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春已近,姬考這些時日,每日外出,觀動物花草習性,以察天氣冷暖變化,為每種穀物何時開始播種,尋找恰當時機。


    上一年的時候,因為穀物種子不多,他選擇了最為穩妥的時間,驚蟄下種,然後等到穀物成熟便收割。


    這一年便稍有不同了,穀物種子多了不少,可以分時間播種,看看最後收成如何。


    特別是其中的麥穀,春種秋收,似乎成效不大。他便明白,蜀地之中的麥,還是需要過冬效果才更好一些。


    所以,在秋冬之際,他便已經命人種下了。


    然後,冬季十分,也不能如去年一年,埋頭修行,時不時就要出來看看。


    瀆水之中,常有漁民在捕獵魚蝦,便是姬考他們開墾的荒地旁邊,也不例外。


    “嘿,嗬,嘿,嗬······”


    走到河邊之時,他便看到有一群附近的漁民,站在岸上,力作一處,奮力拖拽手中的漁網。


    漁網之中,似乎有著很大收獲,七八個漁民,額上青筋都暴出了,卻還是沒有將水下的漁網拉出。


    於是,旁邊又多了幾個人,一起用力拉拽,口中唿喝之聲,倒是頗有幹勁。


    姬考心中覺得有趣,便在一旁駐足觀看。


    終於,水中的東西,被他們拉了出來。


    “嘶!”


    所有人都不由驚唿,這竟是一隻巨大的鱉。


    姬考站在旁邊,也忍不住感歎,這隻鱉太大了,背殼之上,足足可以躺四五個成年人。


    開始之時,姬考看到這背殼露出,還以為這是龜,但是見它殼麵光滑,沒有裂狀紋路,加上頭部露出之後,比龜類較尖,應該是鱉無疑。


    當然,鱉這種東西,在未來之時,還有一個更好聽的名字,名叫王八。


    但是這隻鱉如此大,姬考覺得,應該稱之為巨黿(yuan元)更合適一些。


    “好大的鱉啊。”


    蜀民之中,和沒有黿這種稱法,他們很是開心,這一次還真是大收獲了。


    十幾人手上的力氣,更是大了起來,想要將這大鱉拽上來。


    然而,姬考看著水中那鱉的目光,忽然一凜,他感覺,這鱉的目光之中,似乎有些笑意。


    忽然,這鱉的目光掃了一下姬考,然後微微搖了一下頭,隨便一甩,便將那十幾人拽到一地,然後悠悠遠去。


    在水中一浮一沉,意態悠閑,趣味自生。


    看著這大鱉遠去的姿態,姬考神色微動,這應該就是一個妖類了,就是不知,實力如何。


    妖類之修,在成妖神之前,都是半妖之屬,實力強大者,亦可稱君。


    普通妖君,與煉氣通神之輩相若;妖類之中,還有大君,乃是距離妖神一步之遙者,真要強行相較,與巫祝得巫之名,通神絕頂之輩或可相比。


    見這大鱉遠去,姬考看了看那被拽到的漁民,也搖頭而去了。


    那隻大鱉,雖是妖類,但似乎不是喜好殺戮,肆意妄為者。


    ······


    第二年的時間,姬考除下自己種植不多的稻穀之外,其他各種穀物,都分給與他同來的十幾人了。


    雖然勞作少了,但是花費的時間卻更多,整日之間,在各個田間穿梭行走,觀看莊稼長勢,對於蟲草之類也時時警惕。


    這一批的穀物,都是分時間段種下的,長勢極好對比,不管是麻、粟、黍還是菽、麥,姬考都大概明白其最佳的種植時間了。


    此外,還有水量與肥量的對比,施肥與灌溉的時間對比,秧苗的距離對比,田地不多,但是被他分出了幾十種對比組。


    總之,就是各種對比,尋找耕種之節。


    最後找出最為合適的一組,以後就依次節而行耕種之事便可。


    稻穀倒是不用分時間種植,上一年的種植與收割時間,都極為合適,收獲也不少。


    加上種子不多,此時種植的主要目的,還是育種。


    留下良種,以備後用。


    這一年豐收之時,甚至都比不上上一年,但是其中有幾組,穀實飽滿,讓他甚為滿意。


    從這些穀物之中,選出種子之後,便又是一年過去了。


    而且,除下穀物豐收之外,姬考的修行,也算是小有豐收了。


    日間在烈日之下坐臥行走,耕作以引氣,夜間在星月之下導引肢體,以動功養氣。


    來到這裏兩年有餘,姬考的氣海,終於名副其實,有如大海一般浩瀚了。


    他入得定境之中一觀,上麵是日月高懸,星河輪轉,下麵則是汪洋肆虐,氣浪滔天,上下之間,星辰與海洋之中,還有雷霆唿嘯,電光縱橫。


    姬考不知道其他煉氣士入境之中,所觀氣境是何等模樣,但是他自己看著自己的氣境,覺得應該是已經到頭了。


    即便再導引煉氣,氣海之中,估計都難再有變化。


    姬考十歲入境,如今還不到十五歲,不足五年時間,養氣大成。就他自己查看典籍所知,加上與一些煉氣士交流,似乎沒有幾個人,引氣養氣有他這般速度。


    即便是那些有著至法傳承的煉氣士,比如薑蘭、子姝等人,到他這種境界,都最少耗費了十年時光。


    更不用說其他煉氣士了,多在十幾年甚至幾十年才得以養氣大成。


    到了此時,他才感覺,彭祖當初讓他走出自己的修行之路,當真是大智慧之言,他的修行,在此受益良多。


    修行到他這一步,可以說是到了煉氣第二境洞真的關口了。


    感玄乃是內感外引之道,洞真則是內外交感,以得氣真之道。


    感玄之境,每一位煉氣士修行如何,除非大神通者以無上神通,搜奪神魂記憶,否則無人會清楚,每個人入境情況如何。


    但是一旦內外交感洞真,便意味著內境要向外氣演變,入境如何,洞真所得的根基之氣便如何。


    所以當初在岐山之上,長桑君與青囊君才會對姬考所入何境,頗為關切。


    天地氣機無數,便是最為頂尖的祖氣、道氣、母氣等,也不在少數,更不用說更下一些的元氣了。


    煉氣士的根基之氣,乃是自身法力內氣與外交感的第一縷氣,也是與煉氣士最為相合的一道氣機。


    雖說在後來隨著境界更高,即便是後天之氣,也可演化而入先天。但是,第一縷氣機層次越高,最少在洞真之始,便要好走多了。


    無數神通法門,都需要上等之氣才能演化。


    對於姬考來說,想這些神通演化之事,還早了一些,如今正卡在內外交感的關頭,等待著臨門一腳的到來。


    內外交感,與入境稍有相似,極重契機。但是又不像修行入境之時,玄之又玄,機緣更勝修行,有人一輩子都無法入境成功,有人知境便入境。


    若是有高人願意出手,完全能以元神之力,幫助修行者完成內外交感這一步。


    姬考旁邊沒有什麽高人相助,即便是有,他也不會願意他人相助。修行之事,本就是個人之事,隻要契機一到,便可自然交感,何必假手他人。


    即便是契機不到,那也應該是自己去尋找契機,從無路之中找出路,方是修行者該做之事。


    接下來的一年,姬考便不再一天到晚引氣養氣了,每日隻是導引一周天即止。


    白日之時,勞作便是勞作,將一切修行之事拋在腦後,全力做眼前除草灌溉施肥等事;夜間之時,便練習劍術,如今養氣已成,他也確實需要一些鬥戰之法了。


    ······


    也就是他在瀆水中下遊擇地第四年,開始耕種的第三年,柏灌氏緊鑼密鼓,忽然之間出兵魚鳧氏之地。


    魚鳧氏之中,有一位順風耳真人高覺,對於柏灌氏的所作所為,都聽在耳中。


    柏灌氏趁夜而來,他們一清二楚,早就陳兵備戰,埋伏在一旁。


    當然,他們的埋伏,也被柏灌氏之中的千裏眼高明真人看在了眼中。


    都準備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但是對方都已經做好了準備,最終還是明刀明槍直接幹架,比的就是哪一方實力更強。


    柏灌氏有五台修行者,魚鳧氏並沒有這麽多,除下順風耳高覺真人以外,就隻有一位麻魚真人,乃是麻姑當年在蜀地之時,收錄的弟子。


    大戰拉開,順風耳與千裏眼於沫水爭鋒,這兩人算是老對手了。


    甚至有傳聞稱,兩人原本乃是同父兄弟。


    往昔隻是普通煉氣士之時,他們便常有爭鬥,有一次一直鬥到雪山之上,曾遇一位大神通者傳法,才分別悟出了千裏眼順風耳之術。


    雖然勉強算是同門而出,但是兩人恩怨並未因此而有半點好轉,仍舊爭鬥不止。


    後來蠶叢氏沒落,千裏眼高明,選擇了柏灌氏部族,幫助這一部族崛起。而順風耳高覺,偏偏要與他作對,選擇了另外一個魚鳧氏部族。


    高明高覺,實力勢均力敵,都難以在短時將對方擊敗。


    另外一邊,麻魚真人實力高強,是以有一龍一鳳,加上一位巫祝同時對他出手,在沫水東邊,柏灌氏的崇陽台與上靈台內,還有兩人遙遙看著此地。


    兩位通神真人被攔下,下麵便是普通軍士的大戰了。


    柏灌氏人多勢眾,加上兵器精良,又是特意訓練的軍士,魚鳧氏這邊,雖然整個部落的壯力都奮勇殺敵,可是終究難掩頹勢。


    在柏灌氏軍士之中,還有很多踏上修行之路的修行者在其中,魚鳧氏哪裏擋得住。


    很快,他們部族的鮮血便染紅了沫江,甚至魚鳧氏如今的首領,那位頭戴魚頭冠的中年,都被人一箭射在腹部,又被巫術所擊中。


    麻魚真人,乃是當初蜀山氏的遺民,這魚鳧氏首領,其實是他的後輩,見到這種情況,心情悲怒,眼中寒意凜冽,看著柏灌氏的修行者。


    “很好,這是你們逼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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