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台球廳上班對柏易來說是個新奇的體驗,他沒當過會計,但記賬倒不是難題,跟企業會計不同,他不必做表格,也不用做報銷,隻需要記下一天的營業額和支出。


    大約是因為他脾氣好,見人三分笑,在台球廳待了不到一周,就有許多常來的小混混願意跟他聊幾句,還有邀請他下班一起去吃燒烤的。


    就連陳俊翔都酸溜溜地說:“你要是個女人,肯定是交際花。”


    柏易也不生氣,給他遞了半塊西瓜,陳俊翔就把自己剛說的話忘了。


    在他幹滿一周的當天,天剛暗,台球廳裏的燈泡亮起,柏易把賬本放到櫃子裏,外頭就傳來了一群人的叫囂聲,伴隨著椅子砸向水泥地的聲音。


    他頭一次看到章厲變臉。


    章厲站起來,沒有任何停頓的從旁邊的紙箱後麵拿出一根鋼管,他手背的青筋暴起,明明沒什麽表情,可柏易就是覺得有一股黑氣縈繞,他手臂的肌肉微鼓起來,顯出平時無法瞧見的強大爆發力。


    “你在這等著。”章厲看了眼柏易,打量著柏易的身板,最後大約是得出了一個柏易身體“孱弱”的結論。


    柏易長得高挑,身材削瘦,他的穿著從來都是體麵,絕不會露出胳膊和腿。


    他是個看起來儒雅又彬彬有禮,怎麽也不像是會打架的人。


    陳俊翔一聽到外麵的聲就躲了進來,結結巴巴地說:“厲哥,外麵至少來了十幾個……要不咱不出去。”


    章厲不發一言,兩步就走到了門口。


    一腳踹來開門。


    “看,霍有強養的狗。”


    來人十多個人年紀都不大,也是五顏六色的頭發,要麽穿的背心,要麽直接光著膀子,但都不顯強壯,沒有肥肉也沒有肌肉,但畢竟人多,站在一起還是有那麽幾分聲勢。


    看見章厲走出去的時候,有幾人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但很快反應到自己這邊人多,又往前了一步。


    陳俊翔扒在窗口往外看,他狠咽了一口唾沫,以前有人找茬,他都是一個人躲在這個小小的房間裏,一邊膽戰心驚,一邊又覺得自己沒有兄弟義氣,現在有人陪他一起躲著,他頭一次覺得自己其實不算卑劣。


    畢竟誰不怕疼呢?


    砸場子鬧不出人命,可要是受了傷,那也不好受。


    “厲哥能解決。”陳俊翔衝柏易說,“他就是吃這口飯的。”


    這麽一說,陳俊翔自己好受多了,是啊,他跟章厲分工不同,實在沒有自責的必要。


    柏易點了根煙,煙頭的火星忽隱忽現,他緩緩吐出一口煙,在煙霧中朝陳俊翔笑:“是不容易。”


    為了生計,都不容易。


    眼看著柏易走出屋子,陳俊翔嚇得不輕,壓著嗓子喊:“你幹嘛!快迴來!別逞英雄!”


    然而柏易充耳不聞。


    雖然他一向覺得文明社會,打打殺殺的太過野蠻。


    但讓他躲在一個比自己小那麽多的大男孩身後,他可做不到。


    柏易走出去的時候,章厲衝過去了。


    章厲是沒有廢話的,他既不跟對方講道理,也不問緣由,下手穩準狠,衝過去一棍敲在最近的一個混混背上,直接把人打趴在地。


    他是沒有留手的,那人趴在地上,齜牙咧嘴的喊著疼卻怎麽也爬不起來。


    誰也想不到麵對十多個人章厲還敢衝過來,瞬間的愣神之後,對方的表情也猙獰起來。


    剛剛隻是例行公事般的挑釁,此刻被真正激起了火氣。


    “媽的!打!”


    這樣的衝突章厲已經習慣了,他不恐懼,也不會興奮,就連對方舉著椅子砸到他身上,他的眉頭都不會動一下。


    柏易剛走兩步,就看到一閃而過的寒光。


    有人帶了刀?


    他臉上的笑容收斂了,眼睛微眯,兩步並作一步上前。


    拿著刀的是個身高不高染著紅發的男人,他大約還稱不上是男人,柏易能看到他青澀卻兇狠猙獰的臉,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紀,做事也絕不會想後果,隻要能在“兄弟們”麵前表現出男子氣概,什麽事都幹得出來。


    柏易一隻手抓住紅發的肩膀,另一隻手抓著對方的手腕向後一拉,小刀應聲而落。


    紅發還沒能反應過來,他剛轉頭,柏易的膝蓋就已經撞上了他的小腹。


    整個過程用了不到五秒。


    “小朋友。”柏易彎腰把小刀撿起來,用刀背紅發的臉上拍了拍,微笑道,“不要隨便玩刀。”


    “有幫手!”


    “草!誰他媽說的隻有章厲和陳俊翔?”


    “就一個人,一起揍!”


    柏易歎了口氣,脫下自己的外套,這裏晝夜溫差比較大,柏易一直很注意養生,到了晚上必然要穿上外套。


    他站在原地,外套被扔在地上,依舊那副彬彬有禮的模樣,微笑著朝眾人說:“文明社會,不要動粗嘛。”


    人群中的章厲迴頭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勾著嘴唇一臉微笑,長身玉立,眼中就充滿憐憫和蔑視的男人,那一瞬間,章厲幾乎忘記了眨眼,就連挨了一棍也沒有轉頭。


    這群小混混沒練過武,柏易跟他們不同,他是正兒八經學過散打的,搏鬥技巧也學過,而小混混們即便想要側踢,卻連腿都打不直,更別說力量了。


    但柏易注意著分寸——他不想打斷誰的肋骨,也不想踢斷誰的腿骨,隻要讓對方暫時不能動彈就夠了。


    小混混們在柏易麵前,就像小雞仔,一個個跳的老高,卻無法對柏易產生任何實質性的傷害。


    和柏易相比,章厲就沒那麽有章法了,他全憑一身肌肉帶來的爆發力以及長期積累的經驗,不像柏易那樣進退有度。


    章厲像一匹野狼。


    柏易看在眼裏,驚在心頭。


    他練散打隻是興趣,他不會以此為生,也沒想過靠這個去爭強鬥勝,就算和人對打,那也是師兄弟間的友好切磋,講究的是點到即止。


    章厲不一樣,他一身戾氣,下手既黑又狠,除了不要人命以外,真是一點餘地都不會留。


    被柏易打倒的,養個兩三天就能恢複如常,被章厲打趴下的,不養個十天半月是不行的。


    躲在屋子裏的陳俊翔扒在窗口看著外麵,一張嘴大張,怎麽也合不攏。


    章厲打架他見得多了,但柏易會加入進去,他是怎麽也沒想到。


    那麽一個斯斯文文的人會打架?陳俊翔以為他連蟑螂都不敢踩死。


    而且即便他不懂格鬥,也能看出柏易和混混們的區別,就像貓在戲耍老鼠,老鼠還不能讓貓盡興。


    小混混們挨了頓毒打,離開的時候沒一個能正常走路,連狠話也不敢放,以往打輸了還能強撐著來一句:“你給老子等著!”,這次害怕說了這話再挨一頓毒打,互相攙扶著一瘸一拐地走了。


    柏易看了眼地上的外套,沒有任何遲疑的決定拿出去扔了,畢竟台球廳的地上什麽髒東西都有,就是洗幹淨他也不可能再上身。


    “沒事吧?”柏易走到章厲麵前。


    章厲抬頭就看到了柏易那張似乎萬年不變的笑臉,他皺眉道:“你練過。”


    柏易:“練過幾年,你想學?”


    章厲點頭。


    柏易臉上的笑容更溫柔了,他在台球廳一周時間,但跟章厲的關係並沒有拉近,有個拉近關係的機會,柏易當然不會錯過。


    “行啊。”柏易,“隻要願意吃苦。”


    章厲剛要說話,陳俊翔就從一邊躥了出來,不知道他在旁邊聽了多久,張嘴第一句話就是:“我也要學!我也要學!”


    “太他媽帥了!”陳俊翔看著柏易的眼裏像是有星星,他一臉崇拜地說:“柏易、不、柏大師!柏哥!你也教教我吧!”


    “你剛剛那一腳!”陳俊翔比了個姿勢,很有些畫虎不成反類犬的意思,一臉興奮,“太帥了!”


    柏易倒不覺得這有什麽值得誇耀的,他的對手都稱不上是對手。


    一不過一頭牛也是放,兩頭牛也是放,沒什麽區別,他點頭說:“別叫苦。”


    陳俊翔滿臉通紅:“肯定不叫苦!”


    柏易又看向章厲,一眼就看到了章厲胳膊上的紅痕,還有幾處劃傷,傷口邊上有木頭渣滓。


    “今晚去我家,我給你處理一下傷口。”柏易溫聲細語,語言和表情都沒有半分侵略性。


    章厲剛要拒絕,話到嘴邊卻又收了迴去,隻吐出了一個“好”字。


    臨走的時候,章厲從陳俊翔身邊走過,麵無表情地說:“今晚柏易的事,不要告訴霍哥。”


    陳俊翔一愣:“可是我們不說……來的那些人肯定也……”


    章厲打斷他的話,聲音帶著濃重的暴戾:“他們說不了。”


    不是“不會說”,而是“說不了”。


    陳俊翔從不覺得晚上冷,此時卻硬生生打了個寒顫。


    他咽了口唾沫,點頭說:“我肯定不說。”


    章厲看了他一眼,陳俊翔臉色發青。


    沒人比他更知道章厲私下動手時是什麽樣,哪怕隻是想一想,他都覺得喘不上氣。


    等章厲走了,陳俊翔才緩過勁。


    他抬頭看了眼天空,星光黯淡。


    今晚來的那些人,真是倒了大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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