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任何眼神都沒阻止顧莘莘的動作,她按著宋致, 又將壓胸及渡氣的動作反複了幾次, 如此“噗”一聲響, 昏厥的宋致終於吐出了一大口水,劇烈咳嗽起來。


    這就是救迴來了, 顧莘莘鬆了口氣, 一摸自己額頭, 全是汗。


    一群人唿啦圍過去,包括靠船停岸,從船上狂奔下來的淩封, 顧莘莘見宋致身邊人多,不需要她再盯著,便擦擦額上汗,離了場。


    阿翠從船上下來,剛才那幕讓她驚慌失措, “小姐, 你怎麽”且不說突然跳水救人, 光那口鼻渡氣救人, 這麽多人圍觀, 小姐以後的聲譽怎麽辦。


    顧莘莘擰著衣裙上的水, 平靜道“聲譽跟人命哪個重要”


    阿翠答“人命。”


    “是了。”顧莘莘拍拍她頭,“做都做了, 還想什麽。”


    “好了, 我身上透濕, 咱們趕緊迴吧,我要換衣。”


    主仆兩慢慢走遠。


    宋府這邊亦是焦心。


    畢竟是內史府的公子,陡然在畫舫上出了事,坊主哪但當的起,立刻跟著淩封一起將人送迴內史府。


    內史府聽聞小公子落水,亂成一團,宋大人宋夫人嚇得不輕,慌忙請了最好的大夫,診斷後無大礙,隻是溺水後人處於昏厥狀態,臥床休息待清醒就行。


    宋府這才鬆氣,送走大夫,又按照方子熬藥,給少爺服了下去,靜等他醒來。


    而顧莘莘則是迴了家。


    一路穿著濕漉漉的衣趕迴,吹了冷風後噴嚏不斷,迴去換了幹爽衣物,又喝了阿翠熬的大碗薑湯,發了一身汗方好些。


    白日折騰累了,顧莘莘沒再去店裏,吃過晚飯一早歇下。


    燈火搖曳,深夜到來,暮色似一塊無邊無際的布帛,將碩大的京城籠在其中。


    宋府臥房內,一雙眼睛緩緩睜開。


    宋致醒了。守在旁邊的宋夫人急上去,溫婉的臉含著淚,察看兒子有無好歹。旁邊還有小霸王淩封,今日賞花是他硬纏著表兄去的,鬧了這一出,隻差負荊請罪。


    好在,宋致已無大礙。


    宋老爺給夫人擦擦眼淚,勸慰幾聲,跟著淩封出了房,讓兒子再休息休息。


    宋致靠在床頭,看著那燭火閃爍,雙眸在光亮中烏黑如墨玉,已無睡意。


    腦裏尚有溺水時的昏沉,意識卻已漸漸蘇醒,他喊道“小六。”


    小六是常年跟在他身邊小廝,今日他就在船上,當時也跳下了水,隻是水性不如顧莘莘,遊了好久才跟到主子身邊。雖然沒能救主子,但詳情他是瞧得清清楚楚的。


    而宋致剛好相反,他墜入河裏沒多久溺了水,神誌不清,自不知曉是如何上的岸,便問“白日裏到底發生了什麽我是怎麽上的岸誰救的我”


    “是”小六想著公子不喜歡那姑娘,默了會才說“就是那個顧掌櫃,淩封少爺的朋友。”


    宋致果然蹙眉,但這表情不是厭惡,而是意外。


    “她是怎麽救我的”


    一個姑娘家,怎麽救一個大男人宋致想到這頭腦昏沉,他當時一片迷糊,依稀隻記得有人拉著自己衣袖,帶著他往岸上遊,此後他便全無印象。


    小六更是支支吾吾,那顧掌櫃在岸上做的事,可讓所有人瞠目結舌,他們家公子又是個恪守禮儀的,若是知曉自己被


    見小六啜諾著不吭聲,宋致皺眉,正想追問,腦裏倏然蹦出一個畫麵。


    那女子彎下腰,將臉往他口鼻上湊。她被湖水打亂的頭發,低低垂下來,海藻般拂在他臉上。


    隨著唿吸,有柔軟之物擦過他的唇


    宋致被這畫麵驚到,目光定定地,震驚又窘迫。


    小六便知公子想了起來,不好再說什麽,而宋致像是掩飾自己的失態,對小六說,“你退下吧。”


    小六躬身退出去。宋致仍是震驚地坐在床上,須臾他吹滅了燈火,平躺到床上,黑暗籠罩下來,他似在用這種方法使自己冷靜下來。


    然而,無邊無際的黑暗中,那些畫麵與感觸反而更加鮮活生動。


    她嬌豔的唇貼過來,輕觸著他的臉,比前一刻的迴憶更柔軟彼此肌膚相貼,發絲相觸,有湖中水氣,也有女子身上的香。


    隔著濕漉漉的衣衫,他甚至能感受到女子貼在他身上,不住起伏的柔軟胸脯。


    噗通,噗通


    黑暗中,宋致再忍不住,翻身止住自己的想法。


    翌日早,顧莘莘一到甜品店,就有夥計上前道“掌櫃的,那內史府的宋公子來了。”


    顧莘莘扭頭一看,店鋪門口,著湖藍交白底,雲紋錦緞長袍,清新俊鏽的宋家公子正佇於那端,像是專門等她。夥計在顧莘莘耳邊說“都等了您大半時辰了,讓他進去坐,他也不肯。”


    顧莘莘納悶,向宋致打了個招唿“宋公子。”


    宋致似乎在出神,對著街道虛空的某物,垂著眼簾,那濃睫在日光中的覆蓋下來,在眼瞼下投入一片暗弧,不知想什麽,聞言他迴過神,在看到顧莘莘的一瞬,他不自在地將臉轉過去。


    緩了好一會,他才又轉過來,上前說“顧姑娘,可否借一步說話”


    “哦。”顧莘莘點頭,“那來雅座吧。”


    一大早雅間沒人,顧莘莘將宋致引了進去,長案幾前,兩人相對而坐。一側黃銅獸口的香爐裏香屑點燃,暗香浮動,嫋嫋的煙散在空中變幻成各種形狀。


    是宋致提議要借一步說話的,可落座後他什麽話都沒說,甚至目光沒往顧莘莘臉上看過。


    顧莘莘狐疑,若說是自己救了他,他前來道謝,她可以理解,可眼下這沉默是金,還極不自在,連看自己一眼都不願,是怎麽迴事


    顧莘莘想了想說“我知公子不喜我這種拋頭露麵的商賈之女,公子不用勉強的”


    “不是”宋致開了口,他總算將目光落在顧莘莘身上,便是這一瞬,顧莘莘以為自己看錯了端重高潔的內史府宋公子,好像在臉紅


    實際上,這會的宋致的確難堪至極。


    昨兒他想著被救的事,竟是翻來覆去一宿沒睡。


    那些畫麵讓他覺得大膽、荒唐,窘迫到不敢麵對,他一貫是恪守禮孝之人,昨日之事,若是男對女,自然是無禮輕薄,而她是情急之下為了救他,才做出大膽之舉。雖說他是被動的一方,但他身為男人,總要承擔更多。


    那大庭廣眾下她一個女兒家,不顧非議的為他犧牲,傳出去,算是清白已失,這種情況下,他應該娶她的。


    奈何他還有個不著調的未婚妻,當然,若他堅持退婚,家裏多半拗不過他,可即便能與未婚妻退婚,他仍然為難。


    毀她名聲,娶她,是男人應盡之責。可心中對未來伴侶的憧憬又讓他不願接受這種妻子。


    他出自美滿之家,父母恩愛,父親雖身居高位,卻不曾三妻四妾,他在這般家庭中長大,向往這樣可貴的愛情,未來,他也想尋一個心儀之人,最好如母親那般溫柔賢淑,彼此相濡以沫,相伴白頭。


    可眼下的姑娘,著實是


    宋致隻覺自己進退兩難,局促至極。


    案幾對麵,顧莘莘也在觀察宋致,她畢竟在現代活了二十四五,多少有點眼力勁,一番觀察,大概猜中了宋致的想法。當下便給宋致倒了一杯茶,笑吟吟道“宋公子多慮了,我救你,純粹是舉手之勞,並無他意,再說,鄙人一介商女,也不敢高攀公子。”


    她這般坦蕩,宋致更是愧疚。


    他招手讓小廝小六進來,遞過一遝銀票。宋致道“救命之恩,必要言謝,還望姑娘收下。”


    顧莘莘目光掃掃那遝銀票,最少有大幾千兩。


    顧莘莘沒那麽高尚,也從不視金錢為糞土,雖說她現在憑著賣布算是個小土豪,但誰會嫌錢多呢,她倒是想收下這幾千兩的,就像當初收謝栩的一千兩一樣。


    可默了默,她忍住了。


    當年蒙騙宋致的事,導致他對女人有了陰影,讓她頗過意不去,幹脆這次救他一命扯平了吧。


    於是她問宋致說“公子覺得自己的命,隻值這個數麽”


    宋致跟小廝俱是一愣,那小廝以為顧莘莘挾恩索利,腹誹,果然無商不奸,商賈女就是貪婪,竟想坐地起價


    宋致也不知顧莘莘話意,道“姑娘若有其他要求盡管提。”


    顧莘莘笑,“公子請迴我的問題。”


    宋致繞不過去,他是遇事認真而為的性子,當下想了會,道“真要算的話,性命當然是無價的。”


    顧莘莘笑道“對啊,既是無價的,公子為何要以錢來衡量”


    宋致無言以對。


    “拿走吧公子”顧莘莘起身,“心意我領了,但我都說了,舉手之勞,不圖迴報,公子若真要感恩,以後有朋友,倒是可以介紹來小店坐一坐”


    她說完,說了聲“有事在身,恕不奉陪”,然後衝他一眨眼,灑脫離開。


    留下宋致跟小六麵麵相覷。


    她是真不要,不是扭捏作態,怕他問心有愧,才說了那句介紹朋友的客套話,實際上她門店的生意,早紅火得不需要介紹客源。


    不要人迴報,還考慮對方的自尊大概是頭一個吧。


    換了旁人,救下有錢有勢掌管舉國稅收的內史家獨苗,怕是不僅要錢,升官發財都敢提


    宋致看向顧莘莘的背影,而顧莘莘已提了一大盒子吃食,走到店門口,豪邁地往門口等候多時的馬背上躍起,飛身上馬,小馬鞭一甩,馬兒噠噠噠跑起來,瀟灑地去了


    朝陽打在她身上,將她背影襯得鮮活明豔,她一襲紅裙,日光中比五月榴花更耀眼,宋致看了好一會,神情竟有些恍惚,待小廝唿喊他,才迴神說“走吧”


    顧莘莘是真有要事在身,並非忽悠宋致。


    今兒糕點鋪接了個大單,據說是某個世家公子哥點的,不僅點的多,還全是一水兒的高級甜點,這兩食盒的點心,夠店鋪裏半個月的營業額。


    隻是今天外送的夥計臨時有事請假,別的夥計忙不過來,顧莘莘幹脆自己去,反正送貨地址在培梁院,而她恰好有事要經過培梁院的巷子,順路。


    培梁院在城西,很快抵達院門口,顧莘莘下馬,跟外頭守衛通告一聲,將食盒拎進去。


    按著給的地址,顧莘莘來到一個練武場,還未走到頂,抬眼便看到一個熟人謝栩。


    培梁院內,不僅有學文之地,也有習武的場子。


    學院倒沒指望學子們能媲美沙場上馳騁的武將,但無論學子們未來去向何種職位,有副健強的體魄是應該的,是以每隔兩日必有一次健體課,主要是騎馬、長跑、練拳、弓箭等基礎武學。


    今兒,夫子讓學子們圍著練武場跑十圈。


    往日夫子雖對學子們甚是嚴厲,但唯獨對一個人開恩,便是謝栩。


    文墨課一視同仁,但健體課夫子從不讓謝栩參加,大概是顧及他雙臂有殘,怕傷他自尊,是以健體課謝栩通常在課室裏自修,或迴寢舍休息。


    但今天夫子有事在身,無法在場監督,便讓謝栩來做監場,所有學子跑上十圈,再練上半個時辰的箭術才能走,跑完謝栩記下名字,上呈夫子。


    謝栩便立在跑場旁,拿紙筆記錄。


    十圈不容易,誠然有規規矩矩跑完的人。但學子裏多是世家子弟,難免存在些紈絝,一些人見夫子不在,隻想溜出學院快活。再說了,跑上十圈,得多累啊。


    於是好好學生們跑完以後,紈絝學子在後麵磨磨蹭蹭,裝模作樣跑了一兩圈便來找謝栩,要謝栩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他們走。


    謝栩攔在出口處,紋絲不動。


    這就是不放了


    留下的紈絝們多是脾氣不好的,做慣了家族裏的心尖尖,何嚐被人忤逆過,瞬間不滿起來。


    吵吵嚷嚷中,王從勵第一個出頭,他雖然不喜謝栩,過去地邀約了對方幾次不應,心裏早就有意見,不過麵上還是皮笑肉不笑的,“誒,謝栩,給點麵子嘛。也不是什麽大事,放兄弟們走唄。”


    謝栩道“走可以,你們稟告過夫子,他同意就行。”


    王從勵道“我們要是想找夫子,還來你這費什麽勁呢大家都是同窗,鬧那麽難看,對你有什麽好”


    謝栩依舊攔在武場門口,巍然不動。


    “誒我說你這人”王從勵道“謝栩,你還真把自己當迴事了,十圈十圈你自己跑跑試試啊站著說話不腰疼”


    “那我同你們一起跑十圈。”謝栩硬邦邦道。


    對方軟硬不吃,王從勵道“嘿你”頓了頓,卻是冷笑,手指著周圍一圈公子哥,“謝栩,別給臉不要臉啊,小爺提醒你一句,想蹬鼻子上演,先睜大眼睛看清楚,這裏的人哪個是你得罪得起的”


    謝栩視線移過來,眼神冷冷。


    “看什麽我說得不對”王從勵早看謝栩不爽,今兒他非要過不去,那他懶得兜圈子,“這些人哪個不是王侯將相朝中重臣的公子,你一個區區四品邊陲總兵的推薦,還真以為自己上天了”


    謝栩波瀾不驚,“王公子好大口氣,若我沒記錯,令尊尚未及四品。”


    事實確然,王家目前混得最好的,是王從勵那官任廷尉卿的叔叔,廷尉即後世的大理寺,掌國家司法刑獄,極受皇帝器重,故而誰見了王從勵都禮讓三分。但實際上,除了王家這個拿得出手的廷尉卿,其他人仕途一般,王從勵的父親至今隻是一階五品京官,還不如從邊陲來的總兵。而王從勵能進培梁院,全因為叔叔。


    王從勵被戳到短處果然怒了,“謝栩你說話小心點我們這麽多人,今兒你得罪我們,那就是跟半個朝廷作對,你日後朝廷裏還混不混了莫非”他突然拖長聲音,“你還惦記著你那平南侯的爹以為他能幫你啊”


    “得了吧,沒準他早就死在戰場上啦窩囊死的輸了仗廢物”


    “廢物”


    一群紈絝跟著哈哈大笑。


    王從勵甚至說“小侯爺你也是夠可憐的,搭上這樣一個爹,還有個娼妓的娘,啊喲,果然我們這些人望塵莫及啊誒,你那是什麽眼神生氣啊”


    謝栩眸光晦暗不明,臉色已然冷了下來,周身氣場隨之陰沉,許是從未沒見過謝栩發怒,一群人有片刻的停頓,唯有王從勵繼續煽風點火,“我說錯了麽你要是不服,咱放下身段比一比,跑步有什麽稀罕,咱們比箭術好了”


    這擺明是個刁難,謝栩隻有一隻手,如何拉弓射箭。


    公子哥們集體哄大笑,偏偏王從勵還在說“你不是挺能麽,幹脆今兒炫耀到底,你要是弓箭能贏我,以後你做老大,我做老二沒半個不字。”


    “你要是不敢,我也不為難你,就對著我喊幾聲,好爺爺,這事就過了”


    “好你大爺,我來”一個聲音橫空插入。


    眾人扭頭看去,就見一個著紅衣,嬌滴滴的小姑娘衝上前。


    她走到眾人麵前,道“用不著他,我來”已改網址,已改網址,已改網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網址,新新電腦版 ,大家收藏後就在新網址打開,以後老網址會打不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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