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 這種情況很少發生。”話者語中略帶疑惑,“達成百分之一百的同步率,本就是件難事,如果是在中途達成還好些。”一道光屏展現在a先生的麵前, 不, 與其說是a先生,稱唿他為太宰治或者津島修治更加適合。


    屏幕裏羅列密密麻麻的數據, 代表a先生在不同時間段的同步率,在幾年前他有很長一段時間數值都維持在100,之後雖然降下去了, 幅度也不大。


    一般情況下, 70下是安全數值,而他始終徘徊在高危區,這會帶來一些讓人困擾的事。


    比方說,沒有真實軀幹的a先生, 此時所呈現的麵貌, 正是十五六歲的少年模樣。


    “但你直到脫離世界都保持著百分之一百的同步率。”對方下結論,“這讓我們無法將你跟他分離開。”


    “那我現在究竟是誰”當事人開口了, “我可以自稱為太宰治嗎”


    “不。”對方卻否定了,“你跟任何一個太宰治都不一樣。”他說,“人格塑造有多種元素,性格、經曆等等都要考慮在內, 一般我們認為不同的經曆造就不同的人。”


    “太宰治的模板性格來自另一段經曆, 但當他與a融合後, 所達成的效果並不是覆蓋,而是誕生出了新的人。”他說,“恭喜你,你就是那個才出生的,特殊的一個。”


    “但我,”那人說,“我不知道自己算做誰,我也不知道未來該怎麽樣”


    “要去本源世界看看嗎”對此疑惑,話者善意提醒道,“去看看,曾經孕育出太宰治的世界是什麽樣的。”


    ”去好好看看,好好體會,好好思考,好好追尋。”他關閉了光屏,“最後,你會找到自己。”


    “沒有任務的掣肘,去完整地體會一段人生。”


    “去進行一場,尋找自我之旅。”


    “嘀嗒、嘀嗒”


    “嘀嗒、嘀嗒”


    雨嘩啦啦地下著,抬頭望天,隻能看見密布的陰雲,那麽多的雨水,從雨絲擴張成雨珠,再從雨珠連成一條長長的線。


    線繞過屋簷支棱的角,順著它並不刺人的弧度向下滑,最後搖搖欲墜,落在房梁底的水窪內,發出一聲不大清脆的響。


    津島修治坐在遊廊上,看著外麵的樹,看著雨。


    他家是古宅,有大庭院與枯山水主題的小佛寺,據說這屋的曆史能追隨到幕末時代往前,二戰的烽火也不曾降落在小小的青森縣,於是到現在還保存完好,隻是途中經曆過幾次修繕。雨天,遊廊散發出一股舊木頭特有的潮氣,那味道不是很好,很容易讓人聯想到腐朽的草垛,母親曾經提過新換地基重新鋪設榻榻米,父親拒絕了。


    古板且威嚴深重的男人喜歡曆史的味道。


    庭院裏的小鬆柏也經過修剪,繁密的鬆針被修出一扇扇圓頂,津島修治本能地厭惡它們,他很明白,鬆柏的高度,枝幹的彎折程度都經過精密的測量,為了讓它長得不是很高,園丁會搭限製其成長的架子,然後小心翼翼地搭配成長所必需的肥料。


    連本應自由生長的樹都如此,更何況人


    “哎呀”若以此二字表示驚訝,未免也太矯揉造作,津島修治懶得迴頭,就能想到身後女仆接下來說的話。


    [你怎麽在這裏呀,少爺。]


    “你怎麽在這裏呀,少爺。”女仆聲音尖銳,“您應該在上課。”


    “我做完功課了。”津島修治說,“正好外麵在下雨,我就來看看。”


    身後人又不說話了,她心裏的想法津島修治都知道,無非是“雨有什麽好看的”“這孩子真奇怪”“要不當作沒看見好了”“但他是少爺,總要表示下吧”。


    都是些在他看來非常無聊的事。


    還沒等女仆思索個所以然出來,又聽見“蹬蹬蹬”的腳步聲,聲音不太重,但她邁步很快,足袋踩在年歲悠久又脆弱的地板上,總會發出聲音。


    “你在這裏啊,小少爺。”那聲音是真誠的,因看見津島修治的背影而鬆了口氣,隨即接上下一句話說,“外麵很冷,你穿得太少了。”


    [阿重來了。]


    以上幾句話出自哺育過孩子的婦女更合適,然而阿重堪堪三十,放在東京就是尚未成家的年輕職業女性,她跪坐在津島修治身邊的長廊上,用自己的手包裹住孩子的小手。


    津島修治才八歲,手是很小的。


    入手的溫度冰冰涼涼,更帶濕漉漉的潮氣,阿重皺眉,她猜津島修治一定用手掌接雨水,隨後又在深秋的寒風中把手風幹了。


    “太涼了。”說著就把披著的外套脫下,女性穿的打褂上渲染著豔麗的花,給小男孩兒披上不倫不類,但厚重的布料上還殘留人的體溫,十分溫暖。


    “你先等等,我幫你去拿衣服。”阿重說著又站起來,小步往屋內走,女仆見她如此,低頭恭順地退到一邊,她收獲了阿重狠狠的瞪視,大有“一會兒跟你算賬”的意思。


    她走兩步,又想起了別的事情,迴頭跟津島修治說“小少爺,老爺迴來了。”她說,“晚上老爺可能會找您。”


    “嘀嗒”


    “嘀嗒”


    耳邊又劃過幾聲,雨滴落在斜切開的竹筒上,水流從竹枝的空洞中流過,竹筒尖磕在小石頭上發出一聲脆響。


    “我知道了。”


    津島家是津輕市首屈一指的大家族,津輕市則歸於青森縣。日本的絕大多數城市,譬如東京,早就完成現代化,說是後現代化也不為過,但以農業而出名的青森還保留了太多舊時代色彩,這裏的森林覆蓋麵積達到70,主要的經濟來源是農業,陸奧灣的蘋果聞名世界,富士蘋果最早也是從這兒培育出來的。


    津島修治從小就生活在這裏,他也曾換上洋服被父親帶到東京大阪,父親是官員,總是要外出,一些場合中家眷必不可少,而他也確實以津島修治這兒子為榮。但絕大多數時候,他還是被關在古板的家裏,家很大,規矩很多,母親臥病在床,日常起居都由乳母阿重照看。


    前年曾外出上過半月國小,是青森本地首屈一指的學府,然而僅僅兩周就迴來了,老師告知沒什麽好教的,他做官員的父親便了然地將人接迴來,在外掛名國中,又請老師於家中好好教導。


    已經有兩年了。


    津島議員在雨幕中走入庭院,車停在森林外的車庫,家裏的古宅卻坐落於林中,他自己打把黑傘信步走,凸起的石塊積攢不了多少水,皮鞋踩在石板上,帶起一連串的水花。管家出門迎接,主人已經有近一個月沒迴來了。


    “修治覺醒異能力了嗎”這是他問的第一句話。


    管家低眉順眼地說“暫未。”他試圖說些別的話做補救,“但小少爺很聰明,尤其在國文上有天賦,大學以前的功課基本上都吃透了,數理也頗有見地”


    “這都是應該的。”津島議員冷硬地打斷了,“他長那副模樣,又被取了修治的名字,怎麽能不優秀。”話中飽含巨大的失望,“在他這年紀早就覺醒異能力了。”他隱去了某人的姓名,就好像不願意說似的。


    管家不說話了。


    津島議員說“到這時代,覺醒異能力的人變得越來越多,大阪神治家好像也有覺醒的青年,那人我見過,是個不錯的英才,現在又有了能力,簡直是如虎添翼。”老管家侍奉津島家幾代人,對他們家的曆史與追求很了解,有些話議員就直接說了,“官方說異能力是隨機的,但異能力者的血脈延續下去後,家族中出現能人的比例會大大提高,能力也都大同小異,出自同源,那家夥的能力是我家最優秀的,如果不是逃跑了”話到這又戛然而止,津島議員知道自己是在發牢騷,他每次迴家都要跟老管家抱怨一通,及時止住話頭後又說,“修治跟他一模一樣,應當是能覺醒很不錯的異能力。”


    老管家先說“是”,後又慢悠悠補充一句,“異能力的覺醒時間向來不確定,契機也多種多樣,小少爺隻是沒到時候,老爺不用太著急。”


    “不。”津島議員忽然打斷管家的話,他說,“沒有時間了。”他臉陰得可以滴出水來,瞳孔漆黑,像是宇宙裏的黑洞,把一切光、聲、英全吸進去了,某一瞬間,老管家從他的表情中讀出了刻骨的仇恨與嫉妒。


    “那個混蛋,要迴來了。”


    津島修治的老師很多,文化課的老師多畢業於名牌高校,課堂內容很深,也虧他能夠理解。他挺喜歡國文,讀的書也多,有各個國家的小說,日本的、俄國的、法國的、中國的,都會看,津島議員似乎不大滿意他對文學的興趣,幾次看他泡在書房裏都會神色微妙,好像被什麽刺痛了一樣。


    [父親看兒子的眼神,是這樣的嗎]有的時候津島修治會仔細品品,[他的眼神近乎於痛恨,好像透過我看見了別的人。]


    上午的課早就結束,阿重說父親迴來了,但直到現在,津島修治都沒有被叫過去談話,他也不是很急,慢吞吞拖著步子走進一房間,社會學科的老師已經在等他了。


    社會學老師跟其他幾名教師又不一樣,是個老頭,津島議員當年也也聽過他的課,隻見他慢吞吞把教案放在桌上,也不打開,張口便講解異能力的由來“異能力是什麽時候出現的,沒人知道,但在飛鳥時代後就有記載了,平安時代的紫式部是相當優秀的異能力者,保護天皇的安危,多次救皇家人於水火之中。”


    他喝了口茶“武家時代也差不多,異能力者很容易在戰場上立功,他們中有許多人都被封了食邑,成為了大名,現在保有曆史達到百年以上,傳承未斷的家族,基本上都是異能力者的後代,從很多年前開始就享有特權,用武力換取金錢,建立自己的家族。”他看著津島修治說,“津島的發家史也跟異能力有關。”


    津島修治開口說話,他跟老師的交流較為平等,“我聽說異能力是隨機覺醒的。”他說,“如果說,一開始是以異能力發家,後續子孫卻不擁有相同的本領,他們很快就會泯滅在曆史中。”


    “你說的很對。”社會學老師說,“大部分的家族都泯滅了,比方說舊華族還有些武家,但還有一部分存活著。”他說,“而且異能力隨機覺醒是戰後提出的新論調,因為這一代人中的異能力者基本都沒有血緣關係,就好像上帝隨意從人中拽出幾個,賦予他們異能一樣。”


    “不過,從長遠曆史的角度來說,異能力覺醒是有遺傳性的。”他說,“就以津島家為例,每過幾代就會有能力者出現,”他又避重就輕說,“聽聞高野山還有將異能轉讓給血親的秘法,由此觀之,異能力與血脈有聯係。”


    “但就我知道的,父親還有再往上兩代的長輩都沒有覺醒異能力。”津島修治說,“如果說四代都沒有覺醒異能力,所謂的血緣聯係就要再打折扣。”他冷漠地說,“父親似乎一直堅信我會覺醒異能力。”


    [太盲目了。]


    老師卻意味深長地說“這你得去問他。”


    一番閑聊過後,他終於打開了文件“我們開始上課吧。”


    “啪”


    津島議員把筆拍在桌上。木桌麵不是很寬,卻很長,他跪坐在墊子上,左手邊是書,而右手堆滿了文件,身子正前方攤開幾本本子,更遠一點兒則是台與傳統和風格格不入的筆記本電腦。


    他本應伏案工作,腦子卻被一些情緒給擾亂了,讓他無法集中精神。


    [津島修治、津島修治、津島修治、津島修治]


    他在心中苦大仇深地惦念著。


    有的時候,日本人會給自己的孩子取與長輩相同的名字,這種情況不常見,但每次都是出於某種美好的期待,比方說希望孩子能同長輩一樣做出一番事業,又或者僅僅是因為孩子與長輩很像。


    津島修治是他的心魔。


    那人某一天忽然被父親帶迴家,長了張與他們家人十分相似的臉,母親自然是不高興的,卻也在一場秘密談話後默認了對方的存在。


    津島修治年輕、聰慧、有異能力,有他夢寐以求的異能力。


    自己卻隻是個平凡的普通人。


    津島議員深吸一口氣,他想到了幾天前送到自己辦公桌上的信。


    [致津島原右衛門先生


    多年不見,不知您安好否。前幾日路過東京墓園,看著滿地的碑,忽然想起離父親過世已有十年,我也近八年未迴青森,想起陸奧灣的海蟹,十分想念。又聞說我已有一侄兒,至此未盡過叔叔的職責。


    我欲半月後迴家一趟,稍作停留便走,不免叨擾原右衛門先生。


    順頌


    秋祺


    落款津島修治]


    信中隻有了了幾個字,卻被他記在腦子裏翻來覆去嚼碎了研讀,每每想起對方清俊又不失風骨的字體,津島原右衛門隻覺得自己的眼睛發疼發漲,沒有異能力幾乎成為他一輩子的心魔,他隻能寄希望於自己的兒子,他聰明、富有天資,還有與他叔叔一樣俊秀的臉,把兩人放在一起看,準會認為是一對父子。


    他兒子比起像他,更像是那個人。


    津島原右衛門有時也摸不清楚,自己為什麽給兒子取了同叔叔一樣的名字,在兒子小時候他還能懷揣著一腔父愛,但他越長大,父愛就變得越不純粹,有的時候他會對著兒子流露出麵對仇敵的眼神。


    [不行,不能這樣。]


    他憋著一口氣。


    [我要讓津島修治知道,我津島原右衛門的兒子也很優秀,比他還要優秀,在我身上沒有覺醒的異能力,一定要在他身上覺醒。]


    他發瘋了似的尋找古老的文獻,想要從中找出覺醒異能之道。


    “危機關頭、精神刺激、鮮血”他找的時候還念出聲了,那點兒聲音順著一小條門縫溜出去,聽在人的耳中。


    和服袖子隨主人轉身,擺出一優雅的弧度。


    他悄悄離開了。


    青森的雨,接連下了幾天。


    頭一日津島修治還有興趣聽雨,憋到第二日他就很感無聊,恰巧這兩天父親都把自己困在書房裏,隻允許管家出入其間,也沒有人管他。


    次日上完課,他就打著把傘,跑到院子裏,女仆在遊廊下看著他,是昨天被阿重訓斥過的一個,她才吃了刮落,沒精打采的,但一雙眼睛卻黏在津島修治的臉上,片刻都不敢移動。


    津島修治右手撐了把傘,左手的抱了本書,他挺愛惜書的,怕水汽把書打濕了。


    雨天穿和服實在不便行動,從屋簷下走出來前他就換了洋服,無非就是襯衫跟小西服外套一類。他間女仆眼睛還盯著自己,就說“惠子,草叢裏有貓在叫,我去看看。”


    惠子立馬打傘跟上來說“小少爺,我也一起去。”


    哪裏知道他的速度太快,惠子撐起傘的功夫,一晃眼,就找不到津島修治了。草叢後麵有個小缺口,可以從庭院裏出來到房屋後的綠化棚。


    綠化棚裏都是些自由生長的蔬菜與果物,是母親去世前建的,植物沒有被過分得打理,他還挺喜歡那地方。


    當窩在綠化棚深處,倚靠葡萄藤看書時,他會覺得自己也變成了一株植物,而不是吵鬧的人,說實話,津島修治很喜歡這感覺。


    有的時候,他真的不想當人。


    但今天,他的運氣不是很好,才走到綠化棚深處,就透過乳白色的薄膜皮看見了一個人。大概是人吧,他掛在樹上,隨著風雨飄搖著。


    [他還活著嗎這莫非就是自殺]


    津島修治忽然有點兒好奇,他打傘走入雨中,藏青色的蝙蝠傘隔出了一塊幹爽的天地,豆大的雨點打在覆蓋傘麵的塑料上,嘩啦啦嘩啦啦,耳邊傳來雨打傘的聲音。


    雨珠太大了,他手幾乎要支撐不住傘。


    文學書,被他留在了綠化棚裏。


    走近後津島修治才看見,繩子不是勒在人的脖子上,而是勒在胳肢窩以下的地方,錯誤的位置讓當當事人處於很不舒服的狀態,他有點兒缺氧,卻不能立刻就死了。


    []


    “啊,得救了得救了。”他聽見聲音從頭頂上傳來,“能不能幫我把繩子的端口解開,我把另一端綁在樹樁底下。”


    津島修治低頭,前方有枚大鐵釘,繩子勾連在鐵釘上。


    “你在做什麽”他問。


    “我在嚐試種新的自殺方式。”頭頂上的聲音十分歡快,“家鄉的蘋果樹實在是長得很好看,我剛才想死在這裏也很不錯,至於普通的吊絲實在是太沒有創造力了,恰好前幾天看見這種方法,說是可以把繩子綁在肩膀以下,因供血不足而致死,就直接試了。”


    津島修治的眼睛裏沒什麽光彩“你再等一會兒就能死了。”


    “我拒絕。”青年說,“這種死亡方式實在是太痛苦了,我是無痛死亡的擁躉。”他說,“現在能把我放下來了嗎,我的肩膀快要折斷了。”


    津島修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他是很聰明沒錯,但目前為止的閱曆還沒遇見此等奇葩事,無語了半晌過後,還是發了慈悲,把結解開了,懸掛在半空中撲騰的青年,直勾勾地墜落在他麵前。


    屁股落地。


    “疼疼疼疼疼”穿黑風衣的青年人坐在地上,他的衣服濕透了,連帶著那頭蓬鬆的頭發也緊貼頭皮,津島修治看著他伸手把額前的發絲撥弄開,露出一整塊光潔的皮膚。


    “”


    津島修治向前走了兩步,他微微彎曲膝蓋,孩童的臉幾乎與青年的臉貼在一起,鼻尖兒與鼻尖兒之間的距離最多不過05厘米。


    即使歲月橫生不少膈膜,也是無比相似的兩張臉。


    “你是誰”他不由自主問道。


    “我想想。”青年在雨中露出一個調皮的笑,“姑且稱我焉島眾二吧。”


    “你,為什麽在這兒”


    “哎。”那青年笑笑,先前的調皮、嬉笑都從他臉上一掃而空,這一刻他的表情近乎靜謐,像是天上下來的神佛。


    “我為什麽在這”他說,“說不定隻是為了來遇見你吧。”


    他自雨中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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