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陳俊翔進醫院這個消息時,柏易正在做飯。


    霍哥在電話裏說:“倒是沒有傷到內髒,都是皮外傷,也不知道得罪了誰,問他他也不說,隻說跟我這邊的生意沒關係。”


    “你有空就過來看看,我看你不在,他是不會開口的。”


    柏易:“我下午過去。”


    霍哥也不催促:“行,他那樣子挺慘的,我險些沒認出來,眼睛腫的跟核桃一個樣。”


    說完話霍哥還歎了口氣。


    柏易剛把手機放迴去,就看見章厲走進廚房。


    章厲問道:“怎麽了?”


    柏易把盛好的菜遞給他:“霍哥剛剛來了電話,說小翔進了醫院。”


    章厲表現的很平常,他把菜端到外麵的餐桌上:“是嗎?估計是得罪了人吧。”


    柏易想起霍哥的形容:“也不知道得罪了誰。”


    柏易確實想不出來會有誰會動陳俊翔,畢竟現在霍哥那邊的生意早就過了初期風雨飄搖的時候,當年最辛苦的時候有他擋在前麵,陳俊翔都尚且沒挨過打,現在他退了,可攤子已經立住了,霍哥也四處交好,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動陳俊翔去打霍哥的臉。


    章厲沒有繼續談論這個話題,他隻是笑道:“今天的菜挺香的。”


    柏易跟著他的話題說下去:“米飯也不錯。”


    現在種植戶用農藥用的少,經常能看到菜葉上有蟲眼,但柏易在這方麵倒是不怎麽講究,把蟲子摘了一樣能做菜。


    吃飯的時候章厲忽然問:“你下午要去看陳俊翔?”


    如果不是陳俊翔之前一直跟在博弈身邊,章厲根本記不得還有這麽一個人。


    柏易點點頭:“我下午請假。”


    章厲挑眉看他:“我要是不批呢?”


    柏易聳肩:“那我就曠工。”


    他說出這句話的一瞬間,章厲的瞳孔明顯收縮了一下,他抿著嘴唇,稍後又重新端出一張笑臉:“看來這個假我不批都不行了。”


    吃過午飯之後,章厲把餐盤碗筷都放進了洗碗機。


    他看著柏易拿著車鑰匙離開家。


    等柏易走後,章厲坐在沙發上,麵無表情,雙手環胸,他緊咬著牙,眉頭緊皺,一身戾氣無所遁形。


    為什麽會有陳俊翔這個人?


    為什麽這個世界上要有分走柏易注意力的人?


    柏易不知道章厲是怎麽想的,他開車去了醫院,霍哥雖然生意越做越大,但對於一直跟著自己的兄弟們很是不錯,陳俊翔出事後他第一時間收到消息就趕到了醫院,除了晚上不睡醫院以外,早上早早就過來了。


    看著柏易走進病房,坐在病床旁邊的霍哥才迎上去,他還是那副悲天憫人的模樣,衝柏易歎息道:“他還睡著。”


    柏易當然不可能把病人叫醒,他做了個手勢,兩人去了這一層走廊的盡頭,這裏是吸煙區,醫生和家屬都會來這裏抽煙。


    因為柏易來的匆忙,沒有帶上煙和打火機,隻能抽霍哥的。


    畢竟是早上,抽煙區沒人,隻有他們兩個在這兒。


    “動手的人知道分寸。”霍哥看著吐出的煙霧,也很不解,“我想了這麽久都沒想出來會是誰動的手。”


    “小翔也不願意說,更不願意報警。”


    “他跟你關係好,你來看他,估計他就會說了。”


    霍哥還說:“我們現在是正經生意人,不能像以前那樣沒有顧及,真有什麽還是應該報警。”


    柏易也認可霍哥的說法,他對陳俊翔還是有點感情的,畢竟跟了他五年,從宣陽跟到省城,能在柏易身邊待這麽久的人可真不多:“等他醒了,如果情緒穩定的話我就問他。”


    霍哥:“好。”


    醫院那邊的說法也出來了。


    就是軟組織挫傷,沒有骨折,外表看起來很慘,但如果報警,其實連輕傷都算不上。


    霍哥也絕了報警的心思。


    陳俊翔醒來的時候是下午兩點半,住院之後他幾乎沒有清醒的時候,一直都在睡覺。


    等他醒來,第一眼看見的就是柏易,柏易和霍哥一左一右坐在他病床旁邊,兩人都是如出一轍的皺著眉。


    陳俊翔說話時聲音含糊不清,他挨打時咬到了舌頭,當時不覺得疼,現在卻受不住了。


    “柏哥。”陳俊翔看著柏易,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他自己都沒發現有眼淚。


    就像小孩子一樣,跌倒受了傷,如果周圍沒有親人,拍拍褲腿就站起來了,如果有,那必然是要嚎啕一場的。


    陳俊翔此時大約就像個小孩,他抽泣道:“你來看我了。”


    柏易的聲音比平常還要輕:“聽霍哥說你住院了,我就過來看看你。”


    陳俊翔埋著頭,用手擦幹自己的眼淚,還左顧右盼,不知道在找什麽。


    柏易遞了張紙巾過去,陳俊翔才開始擰鼻涕,他擰完鼻涕後對柏易說:“柏哥,我沒什麽事。”


    柏易像是看著一個頑劣的孩子般看著陳俊翔,不讚同的說:“都住院了,怎麽會沒事呢?”


    “霍哥說你不願意告訴他是誰動的手。”


    “不管能不能找到人,你有什麽懷疑對象,或者知道是誰,都應該告訴我們。”


    霍哥也在旁邊說:“對,不能讓人覺得我姓霍的身邊的人好欺負。”


    霍哥看起來確實像他自己說的那樣,變成了一個體麵的生意人,但畢竟是從街頭起的家,骨子裏的東西再怎麽樣也變不了,除非迴娘胎重造一迴。


    陳俊翔幾次三番欲言又止。


    畢竟他沒有證據,那兩個人隻說老板,也沒有提章厲名字。


    他就是說了,柏易和霍哥會信他嗎?畢竟章厲迴來這麽久了,他跟章厲也沒有打過照麵。


    於是陳俊翔再次陷入沉默,等了良久,他才低著頭說:“估計是路上惹到了人,那兩個人我都不認識。”


    這也是常事,小混混走在街上,或是跟人撞了,或是被人踩了腳,總是要起爭執的。


    脾氣大的當場打起來也是常事。


    尤其是陳俊翔近幾年脾氣愈大,越發不知道收斂。


    霍哥罵他:“你這脾氣是該改改了。”


    柏易卻沒信他說的話,畢竟兩人相處了這麽久,陳俊翔是個什麽樣的人,說話做事又是什麽樣的,他很清楚,此時陳俊翔顯然沒說實話。


    他應該知道是誰動的手,原因也沒有這麽幼稚。


    可陳俊翔自己不願意說,柏易也沒有辦法,他隻是拍了拍陳俊翔的肩膀:“你住院這幾天,我晚上都來看你,給你煲湯喝。”


    陳俊翔臉上立馬露出了笑容。


    之前沒出事的時候,他跟柏易幾乎一周都見不了一次麵,現在他受傷了,竟然能天天見麵,還能喝柏易煲的湯,這不是壞事變好事是什麽?


    “柏易煲的湯好喝。”陳俊翔又美了。


    美的簡直要冒鼻涕泡泡。


    柏易又陪陳俊翔說了會兒話,還給他削了蘋果,柏易是個細心人,幫忙叫了護工來。


    醫院的護工都是同一批人,一個護工要照顧兩三個,或者三四個病人,病人的人數一多,她們自然不可能有多細心。


    於是柏易自掏腰包,請了個私人護工。


    陳俊翔現在還動不了,需要用尿壺。


    被阿姨掀開被子讓撒尿,陳俊翔臉憋得通紅,尤其是柏易和霍哥還在旁邊,他差點羞憤而死。


    “我來吧。”霍哥從護工阿姨手上接過尿壺。


    柏易是不願意碰這玩意的,並不跟霍哥爭搶。


    陳俊翔都快哭了,活了這麽多年,除了嬰兒時期被人把過尿,哪裏還有過這樣的經曆,他咬著牙,把這筆賬也算到了章厲的頭上。


    等他找到了證據,一定要讓柏哥離章厲遠一點,那不是個好人。


    以前在宣陽的時候就有人在他耳邊說話,章厲是天生的沒有心肝。


    也不能說沒有心肝,他的心肝是黑的,他沒有朋友,沒有兄弟,不是因為他不能,而是他不想。


    當時陳俊翔不屑一顧,彼時他還做著跟在章厲身邊,總有一天會吃香喝辣的美夢。


    現在他才明白,對方說的是真的。


    章厲這個人下手很黑,他不會顧及他們曾經有過的情分。


    誰讓他覺得礙眼了,他就會掃清障礙,不會投注多一分的感情。


    “那我先走了。”柏易跟陳俊翔和霍哥都打了聲招唿,又對陳俊翔說,“你好好休息,阿姨有我的號碼,你要是有什麽事,阿姨會給我打電話的,明天晚上我再來看你,要是需要買什麽東西,提前給我打電話就行。”


    陳俊翔點頭:“我知道,柏哥注意安全。”


    霍哥自然也不會在醫院久待,他還有一大堆事要處理,晚上還有酒局,現在也起身跟陳俊翔囑咐了兩句,跟著柏易一起離開醫院。


    兩人站在醫院的大門口,就在柏易準備去街邊開車的時候,霍哥叫住了他:“我讓人去查了章厲這幾年做的事。”


    柏易轉過頭,不求甚解的看著霍哥。


    霍哥:“我看你還是迴我這邊來吧。”


    霍哥:“跟章厲做事,太險。”


    說著,霍哥就從隨身攜帶的包裏掏出一疊文件遞給柏易。


    “你好好看看,過兩天給我答複。”霍哥站在柏易身邊,拍了拍柏易的肩膀,“人都是會變的。”


    “章厲這個人……”


    “我說句難聽的,他再這麽下去,總有一天會進監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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