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心裏就是這樣,有這種熱鬧看的時候,根本就不會覺得困啊,累啊,無聊啊。就這麽等著聽著,不知不覺的,天空已經泛起了魚肚白,看看手機上的時間,這都已經五點多了。距離事發都有六個多小時了,施救還沒有討論出辦法了。似乎怎麽看都是死。


    人群裏,有人說道,現在根本就不用討論了,直接按下遊撈屍的做法吧。這麽長時間,估計早死在裏麵了。


    但是那兒子似乎不同意,他說他老子水性好,裏麵有木頭,可以浮著,不會消耗太多體力。裏麵空間大,氧氣足。他爸會活下去的。不過看著他那表情,還有他說話的語氣,我想,他也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了。那句會活下去,其實是在安慰他自己呢。


    現場,警察,政府的,消防的,該來的,不該來的,都來了吧。這五點多的點,一輛大型軍綠色的sv開過來,還會有誰來呢?光我好奇,很多人都伸長脖子看著呢。那車子停在不遠處的地方,車門打開,坐在後座上的兩個四五十的中年人走了下來,這邊馬上就有人過去握手了。


    大家的目光都在看著那兩個中年人的時候,我更注意到了從司機位置上下來的年輕男人。黑色的恤,黑色的休閑褲,下車的時候,還邊低頭扣著腰包。這不是廖啞巴嗎?應該說是廖擎極!


    他扣好包站好了,那邊的中年人也把他介紹給了迎接他們的人,接著就一起走向了水電站。


    這什麽情況?我一頭的霧水。蘭雪站在我身旁,也看著那邊被簇擁著走向水電站的廖啞巴說道:“你的謊言老公來了!”


    “他,怎麽迴來這裏?怎麽我去哪,他去哪?”如果說廖富海是跟蹤我的那個人,那麽廖啞巴呢?他是什麽情況?


    距離太遠了,我們也聽不到他們說什麽。隻是看到他們在那張圖紙前看了一兩分鍾之後,那些人還在等著那兩個中年人出主意呢,廖啞巴已經轉身走向了堤岸上。他站的位置比較高,而且我的目光幾乎就沒有離開過他,所以我看清楚了他的這個小動作。他從包裏抽出了小刀一樣的東西,動作很快的,劃了自己的指頭,把血滴在水裏,然後蹲下身子去看那水。


    我努力擠進人群中,想要靠近他。但是還沒等我靠近他,就聽著他喊道:“我要個人,幫我開船進去。誰敢?”


    那邊還在看著圖紙的人都驚訝著,看看他在看看那兩個中年人。中年人示意著什麽,好像是說這件事廖啞巴做主。


    第七章 廖啞巴撈屍


    “我去!”一聲蒼老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來,人們自動給他老人家的路。那老人就是之前跟我在船上聊了大半個小時的那大爺。


    大爺剛走出來,身後中年男人就拉住了他:“阿爸你別去,我去吧。”


    “滾,一邊去,這種事還輪不到你。”大爺甩開了他兒子的手,走到了廖啞巴麵前,“我給你開船,你看行嗎?”


    這大爺才是長輩吧,怎麽跟廖啞巴說話的時候感覺氣勢上弱了很多。我想到了之前,我跟他說話,他也是愛搭不搭的。後來我騙他說我是廖家媳婦之後,他態度一下子就變了。難道他知道廖啞巴是廖家的人?


    那兩個中年人也走到了廖啞巴身旁,好像跟他說了什麽。那眼神,那表情,感覺上,廖啞巴才是他們中做主的人。


    廖啞巴跟他們說了幾句話,有人給他遞上了對講機,船也剛正好開過來了,他一步就跳上了船,就站在船頭上,跟岸上的人說:“開這邊的水閘吧!”


    水閘緩緩打開了,水開始往裏湧。那些之前還沒有進入水閘中的木頭也跟著衝了過來。在岸上看,船劇烈地晃動著。雖然明知道船已經進了引流渠翻船的機會應該沒有,但是我還是緊張著心跳的加速,就好像心髒是在嗓子眼跳動的。


    在岸上那個開船的中年人衝倒跪在河邊的那年輕男人身旁一腳就踹了過去:“你爸死裏麵了,該撈屍就撈屍,還讓我爸去給你爸陪葬吧!”他還罵了很多方言我們也聽不懂。隻是從這句話能感覺到,這麽進去很危險。


    “廖啞巴不會有危險吧!”我不自覺中把這句話說出來了口,擠到我身旁的蘭雪,馬上就說道:“還敢說你們倆沒一腿兒,現在都知道為他擔心了?”


    我這緊張的要命的沒空理她,咬著唇,緊緊看著那條船一點一點地進入了水閘中。


    就在我不遠處站著的那領導拿著另一個對講機,對講機裏發出了聲音:“水麵上沒看到人。”


    他的這句話其實就已經宣告了那個人的死亡。


    這邊沉默了幾秒鍾之後,才有領導問道:“那就放水帶你們出來吧。等半個小時,我叫人在下麵做好撈屍的準備。”


    “不用,屍體被扣的水底了。我下水看看,別讓任何人進來。”


    對講機的聲音很大,旁邊也有不少人聽清楚了,那個還跪在地上的人痛哭了起來。


    我繼續往前擠,最好站在了剛才廖啞巴滴血的那地方。在我的視線中,有個血點,趕緊蹲下身來,瞪大了眼睛,看著那滴血。那滴血附在堤岸的大石頭上,正一點一點的往上挪。


    我的媽呀,血落在水裏不是應該馬上散開嗎?怎麽沒有散,反而會爬牆嗎?


    現場沒人說話很安靜,陽光也灑了下來,水麵上的景象讓人驚訝。靠近水電站這20多米的河麵上有著大大小小不少的漩渦,大的甚至有兩米的直徑。在引流渠中這段已經被水電站管理控製的水麵,都能看到不少不規則的水流。


    太陽越升越高,睡家裏的情況一直沒迴複,有人用對講機唿應了幾次,隻有一句迴應“他下水了看不到。”


    似乎每一分鍾都是一種煎熬。嘀嘀幾聲我的手機在口袋中響起,我匆忙打開了手機,屏幕上出現了一句話的短信:他要是死在裏麵了,你也跳不出廖家。


    我皺著眉頭,看著那來電顯示的號碼竟然是0000。是誰?我能想到的就隻有廖富海。他什麽意思?不是說看不懂他字麵的意思,而是不懂他為什麽給我發這樣的短信。


    時間已經到了8:40的時候,對講機裏傳來了聲音,那是老人的聲音“開,開水閘。”那聲音顫抖著,讓我們都慌了起來。身後的人在慌亂中喊著開水閘什麽的話,我在河堤上朝前走,聽著開水閘的聲音,也跟著著急了起來。水閘開出了一條縫,木頭先衝了出來。那一根根粗粗大大的圓木上,有不少都已經帶著血跡。現場沒有人說話,看到這一幕,大家都明白裏麵發生了什麽事。


    人是跟著木頭一起下的水閘,那麽多的木頭隨著水撞過來,能躲過一根能夠躲過兩根嗎?躲得過兩根能躲得過3根4根根嗎?


    接著就是搖晃的船,我也顧不上多問,看著時機跳上了船板上。在**頭板上怕水具水淋淋的到處是血跡的屍體。我沒有仔細去看,這屍體就衝到了船艙,船駕駛室,四處尋找著,但是我並沒有看到廖啞巴,就連他的衣服都沒有看到,他不是下水了嗎?


    “大爺!”我衝到蹲在駕駛室中,對著哆哆嗦嗦點著煙的那大爺麵前吼道:“要啞巴呢?他下水了,然後呢?”


    船上上來了很多人,不知道是誰拉著我離開,並喊著:“你誰呀?下去!下去!別給我們添亂!”


    我甩開了他的手,跑到船尾,對著正緩緩降下的水閘喊著:“廖啞巴!廖擎極!廖啞巴!”我焦急的看著洶湧的水麵,不知道是誰拉了我一把,說著:“走走走!你再不走,我叫你先把你抓起來。”


    我迴身甩開了他的手同時後退了兩步,在我身後傳來了一聲悶哼,我的腳下有著奇怪的感覺,好像踩到東西了。趕緊迴身看去,我剛才踩的地方,出現的竟然是4隻手指。再接著從水裏冒出來的就是廖啞巴**到處滴著水的腦袋。他在水中對上了我的眼睛,那雙眼睛裏有著很明顯的怒氣:“退後!”


    他就隻說了這兩個字,我心裏卻有一種很不好受的感覺,咬著唇趕緊讓開。他撐著船邊,抓著圍欄,一翻就上來了。甩甩頭發,讓頭發上的水滴都落下了,然後才從那**的頭發中,用一雙帶著怒氣的眼睛看著我。


    我縮縮肩膀:“你不要生氣,我剛才是不小心踩到你的,我跟你道歉還不行嗎?”這男人不會真的那麽小氣吧?我趕緊討好地笑著伸過手想要拉他的手:“你的手怎麽樣來給我看看,身上還有哪裏受傷了嗎?”


    在同時,死者的家屬也已經衝到船上來了,抱著屍體,大聲哭著。


    就在我以為廖啞巴至少會跟我說句話的時候,他就這麽轉身,朝著岸上走去,並說道:“今天先不要過船,中午12點的時候,拿生石灰到水閘裏撒一遍。明天中午12點再過船。記得在船頭上綁上一塊紅布。”


    他是頭都沒迴,看都沒看我一眼,就這麽走了。“喂喂,廖啞巴,你幹嘛對我就裝啞巴了呢!還是裝著不認識我呀?”我艸,這男人夠個性的。親都給他親好幾迴了,他現在給我擺這個譜。


    我追著他,下了船,“你給我把話說清楚。剛才看著你就這麽進去了,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多緊張嗎?喂,你別跟我裝啞巴呀!”


    我一直跟在他的身後,他突然停下了腳步,讓我也連忙停下腳步。隻是在我站穩的時候,我才發現他現在的動作是站在我麵前,一雙都快能噴火的眼睛緊緊盯著我。右手舉起,那樣子好像是要打我。但是他舉起的手,卻停在了半空中。


    我驚訝的看著他,整個腦袋都空白了好幾秒之後,吵著他就吼著:“你什麽意思呀?我不就踩了你一下嗎?我都已經跟你道歉了,你這是什麽舉動?還想打我呢!這麽多人看著,你敢打我,我就敢告你!我媽都沒打過我呢!”


    我還在那激動的嘰裏呱啦的時候,他已經轉身繼續朝著車子那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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