚天逍的肉裏,“如果你能幫助我們戈蘭族延續下去,葛蘭素使願終生為楚大哥驅策!”


    “你我兄弟,不必如此客套!生命之水,我可以幫你們......試一試。”楚天逍原本想說幫助戈蘭人得到生命之水,但是突然想起,大地之心已經存放了萬年,不知是否還能生根、發芽,這才臨時改了口。


    “爺爺已經去懸天崖準備自爆了,他不讓我參加,怕我傷心,咱們快去阻止他。”葛蘭素使興匆匆的拉起楚天逍的手,起身就走,根本沒問楚天逍的話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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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道深淵,深不見底,左岸花開,右岸峭壁,南麵是桃神樹繁亂粗大的根係,北麵,中間一條通道,通向懸天崖,通道兩側,生長著數萬棵奇形怪狀,卻又無精打采的戈蘭樹......


    一股蒼涼的混沌氣息,自深淵下浩瀚湧上,使這片大地充滿了無盡神秘。


    懸天崖,隻是一塊百丈長,幾十丈寬的巨大石台,孤零零的懸浮在深淵上方,與地麵持平。桃神樹巨大的根係,一部分紮根在泥土之中,一部分裸露在山石之外,參差嵯峨。


    裸露在山石外麵的這部分桃樹根係,是戈蘭人判斷桃神樹生長狀況的“晴雨表”。通過它們,戈蘭人能清楚的知道桃神樹每天發生的點滴變化。根據這些變化,戈蘭人可以有針對性的對症下藥,及時救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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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淩月也幻化成了一個須發皆白,看起來比葛蘭信還要蒼老的老者,臉上的皺紋,深如溝壑......


    普通戈蘭族樹人的壽命是五千歲,氣凝妖更長,可以達到八千多歲。這樣長的壽命,再加上潛心修煉,想不活這麽久,隻能去自殺了!


    兩個老朋友,兩個瀕臨絕境的種族族長,並排站在懸天崖上,望著對麵枯萎的樹根出神。葛蘭信的臉上,依稀可見痛苦和憔悴、無奈和迷茫,一種難言的孤寂和落寞感撲麵而來。


    幾十個戈蘭人滿麵戚容,站在深淵旁邊,十幾個氣凝妖族老,同樣幻化人形,默默的站在戈蘭人兩側。


    “主人,你真的決定這樣做嗎?”雖然山窮水盡,淩月仍然不希望自己的老友這樣殞落。


    此刻的葛蘭信,眼神中已經失去了聖域神光,有的,隻是那混濁的淚水和深深的絕望。


    “戈蘭人的宿命注定如此!不這樣,又能如何?”葛蘭信的話很無奈,卻很堅決、淡定,毫無感情,似乎說的是別人的事情。


    “素使和問情,就交給你了!”葛蘭信又交代了一句,“希望他可以帶來戈蘭中興之望,再現戈蘭人當年的豪邁與榮光。”


    “你放心!我們氣凝妖一定盡力。”淩月向葛蘭信投去了深深的一瞥。這一瞥之中,感情十分複雜,既飽含了對戈蘭族長深深的敬意和無限的尊重,更飽含了對老朋友即將離去的無盡傷感和依依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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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戈蘭一族找不到生命之水,便無法救活瀕危的桃神樹;找不迴失蹤的“奧蘭一族”,便找不到能夠將這副重擔繼續扛下去的人。這副擔子,戈蘭人扛得太久、太辛苦,淩月很理解。為了這分責任,戈蘭人已經付出的太多、太多!千萬年來,這份重任,如同一副沉重的枷鎖,牢牢的套在戈蘭人的頭上,勒得他們快喘不過氣來!葛蘭信要以一種極為悲壯的方式在九界謝幕,對他來說,未免過於殘酷!但換句話說,在無可奈何之中拋開了滿懷心事,隻為一搏,這未嚐不是一種解脫!


    “近幾百年,你們氣凝妖也失去了很多本能,即使是你,在桃花海附近也無法自由顯形。今日的戈蘭族,或許便是明日的氣凝妖!你要留意,千萬不要讓咱們兩個不同的種族殊途同歸,在命運的長河中,走上同一條道路、一條永遠無法迴歸之路?”


    “是!”淩月躬身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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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蘭信最後望了一眼自己的族人,沒有再說話,他張開雙臂,慢慢伸長,握住一根粗大的桃根末梢,身上金光閃耀,照亮懸天崖,莊嚴神聖。葛蘭信是真正的聖域,聖域一怒,流血漫天,伏屍萬裏。此刻,這九界中有限的聖域碩果,即將毀去自己的元神,以磅礴的靈氣,滋養桃神樹。


    “爺爺!爺爺!等一等......”


    兩團身影,帶著虛幻的影線,疾如奔馬,快速衝至,葛蘭素使及時打斷了葛蘭信的自爆行為。


    “胡鬧!”葛蘭信有些惱怒,“不是告訴過你不準來嗎!”。


    “天逍、天逍有生命之水!”葛蘭素使氣喘籲籲,在來懸天崖的路上,楚天逍已經簡要把自己的想法跟葛蘭素使說了個大概。


    “生命之水!”


    “這個孩子有生命之水?”


    全體戈蘭人包括氣凝妖都沸騰了。所有的目光,都在盯著楚天逍,有企盼、有懷疑、有焦慮、有信任......是毀滅?還是重生......


    “楚小友有生命之水?”一道神光閃過,淩月突兀出現在葛蘭素使麵前,望著楚天逍這個突然闖入普力羅山,又誤打誤撞掉進桃花飛片海的神秘少年,眼中充滿了期待,也充滿了疑惑。


    生命之水若是果真現世,對戈蘭族,對氣凝妖都將是改天換地的天大機遇。因為激動,淩月臉上深如溝壑的皺紋,都在簌簌發抖。


    戈蘭族人經過數萬年的努力,付出了數千族人的生命,都沒有找到天地極寶生命之水,沒有改變種族滅亡這個最終結局。一個貿然闖入普力羅山的孩子,怎麽會身懷九界最為神秘的靈寶?又怎麽能改變戈蘭族的命運?葛蘭信微微搖了搖頭,他死誌已決,並沒有淩月那麽激動。


    “你們看!”在淩月略帶懷疑的眼光凝視下,楚天逍手中突然出現了一個楕圓狀的土黃色物體,散發著淡淡的光芒,“這是大地之心。”


    “爺爺!快迴來,咱們找個地方去試一試!淩月爺爺,麻煩你去把爺爺帶迴來。”葛蘭素使唯恐葛蘭信繼續堅持自爆,忙不迭的吩咐淩月帶迴葛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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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神淵,一處開闊、寸草不生、荒涼死寂的絕地。


    這片大地,足有數十裏方圓,原本是一處靈氣氤氳,生機流動的蔥鬱之地,如今卻變成了不毛之地,放眼望去,遍布幹裂的泥土和破碎的岩石,貧瘠得連一棵狗尾巴草都長不出來。楚天逍選了一個窪地,用神土稀壤,小心翼翼的埋下了大地之心。


    這意外的驚喜,使葛蘭信臉上的肌肉有些扭曲,他望著傳說中的大地之心,無限感慨。畢竟,大地之心比生命之水還要珍貴!有了大地之心,就有本源之樹,就有無窮無盡、永不枯竭的生命之水,桃神淵就會擁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天地靈氣。那將給桃神樹、給戈蘭樹族、給氣凝妖,帶來無限希望!戈蘭族、氣凝妖族,想不繁榮輝煌,都身不由已了。


    這種場景,老葛蘭信包括老淩月,以前連做夢都不敢想。現在,整個戈蘭族人,整個氣凝妖族,正圍著一圈,無數雙眼睛,死死盯著楚天逍身前那堆散發著淡淡泥土清香和幽幽黑光的神秘黑土,那裏,埋藏著他們的希望和夢想,甚至,埋藏著他們的生命。


    仇龍爺緊緊貼在楚天逍身後,眼冒藍光,心中暗罵:臭小子,找死啊!身上藏著大地之心居然不告訴龍爺!要知道大地之心可是九界奇寶啊!比鳳毛麟角還要稀少,比滄海遺珠還要珍貴,如今竟然要白白的送給這些老不死的樹人。仇龍爺越想越恨,恨不得將楚天逍一口吞下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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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刻鍾的時間過去了,大地之心卻毫無動靜,雖然隻有一刻鍾,但戈蘭人和氣凝妖卻感覺像過了幾個世紀一樣漫長......


    所有桃神淵的原住民們,對大地之心都充滿了疑問,希望與擔憂交織。畢竟這傳說中的神物,誰也沒有見過,不知真假。


    “孩子,”葛蘭信心中忐忑,“據傳大地之心對生長環境要求極苛,因而九界之中才很少出現。這裏山寒水瘦,神根雖種,能不能順利生長啊?”葛蘭信真是怕了!好不容易盼來了希望,如果大地之心因為環境苛刻“死”在了桃神淵,那可真是捧著金飯碗被餓死!


    楚天逍是第一次使用大地之心,心中同樣沒底,但卻不敢表現出來,隻能硬著頭皮安慰葛蘭信,“葛蘭爺爺,不要緊,我正在用神土‘稀壤’增強它的靈力。”


    “神土稀壤!”葛蘭信有些抓狂了,九界之中,又有哪界不知道神土稀壤?“你說的是大地之神帝緣煉製的神土嗎?這種神物居然真的存世?”稀壤就在眼前,葛蘭信猶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想到有生之年,能夠看到傳說中驚天地、泣的神寶,葛蘭信老淚縱橫。他望著楚天逍,激動得再也說不出話來。這個小家夥,身上怎麽有這麽多寶物啊!看這架式,他身上一定還有空間戒指一類的神物,真是富得變態啊!葛蘭信活了數千年,沒吃過豬肉,畢竟還是見過豬跑的,有一定的見識。


    現場,又一次陷入了難言的寂靜之中,每個人的眼光和注意力都被那一小堆黑土深深的吸引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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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過了漫長的一刻鍾,就在眾人接近絕望的時候,奇跡終於出現了!大地之心煥發了生機......


    一棵粗如一根繡花針、色澤極為鮮綠的樹苗,慢慢破土而出,然後,一分為四,伸展出四根枝條。四根枝條,彎向中心,共同挑著一個橢圓形的物體,看形狀,分明就是一顆剛剛生成的大地之心種子。


    漸漸的,在四根枝條下麵,又長出兩片綠葉。隨著綠葉現世,天地間竟然出現了絲絲銀色的氣流,葉片越多、越大,銀絲越濃、越強!


    “啊!這是靈氣!”


    “真是靈氣啊!”


    戈蘭人貪婪的用手招引著近乎有形的靈氣,更有一些人用鼻子狠狠的嗅著!


    本源之樹越長越高,樹根下,百米外,東南西北四個方向,慢慢生出四口“八角月井”。月井原本是空的,隨著本源之樹的長高,自月井底部竟然開始汩汩湧出淡藍色的透明液體,慢慢的注滿月井。這,便是神奇的生命之水。


    八角月井都被注滿之後,無數不知名的草木圍著本源之樹,破土而出,向四麵八方,肆虐一般生長。原本貧瘠荒涼的土地,刹時間充滿了盎然生機,桃神淵內,靈氣開始浩蕩奔湧。


    靈氣越充足,本源之樹生長得越快;本源之樹生長得越快,靈氣也就愈加充足......


    葛蘭信仰起頭,驚歎的望著本源之樹如同撥了節的竹子一般,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瘋狂生長,直插雲霄,最後,已經看不到樹冠在哪裏?隻能看到樹幹仍然在一圈一圈的變粗,將四口八角月井完全包裹住,隻留半尺左右一個縫隙。


    足足過了一個時辰,大地微微一震,本源之樹才停止了生長。放眼望去,本源之樹的主幹竟然粗得一眼望不到盡頭,粗大的氣根裸露在外,如矯龍盤旋,形成一條條天然棧道,盤旋而上,直達樹冠。


    棧道四周,無數根粗大得離譜的樹枝被須根纏繞在一起,形成一個又一個、數不清的、大大小小的天然樹洞。這些樹洞看起來堅固結實,大的可以容納數十人並排奔跑,小的也能夠跑開三五個人。各個樹洞之間交叉縱橫,連貫暢通,有如迷宮一般。


    本源之樹的葉片也是出奇的大,十幾個人手拉手躺在上麵都不會覺得擁擠。密密層層的樹葉中間,還生長著不可勝數的方形木丌,可容納四五個人同時站在上麵。從外形上就能看出,本源之樹比桃神樹還要大上好多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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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著與傳說中並無二致的八角月井,望著八角月井中那淡藍色、緩緩流動的液體,葛蘭信確信,這就是生命之水了。他顫抖著伸出雙手,輕輕的掬了一捧舉在眼前。望著那一抹透明的淡藍,聞著那淡淡的清幽幽的氣息,葛蘭信仍然不敢相信這一切完全都是真的。


    他捧著那些淡藍色的神水,一時之間,竟然怔怔的站在原地,仿佛癡了一般。就連雙手手心那幹裂的皮膚被生命之水撫平,變得細膩柔滑,他都沒有發覺。


    這一刻,天地間所有的事物都不複存在,葛蘭信眼中,隻有這流動的、淡藍色的液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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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不知是誰,率先歡唿出聲,桃神淵,如同一鍋滾開的熱水,瞬間沸騰。戈蘭人歡唿雀躍,奔走相告,流著激動的淚水緊緊擁抱在一起。


    葛蘭信老淚縱橫,“卟通”一聲跪倒在地,雙手高舉,仰望蒼天。萬年的付出,終於得來了迴報,桃神有救了!戈蘭族有救了!氣凝妖也有救了。


    雖然看不到氣凝妖的眼淚,但他們同樣激動得熱淚盈眶,桃神淵,已經數千年沒有出現這樣激動人心的場麵了!所有人,每天都生活在壓抑、愁苦、鬱悶、無助和無休止的失望當中。快樂是什麽,他們似乎早已經忘卻。但是今天,一切又迴來了,歡樂、希望、進取、繁榮,等等,等等!都迴來了,而這些,都歸功於一個人,歸功於這個突然跌入桃神淵的孩子。


    此時的葛蘭素使,就像是一個剛剛自戰場上打了勝仗,凱旋歸來的將軍:又像是一個剛剛為國家平定了叛亂,穩固了江山社稷的功臣,神情十分得意,望向楚天逍的眼神,充滿了感激和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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