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你真的決定了麽?”龍方浩根本不敢去看水玲瓏的眼睛,也知道這時候任何勸阻都沒有用了。


    他自打小就看著水玲瓏長大,加之他經常會不知從哪裏坑蒙拐騙一些材料來考校水玲瓏,當真除了水尋清之外,就屬他最了解水玲瓏的性格。


    這幾日水玲瓏的反應他也全部看在眼裏,看來這丫頭對卓雲的情誼已經遠遠超過了朋友的程度。雖然他一直打趣水玲瓏與卓雲兩人,但卓雲的表現他也看在眼裏,恐怕是妾身有意,佳郎無心啊。


    “嗯,卓大哥已經進入醫神穀中去了,若是沒有醫神令,他將寸步難行。”水玲瓏水眸微抬,強笑著迴答。卻驀地覺得這樣的堅持連自己都覺得蒼白,或許連自己都不相信吧。


    “玲瓏姑娘,我們還是迴去吧,卓老弟說不定已經......”武禺呆愣愣的說了一句,不過他一貫木訥的雙眼也在此刻黯淡下去。


    單從卓雲被七星戰修追殺,卻還能逃出四十餘裏遠的距離,就能說明他絕對不是平庸。而強者,生來就被人尊重。


    “不會的,卓大哥那麽好的人,怎麽會呢?”水玲瓏眼角處一絲清淚毫無征兆的滾落下來,被她抬袖匆忙擦去了:“龍伯,你迴去告訴我阿爹,就說玲瓏在醫神穀內等紅兒的病好起來,就迴大拍賣場。”


    分別不見的兩個人,往往最能賺人情緒。水玲瓏也不知道她為何這麽失態,又為何對卓雲的生死如此上心。或許是被卓念紅的柔軟感化,或許是當日那青年衝破萬道光芒而來,那麽囂張跋扈的在她眼前遊戲人間,誰他娘的知道呢?


    “哎!”龍方浩知道說再多都沒有用了,隻得從儲物空間內取出一小塊黝黑無比的檀木令牌,信手拋給水玲瓏:“若是你在醫神穀內沒能尋到卓老弟,那就迴大拍賣場吧,龍伯和你爹爹都等著你。”


    似是想到了什麽,龍方浩接著又將一枚龜簡從儲物袋內拿了出來:“這是大拍賣場內收集而來的醫神穀地圖,原本想親手交給卓老弟的,隻能托你轉交給他......”


    龍方浩越說心裏越堵得慌,隻等狠狠一咬牙,當先轉身離去。須臾之後,聲音已從數百丈外傳來:“玲瓏,如果...如果卓老弟還活著,你轉告他,老子等他迴風君皇朝來,到時痛飲他娘-的三天三夜!”


    海阿奴與武禺又贈送了水玲瓏幾樣防身之物,接著便漸次離去。水玲瓏轉頭看向醫神穀出口處,深深的朝著卓雲下落的方向看了一眼,這才轉身朝著龜簡內標注的方位走去。


    ......


    醫神穀的入口根本不在頒發醫神令之處,這不過是醫神穀主的一道障眼法而已,幾乎知道醫神令的戰者都明白,所以龍方浩才無可奈何的猜測卓雲已經死了。


    畢竟醫神穀已經深處極淵地底,這極淵地底幾乎數千年不曾見天日,裏麵的無論是毒蟲、猛獸,還是上古毒物都極多。這些毒物更是被神醫穀用作天然的屏障,就連一些戰師級別的強者進入其中也有很大可能隕落,更別說不過三星戰修修為的卓雲。


    水玲瓏一麵沿著龜簡所指示的路徑一路朝前走,一麵抬起無神的水眸打量著四周。目光遊移一陣,複又堅定一陣,將她此時內心深處泛起的驚天波瀾彰顯無餘。


    “卓大哥你放心,若是不能將你從醫神穀內帶出,我此生無論如何都會踏入戰師境界,幫你擊殺花無欲那老賊!”水玲瓏水眸裏閃過一絲決絕,隨即收起心內淡淡的悲傷,一步步朝著醫神穀入口處趕去。


    ......


    三日之後,極淵地底的一處毒沼之中,一名嬌俏精致的孩童此時已經哭得聲嘶力竭,笨拙的趴在那名半個頭顱已經陷入毒沼的男子身上。


    女童原本如同三月春花一般嬌嫩鮮豔的小臉早已經被毒泥沾染了一個遍,猶如一隻可憐的花貓一般低聲哀鳴著:“阿爹,你醒來,醒來陪紅兒玩啊。你不是說過,隻要紅兒叫你,你都會陪紅兒耍的嗎?”


    聲音漸次低落下去,似乎是喊累了。嬌俏的女童再次撲在青年依舊剩下不少餘溫的胸膛上睡了起來,才半盞茶的功夫就被噩夢驚醒,卓念紅便再次固執無比的朝著空曠的毒沼深處喊了起來:“有人嗎?有人嗎?求你救救我阿爹,他就要死了!”


    這樣的低聲祈求一遍又一遍,自她醒過來這一天多的時間裏,這樣的求救聲她幾乎唿喊了不下千次。每一次過後,迴答他的都是毒沼內如同死亡一般的寧靜。


    “求求你救救我阿爹,求求你...求求你......”早已經體力透支的少女嘶喊著漸漸伏下身去,煞白的小臉因為體內不斷衝撞的雲血蠱遺毒而逐漸變得醬紫起來,隻是那低低的“求求你...求求你”卻一遍又一遍的低聲唿叫而出,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人能夠聽到。


    卻說當日卓雲在瑤姬的幫助下,從花無欲的手中險之又險的脫身之後,就直接墜落到醫神穀所在的極淵地底之內。不過這醫神穀出口處似乎被曆屆穀主布上了不少強硬的陣法,瑤姬一路幫助他破陣而來,到得此處已經快要達到戰力枯竭的地步,生怕卓念紅被困死在白龍玉戒中,便在沉睡的前一刻,將卓念紅放了出來。


    好在卓雲在交戰之前將卓念紅的經絡阻住了幾處,又渡入了不少戰力維持著卓念紅的生機運轉,便直到一日前,卓念紅才醒了過來。


    醒過來的卓念紅體內精血一陣流轉之後,那發作時間已經極為無常的雲血蠱遺毒便開始了新一輪的蠶食;可以說要不是卓念紅這麽執拗的想將卓雲叫醒,估計她早已經昏迷過去了。


    好在凡事有利有弊,這片毒沼向來是醫神穀用來豢養毒霧的禁地,其內毒蟲走獸向來不少;之所以這三日裏卓雲與卓念紅沒有受到任何打擾,正是因為女童體內的雲血蠱毒:這雲血蠱算是上古異種了,無論是戰者還是飛禽走獸體內它們都能寄生,直到將宿主精血消耗一空方肯離開!


    或許就是緣於這雲血蠱的兇殘之處,這處毒瘴內的毒蟲眼見有到口的新鮮血肉,反而遠遠避了開去......


    眼見第三日即將過去,卓念紅往昔無比靈動的眉眼此時也開始慢慢渙散開來,若是放任她這麽消耗下去,估計過不了兩日,她一定會被這處毒沼給生生困死;就算到時候尋到鬼醫,能借助她的醫術進行救治,這女童的性命也迴天乏了了。


    雲血蠱對於眼下已經無比虛弱的女童來說,就如同一隻不計後果、奮力吸取宿主身上最後一道精血的貪婪螞蝗,開始朝著卓念紅四肢百骸內蔓延開來。


    “求求你救救我阿爹,求求你......”女童淒涼的聲音又低落了不少,幾乎再難聽出她說了些什麽。


    時間繼續推移,差不多三更過後,兩名身著桃紅水羅裙、打扮如同侍女一樣的女性戰者朝著這處毒沼內急速馳來,不久後便到得卓雲身側數百丈內。


    “嘻嘻,杏花姊姊,你知不知道這次醫神令爭奪,死了多少戰者?”一貫沒心沒肺的嬌俏侍女猶如談論一件與她八竿子打不著的事情一般,居然對爭奪醫神令造成的犧牲來了興趣。


    “不知道,我還沒去往穀主所在之處,不過應該不下於一百五人。”她身旁麵容清瘦,瓜子臉模樣的春杏漫不經心的迴答。她向來隻對戰勝者感興趣,至於死了多少人則與她無關。畢竟莽荒大陸內每天都在上演著日複一日的屠殺,隻有能活下來的戰者,才有被人記得的資格。


    “哼,口是心非,命名心裏很想知道,卻一副死鴨子嘴硬的模樣。”之前問話的婢女似乎被春杏的冷淡表現給刺激到了,直接將俏頭扭轉過來,較小的鼻翼一皺,哼道:“就不告訴你,我相信你有一天總會問的。”


    “哈哈,阿梨,你就告訴姊姊吧。我相信你一定從穀主的貼身丫鬟嘴裏得到確切的人數了,就當姐姐想知道好不嘛?”春杏見春梨這小妮子不高興了,連忙哄騙道。其實她也很想知道這一次醫神令爭奪的慘烈程度,隻是沒有春梨八卦一些而已。


    “二百三十七...哼,不告訴你!”春梨小嘴一撅,卻是暗自後悔起來。自己這不是嘴賤嗎,明明說不告訴對方,嘴裏卻說得飛快。


    “咯咯,死了二百三十七名戰者對不對?”春杏立刻一陣嬌笑,心道就你這嘴硬心軟的小妮子,本姑娘還能搞不定麽?


    “哼,以後都不會再告訴你了,你這個壞蛋,老事套我話。”春梨說著就朝卓雲與卓念紅所在的毒沼深處趕去。


    她們這次行動,卻是為了幫穀主抓一種名為雪癩的毒蛙,用來配置一味即便是戰師級別高手也需要的解毒丹。那雪癩隻有這處毒瘴中有,且雪癩性喜陰暗,便直到三更時分才前來抓取。


    才朝前疾奔過百來丈,春梨立刻發現出一絲異樣:這毒瘴方圓數裏的範圍內太安靜了,安靜得連原本在這個季節會大量出動的毒蟲夜虱,也沒傳出半分動靜來。


    “爛杏花,別鬧了,你有沒有察覺出此地與往昔的不同之處?”對於危機的慣性讓春梨立刻停了下來,打斷身後春杏的肆意笑鬧。


    “喲,不會吧,你這粗心的蠢丫頭也會顧及這些?”春杏咯咯的笑了一陣,似是不相信這平日裏經常將材料弄錯、使得管事連番問罪的粗心丫頭會發現什麽重大的事情。


    “哼,你這爛杏花,你就相信我一次會死啊?我覺得這處毒沼內極不尋常,不信你自己聽聽?”春梨被春杏一陣打趣,立刻杏目圓瞪,一副毫不服氣的神情。


    “喔,那我聽聽吧,要是你又在這裏無中生有,我一定將你這疑神疑鬼的行徑告訴另外幾名姐姐,也好讓她們開心一番。”說罷春杏也不再與她笑鬧,凝神聽去。


    就在她聽了好一陣依舊一無所獲,將要出言打擊春梨的瞬間,一句虛弱的極致的女童聲音傳了出來:“求求你......”


    這一聲過後便是良久的沉寂,直到十數息後,這道虛弱到極致的童聲再次傳來:“求求你......”


    聲音一次比一次低落下去,猶如孩童囈語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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