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下鬻(yu譽)熊與後麵那些歌舞之眾,楚人部族門口,還站了許多族人。


    這些人都是聽到那幾個少年報信,有中原人將到訪,便紛紛過來看的。


    楚人身在荊蠻之間,遠離中原,這些年來,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中原人是何等模樣。


    如今見到姬考舉著大鱉而來,一個個口中驚唿不已。


    “中原人的力氣,都是這般大嗎?”


    這種足以承載數人的巨鱉,便是族中最壯的漢子,恐怕都難以舉起吧。


    “姬考見過楚君。”


    來到楚人部族,姬考便將巨鱉輕輕放下,對著眼前的楚人之君鬻熊行禮。


    當然,此時的楚部族,鬻熊與其說是君,還不如說是一位酋長。


    這位楚君鬻熊,姬考在上一世之時,便有所耳聞。


    原本的曆史之中,這位楚君將受自己父親姬昌所請,入西岐為火師。姬昌還多次向他討教治國理政之道,有鬻熊子一篇傳世。


    雖然不知是否真為鬻熊所出,但是其中之言,卻與老莊一脈而承。


    鬻熊,或者說羋鬻熊,見到姬考,也是開懷不已,大聲笑道:“我楚人地處荊蠻,難得有貴客遠來。來,貴客與我一觀楚人歌舞。”


    說罷,他便熱切拉著姬考的手,緩緩向部族裏麵走去。


    同時,又對羋麗吩咐道:“你去找幾個人,將這位鱉君,請到神廟之中,等到我迎接完考君,再帶他去巫廟之中,查探此鱉的情況。”


    姬考聽到鬻熊安排妥當,便點頭道謝,不過卻放了一道氣機在巨鱉身上,以防萬一。


    隨後,他便與鬻熊一步步走入這楚人部族之中,沿途不斷觀賞楚人的歌舞。


    歌舞自巫道而來,不論是姬周還是殷商,都不乏這一類。


    但是相比姬周殷商的歌舞,楚地的歌舞,古樸端莊稍有不如,但是浪漫奔放,卻猶有過之。


    以姬考的眼光看來,楚人之舞,確實要更好看一些。


    然而,歌舞還在中途之時,羋麗便匆匆而來了。


    “什麽事情?”


    鬻熊心中微驚,直接向羋麗問道。


    羋麗看了一眼姬考,頓時麵有難色。


    鬻熊看了羋麗神色,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不過他搖頭說道:“考君遠來,乃是貴客。我楚地之事也就這些,沒有什麽不能讓人知道的,直說便是了。”


    羋麗聽到之後,便直接說道:“荊虎氏部族,與我們的獵戶發生爭鬥了。”


    鬻熊頓時沉默了一下,才對姬考歉意說道:“考君,看來歌舞要過一段時間再觀了。”


    姬考忙道:“族事重要,楚君不用考慮姬考,自忙便是。”


    “我倒是沒有什麽要忙的,隻是這些歌舞之眾,都要上陣殺敵去了。”


    “咦,這些竟都是戰士?”


    也就此時,羋麗向著這些人說起了戰事,隻見他們紛紛脫下了較為華麗的舞蹈衣服,然後換成了獸皮甲衣,拿起兵器,便往外衝去了。


    “楚人不多,且各有所職,或是漁獵,或是耕作,不敢有絲毫疏忽。唯有部族之中訓練的戰士,在閑暇之餘,可以學習祖先的巫法歌舞,以迎貴客。”


    聽了鬻熊的話之後,姬考頓時明白了。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


    而此時的楚人,倒是將祭祀與戰爭幾乎合二為一了。


    祭祀之人,也是戰鬥之兵。


    “楚人現在,還經常受到各方部族的攻擊嗎?”


    在過來之時,姬考便從羋麗口中得知,楚人這數百年,幾乎就是被商人驅趕而至的江漢之地的。


    而到了江漢之後,又因為非蠻非夏,雙方皆不把他們當自己人,時常受到攻擊。


    也就鬻熊擔任楚人之君,接過傳承之杖以後,情況再稍有變化。


    與巴庸交好,共同對付勢力強大的荊蠻與諸越,才算是在丹陽之地安定了下來。


    他還以為,此時的楚人,已經可以安心過自己的日子了呢?沒有想到,以來便聽到有爭鬥。


    鬻熊輕笑一聲:“這哪裏算攻擊啊,隻不過荊蠻悍勇,喜歡爭鬥罷了。我楚人養這麽多士卒,也要有用武之地,不管怎麽樣,也不能丟了先祖的顏麵。”


    “楚君不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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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觀這位楚君鬻熊,乃是巫道極為高深之人,恐怕不在殷商那位太祝之下。


    “除非荊伯出手,否則我不方便出手。上次在荊山與他大戰一次,他也承諾過我,他門下的巫祝,都不會對楚人出手。”


    “這位荊伯,是荊蠻之君?”


    雖然都是荊楚並稱,但是姬考知道,此時南蠻之中,有荊蠻、楚蠻、越蠻與苗蠻等等。


    苗蠻在大江之南,越蠻在偏東之地,在大江之北,主要是以荊蠻與楚蠻為多。


    而楚蠻,雖稱蠻族,卻是一個極小的部族,甚至還不如最初遷到周原的周人多。


    與人多勢眾的荊人混跡在一地,不被經常欺負才奇怪了呢?


    “荊伯乃是荊山氏之君,居荊山之地,荊山氏為諸荊部族之首,是以以荊伯而稱。”


    “加上他乃是荊人之中,首屈一指的巫祝,荊人都不敢不敬。”


    荊山,就在楚人部族所居丹水之南不遠處,也就是禹貢九州之中,荊州的來曆了。


    此地多是丘陵荊木,是以人稱荊人,地也稱荊州。


    “原來如此。”


    姬考此時,卻更為驚歎眼前這位楚君鬻熊的實力了。


    荊伯可以說是荊人之中的第一巫祝,但是鬻熊能上荊山與他大戰,並立下約定,可見一斑。


    “好了,不說這些,這爭鬥也不知何時結束,我帶考君去巫廟之中,看看那巨鱉的傷勢吧。”


    這句話一出,姬考頓時大喜,朝著鬻熊拱手拜謝。


    初來之時,他便想提這請求,不過見到楚君熱忱,楚人好客,也不急於一時。


    現在鬻熊主動提及,他自然開心不已。


    ······


    楚人的神廟,也就是巫廟了,在部族最南方之地的山上,可以遙望浩蕩大江。


    他與鬻熊到來之時,正有兩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在巨鱉旁邊走來走去,打量不停。


    這兩個小男孩一個沉穩,一個活潑,但是此時,臉色都是對這巨鱉的驚歎。


    “玄,你說,這樣一隻大鱉,一頓要吃多少才夠啊?”


    那個活潑的男孩,朝著沉穩男孩問道。


    沉穩的男孩沉思了一下,然後說道:“應該要五六個壯漢的吃食,才能滿足他。”


    “哇,這麽多,它自己能夠捕食得到嗎?水中的魚兒可靈活了,我常常在水裏一個上午,隻能抓到一兩條。”


    “還是你好,到了山上,有小蛇幫助你一起捕食獵物。”


    這活潑小孩,頓時看向了沉穩男孩的腳下,一隻漆黑如玉一般的小蛇,正滿臉好奇,打量著巨鱉。


    這小蛇的眼神,就像嬰兒一般,好奇而又畏懼,看起來有意思極了。


    “風玄、羋蓬,你們兩個怎麽跑到巫廟來了?”


    鬻熊看到這兩個小孩,頓時微微驚訝,旋即又搖頭一笑。


    這兩個小子,漫山遍野跑的,跑到巫廟來,也不算是什麽大事。


    “祖父。”


    “羋大人。”


    這兩個小孩見到鬻熊過來,連忙行禮。


    “祖父,我聽人說,巫廟之中來了一隻比幾人還大的巨鱉,特地拉著風玄過來看看。”


    鬻熊笑著摸了一下這兩個小孩的頭,然後指著沉穩小孩說道:“此子名為風玄,乃是我故友之子,托付在楚地,請我代為照看。”


    而後又指了指旁邊的活潑小孩:“這是我次孫,也是羋麗此子羋蓬,生性好動,比起風玄,可是讓我不省心多了。”


    姬考看著這兩小孩,見他們眼神機靈,口中讚道:“都是不錯的孩子。”


    “你們兩個,見過貴客,這是姬考大人。”


    “拜見姬考大人。”


    兩個小孩,似乎被特意教過中原禮節,很是正式朝著姬考拱手作揖。


    如今的姬考,在巴地多年,也不算是身無長物了。


    他從自己儲物之器之中,拿出了兩塊玉石,被他略作打磨,成為刀斧之形,分別贈給兩個小孩。


    “怎能要考君之物,快請收迴。”


    鬻熊見狀,連忙代他們拒絕。


    姬考擺手說道:“楚地並非貧困之地,考也沒什麽寶物相送。今贈他們以刀斧之玉,乃是希望他們既能有心有刀斧,光耀族氏,又希望他們心如溫玉,守禮知節。”


    “謝過考君之言了。”


    說到這裏,鬻熊便歎了一聲,不再拒絕,命兩小孩收下,並向姬考致謝。


    姬考所言,其實說在鬻熊的心上了。


    楚人在此已經熟悉了耕種之法,相比大部分荊人部族,已經可以算是富餘了。


    衣食無憂,但是楚人卻難以安樂。


    旁邊的荊人時常騷擾,安從何來;祖傳的文明日漸荒廢,樂從何起?


    想到這裏,鬻熊又是搖頭一歎,忽然看著眼前的神廟。


    “考君乃是煉氣之人,不知道是否拜神,若是不拜,便在外麵等著,我拜完神靈,便出來幫助這鱉君看傷。”


    姬考聞言,輕聲問道:“不知楚人所拜,是哪些神靈?”


    他不拜神,但是對於楚地的神靈,卻非常感興趣。


    更想知道,是不是他曾聽說的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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