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敬道“正是他, 他父親靖南侯,如今鎮守安南。


    他是獨子, 奉母留在京都。


    當年我們一群功勳子弟跟著叔父去漠北曆練。


    馮唐年歲還小, 血氣方剛,打獵時,因為想要活捉一頭梅花鹿, 迷路落單,遭遇韃子圍剿,是叔父救了他。或許,他會還這個人情。”


    馮唐這人石梅有記憶, 馮紫英的父親。


    曹雪芹對馮紫英的定位是豪傑。


    想來豪傑的父親應該不是出賣恩人的小人。


    關鍵是眼下無論馮唐是豪傑還是小人, 榮府必須求他斡旋。


    不然,金大落到嘉和帝手裏, 加上賈代善的死因,賈代善生前的職位,那可真是褲衩沾黃泥。


    可是,派誰去向馮唐求救呢


    這人必須是賈府信得過, 還要馮唐信得過,才能奏效。


    賈赦一來受傷,二來也不知道刑部會不會再次召見問話,所以,賈赦不成。


    賈政手無縛雞之力,別指望他頂風冒雪再夜行八十裏。


    且他跟馮唐沒有交情,唯一的指望就是賈敬。


    可是, 賈敬雖然隻是個虛職,也要每日點卯。


    且這個時候肯定有許多人盯著圍場。


    他貿然現身,必定會引人注目。


    金山言道“若是太太信得過,不如讓小的前去求救吧。”


    石梅歎息搖頭。


    金山的功夫足夠走一趟西山,可是,如何跟馮唐搭上關係呢


    弄不好,更加壞事。


    賈敬言道“嬸娘稍安勿躁,等明兒天明,侄兒前去兵部打探一番,一來看看圍場什麽時候撤兵,若是一兩天的事情,索性等撤兵再說。


    二來,看看有沒有什麽別的機會,能正大光明前去。


    西山駐兵,肯定需要糧草。


    這補充給養就是機會。


    巡防營侍衛處都插手,兵部未必不插手”


    石梅暗喜“眼下也隻好偏勞侄兒你了,明兒一早,我也派人去幾家王府公府打探一二,看看能不能打探些新消息。”


    賈敬道“嬸娘客氣了,不說叔父這些年對侄兒的照顧,母親去後,嬸娘對侄兒的關懷,侄兒也不能袖手旁觀。”


    賈敬的母親也出自史家,與賈母算是堂姐妹,因為賈敷的早逝,哀毀太甚,掏空了身子。


    賈代善賈代化是堂兄弟,也是連襟。


    榮寧二府因此關係越發親密。


    這一晚,石梅再次失眠。


    這一次,金大的失陷處理不好,弄不好三年的努力將毀於一旦。


    翌日。


    石梅很早起身,吩咐賴大著人前往四王八公府,打探消息。


    誰知,榮府的人才剛出門,其餘八公府打探消息的人就先到了榮府。


    原因便是王子騰。


    大家以為,榮府跟王家是姻親,肯定消息靈通。


    石梅從八公府得到的消息,跟榮府的消息大同小異。


    大家都沒有更新的消息到底是誰想要把八公府,甚至宗室子弟一網打盡


    去北王府的賴大迴稟,北王爺竟然一夜未歸


    這是被陛下留在皇宮之中。


    巳時。


    賈敬迴返,沒打探到圍場侍衛撤兵的消息。


    但是,兵部三日後會派人前去圍場送給養。


    賈敬爭取到了領隊機會。


    三天的工夫難不住金大。


    石梅道“兇手的消息可有進展”


    賈敬道“陛下今日沒叫大起,刑部尚書,兵部尚書,大理寺卿進宮之後沒再出宮,聽說都住在軍機處。


    那些沒有受傷的宗室皇親子弟,暫時留在宗人府。”


    石梅訝異“這意思是,隻有受傷的人迴家了”


    賈敬道“還有死了的宗令家的孫子,如今停靈在刑部大堂之上。”


    石梅道“這是停屍上告,威逼陛下”


    賈敬道“怕陛下輕縱兇手吧。”


    石梅心裏一動,難道猜出了誰是兇手


    卻不好亂說”宗令一出,我們的事情就不足掛齒了。”


    賈敬道“侄兒也有此意,不如暫時觀望,看看陛下的決斷再說。


    若是陛下庇護兇手,又不給補償,那時大家再行動也不遲。”


    石梅道“如今看來也隻有靜觀其變了。”


    隨後,石梅派人向八公府通報消息,述說了自己的意見。


    傍晚時分,八公府達成一致,靜觀其變。


    這日傍晚,所有在圍場受到了傷害的勳貴人家家主,都代表家族到了刑部,向宗令道惱,表達了聲援之意。


    石梅帶上賈赦賈政親自去了刑部向宗令裕親王道惱。


    此後三日,宮中無有半點消息傳出。


    王子騰,北靜王也滯留宮中。


    三日後,賈敬去了西山獵場送給養。


    金山扮成賈敬的長隨。


    誰知,賈敬與金山竟然徹夜未歸。


    翌日,關閉四天的宮門終於打開了。


    宮內出來一隊高擎著聖旨的黃衫子,進了錦衣衛,刑部,兵部、大理寺,兵馬司、九門督撫衙門。


    然後,錦衣衛巡防營衙門兵馬出動,四九城內,一片鬼哭狼嚎。


    京都迅速流傳著一最新消息。


    大長公主府被錦衣衛圍住了


    榮惠郡主府被巡防營圍住了


    一等神武將軍府,被刑部兵馬包圍


    莫說是石梅,就是賈赦曾經跟著父親曆練多年,也分析不出眼下是什麽局麵。


    整個一團亂遭。


    這日午時,賈敬隻身迴府,金山也不見了。


    賈敬從大門迴了寧府,然後從槅門到了榮府。


    石梅緊張的了不得“事情如何”


    賈敬一笑“祖宗保佑,幸不辱命”


    石梅一顆懸心落了地。


    “侄兒辛苦了。”


    隻要金大出了獵場,榮府的警報就完全解除了。


    剩下的事情就是向陛下討要補償。


    等待賈敬落座吃了茶,石梅這才詢問“金大他們怎麽沒跟你一起迴來莫非出了什麽岔子”


    賈敬笑道“非也。說起來,咱們都是白白擔心。


    那些官兵啊,大部分躲在帳篷裏烤火,每天派遣小部分人出去打獵,順便巡邏,隻有大門口每日站哨,不許閑人出入。


    侄兒沒跟馮唐明說,隻暗示一句雪大,馮唐便開口挽留,侄兒順水推舟,接受邀請,留下吃野味。


    金山順便跟著巡邏隊出去打獵,然後,就跟他爹接上頭了。


    說起來這個金大是個人物,根本無需擔心,獵場被圍困,他們便在密林深山打起獵來,竟然還捕獲了銀狐。”


    石梅舒口氣,問道“金山怎麽也不迴來了”


    賈敬說道“他爹告訴他,有一條小路可以出山,讓金山安心迴京,等進了臘月,官兵還不撤,他們就從那一條路迴京。


    結果,這金山孝順,恁說要迴去照顧他爹。送侄兒下山之後,他就折迴去,順小路找他爹去了。


    金山他們在斷崖穀紮營,斷崖穀春日裏也是霧氣騰騰,正好遮掩煙火,您安心吧。”


    然後,賈敬悄悄告訴了石梅賈赦一個消息“金山告訴我說,他父親金大說知道是誰下毒手。”


    石梅道“隻怕是大長公主吧,已經被錦衣衛圍住了。”


    賈敬道“金大不認得那人,卻知道義忠郡王,也參與了,因為那人在下手之前,曾經跟義忠郡王的小廝見過麵。


    並且,金大說,他手下的侯六說,前後有三撥人對馬匹動過手腳。


    頭一批是三人,他們明為檢查馬掌,其實有選擇性的破壞馬掌。


    第二波人隻有一個人,他對馬料動了手腳,那人在馬料理摻和了淫羊藿粉末。


    第三撥人很奇怪,他們調換了馬料。”


    賈赦問道“第幾波跟義忠郡王有關係”


    石梅道“怕是第三波吧。”


    賈敬拱手作揖“嬸娘神機妙算。”


    賈赦道“母親如何能確認”


    石梅道“猜測。”


    “從調換馬料的動機與最終死掉之人反推得來。換掉草料,要麽是為保護要保護之人,或者是為了借刀殺人。


    如今,死掉的是宗令的孫子。


    三年前,主審太子謀逆的恰好是宗令。


    太子倒台,四王八公,還有張大學士,都替太子一係求情,希望能夠網開一麵,對這些人隻誅殺首惡,放過無辜。


    太子雖然謀逆,太子外公與舅舅隻是文臣。


    大家求情是為陳家留點血脈。


    畢竟陳家是前朝的清貴領袖,開國時為了大月朝的穩定做出了巨大貢獻。


    但是,宗令卻拿一張謀逆的證供,卻是陳家上下都簽字畫押承認了。


    宗令力主,誅滅陳家滿門。


    雖然後來改為發配,但是嶺南是什麽地方,煙瘴之地。


    隻怕陳家能夠活下來的屈指可數。


    那樣驕傲的門第,卻要世代為奴,遇赦不赦,活著也是煎熬。


    你們說太子一家能不憎恨宗令”


    賈赦道“您是說,宗令跟太子府有仇可是,那是陛下的旨意”


    賈敬道“太子府仇恨宗令,宗令其實也仇恨太子。太子與宗令有殺子之恨”


    不說石梅驚駭,賈赦也不知情“這事兒從未聽說過。”


    賈敬道“其實這事兒並不能算是太子親手滅殺,因為陛下維護,知道的人不多。


    “宗令府除了長子之外,還有一個幼子,十分聰慧,宗令十分寵愛。


    二十年前吧,有一次秋獵,宗令的次子吃醉了酒,調戲了陳家二房,禮部侍郎之女,被太子得知,太子年輕氣盛,把人吊起來抽了一頓鞭子,還讓他磕頭認罪,跪了一個時辰。


    當時是秋天。


    宗令家的次子又驚又嚇又受了風寒,迴去就不好了。


    陛下派遣了太醫,日夜守候,這才保住了性命。


    整個人卻廢了,名聲也壞了。


    仇人貴為太子,他無法報仇。


    從此性格大變,破罐子破摔,整日胡天胡地。


    有一次與一班子宗室子弟遊湖,吃醉酒,失足落水而亡。


    有人說他自殺了,也有人說是被人謀害了。”


    此事,石梅沒有記憶。


    二十年前,賈母跟賈代善中間夾著個婆婆,不是那麽和諧。


    這些皇室的陰私之事,賈代善不跟老婆說也很正常。


    況且那當事人還是他的學生


    石梅思忖個中關隘“要是這麽聯係起來,義忠郡王真有報複宗令的嫌疑。


    若是能夠讓金大暗中指認一下三波人分別屬於誰家,就好了。”


    賈赦說道“母親,大哥,您們想想,義忠郡王既然能夠借刀殺人,難道不會留下破案線索嗎


    三年間,兒子能夠脫胎換骨,太子那樣聰明之人,難道不會用這三年栽培兒女”


    石梅聞言頓時醍醐灌頂。


    瞬間,石梅額上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她想到一件攸關家族生死存亡的大事。


    石梅衝著賴嬤嬤使個眼色,讓她守住門戶,然後對賈赦賈敬說道“你們二人跟我進來,給你們父親叔父上一炷香。”


    賈敬賈赦不疑有他,跟著石梅給賈代善的靈位上了香。


    石梅卻在一邊的八仙桌上坐下了,招手道“你們過來,我給你們說件事兒。”


    賈敬賈赦見石梅滿臉凝重,也收起了鬆散的態度。


    石梅等他二人落座。


    這才說道“有一個消息,你們或許不知道,北靜王說,義忠郡王打傷了燕候之後,在陛下麵前坦白了,他一早知道有人謀害燕候,打傷燕候的坐騎,是為了救燕候一命。


    我想來想去,沒想清楚,他此舉的意義何在,你們看看,他這是什麽意思”


    賈敬馬上抓住了重點“這話是說,他間接救了八公府子弟。”


    賈赦道“為了向我們買好”


    石梅手指戳戳天上“你們說,義忠郡王有沒有這個心思“


    賈敬賈赦同時驚唿“奪嫡”


    石梅豎指“禁聲”


    兩人憋口氣,同時道“不會吧”


    石梅歎道“你們是榮寧二府的家主,我今兒不是要討論義忠郡王會不會奪嫡,而是要告訴你們,我的決定。


    無論陛下放出義忠郡王是什麽意思,我都不同意你們再跟他有所牽連。


    敬兒,赦兒,奪嫡,讓老公爺死於非命,我不想你們兄弟再步其後塵。


    敬兒,你家有爵位身有功名,隻要安安分分,不摻和立儲,可再富貴三代。


    赦兒也是一樣。”


    賈敬賈赦兩人慌忙起身,躬身作揖,說道“嬸娘母親安心,侄兒兒子不敢”已改網址,已改網址,已改網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網址,新新電腦版 ,大家收藏後就在新網址打開,以後老網址會打不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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